第十六章：天地同辉
第十六章：天地同辉
筑坝工程开始了两天，为保证不窝工不浪费，他们总共调集了三台挖掘机，两台推土机和两台链轨车。两委领导到大坝工地转了一圈，就回到了村委开会。会计金福贵烧了四瓶开水，老支书胡大拉亲自涮碗泡茶。“大正，你怎么让巴格牙路去修那台破柴油机啊？还一下借给他六百元钱让他买零部件？他那号人？你可得小心为妙？唉！这年头，动钱的事必须小心再小心！”
“哎？咋了？人尽其才，能者多劳吗？据说，他专门学过修柴油机和水泵。表姑父放心，我料定他不会出问题。”周正一本正经的说“巴格牙路并无大罪，应该本质不错。据我了解，他第一次坐牢六个月，是被他那个武术师傅逼的。第二次更无大事，听说是他的一个朋友让人打了？他气愤不平，把人家打成了手指骨折，结果成了累犯，又判了个劳教一年。气得他谢了师傅辞了朋友。唉！这人本质是好的，又决心痛改前非，他又会修机械、柴油机什么的，而且主动请战，这不是大好事吗？俗话说得好，你敬我一尺，我就敬你一丈。人啊？是个有脑子有心眼的高级动物。咱信着他了，他岂能乱来？”
“那是那是，咦——？照这么说，这孩子也是被逼上梁山啊？要是真变好了，没准能成个正经东西呢？”胡大拉泡完茶倒上水又笑着说：“昨天下午，他提着购来的修理工具和配件，掏出二十多根发票让俺签字。我打了下算盘一看，总共花了五百九十一块钱。我故意挑逗他说，剩了屌不到十块钱？你还不一块伸到帐里买盒烟抽算了？咳？你猜他咋说？”胡大拉模仿着巴格牙路的腔调说：“大爷爷？亏你还是老支书，公是公私是私！混水摸魚不是人办得事呀？再说了，俺比周正叔大一岁，给他出点力，本身人家就高看了俺一眼，咱再忽悠他，这不是祸害人吗？哈哈哈哈，告诉你吧大爷爷，俺巴格牙路不是混蛋！心里头那个窝窝头还没坏净？”
众人也都大笑起来，认可了胡大拉的评价。周正喝了口茶说：“咱书归正传吧。水库大坝受地理条件的限制，设备太多还真施展不开，这样下去，我估计两个月完不成任务。还有个事让人揪心，就是大坝两头链轨车根本压不到边，要想夯实基础，很难办到。这可是百年大计的大事啊？如果不采取措施，压不好坝基可是隐患无穷啊？”
“是啊是啊，这可是大事！”众人七嘴八舌的不安起来。
“我琢磨来琢磨去，咱得用人工。动用咱胡家岭的男女老少。”周正把脸转向胡大拉和周志又说：“我这么想的，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咱也叫不回来。咱村眼下六十五岁以下的男人，六十岁以下的女人也不足二百，咱来他个男女老少齐上阵，共同攻打‘扈家庄’吧？”
“出这些熊谱干屌？这年头，各人瞪着俩眼，看见人民币比他爹还亲，你用得起吗？再说了，咱争取的那点资金本来就少。哦？这些老弱病残能好用？这不是叫拿着票子打水漂啊？现在的人啊，都他娘的不见兔子不撒鹰，光耍嘴皮子玩‘空手道’？谁听你瞎嚷嚷？我不同意用恁些乱七八糟的无用谱。”周志丧气着脸，好象这个工程根本就不应该上。
“咱给呀！不过，我有个想法，首先咱得向老少爷们讲清楚，这是咱自己的家事和修水库的意义。然后订个杠杠。现在，四十五岁以下的青壮年都在外边打工，剩下的都是老幼残疾。咱这样吧？按照上边的杠杠，每户只限一人，可能有二十余户超了这个年龄，咱也让他们出一人，这样就能组织二百四十个人左右。咱们每人每天给三十元工资如何？羊肉出在羊身上，集体的工程上去了，每家每户还有了收入，和乐而不为呢？”周正盘算着说。
“哎一一？这道是个正经八百的谱！中中，我看中！这样还解决了攀比现象，是个公平合理办法。”胡大拉首先表态。
“好个狗屁？净些熊老幼残疾，端一锨土都满身打哆嗦，还能筑大坝？这个年纪的人，过去在生产队叫混工分，现在干这种活叫磨洋工！知道不？咱哪有那些闲线补笊篱啊？我不同意！”周志哭丧着脸，再次强调说。
“我同意，一石二鸟的事，八十处都受益，群众能不干？不要小看这些上岁数人吗？现在的年轻人，挣钱不挣钱的都在外边打工，村里的什么活不都是他们啊？咋了，他们哪一样落后了？”胡龙比原先老成了，生怕难为了周正，表态的口气落地有声。
见大家表态积极，周志顿感羞矜。“哎哎哎，大家说中就中吧，权当我放了个屁！嘿嘿。走一步瞧一步吧？出了事算我的！干出成绩来是您的？谁让我是一村之长呢？哼哼哼！”
“纯是放四楞子屁！”胡大拉气得直喘粗气。
一家人的脸色急速变换，周正怕越拖越生事非，赶紧决定的说：“这事交给表姑父去发动吧？你嘴头快，又有煽动力？福贵大哥，你去镇上买它百十面五色彩旗，插到工地上，再让巴格牙路帮着表姑父把扩音机和大喇叭扯过去，咱们也弄他个机械隆隆响，歌声又嘹亮，男女搞比赛，先进大表彰的气派！我一直信奉一句老话，叫‘人逄喜事精神爽吗’？胡家岭修自己的水库，是全村人都认可的大喜事？咱们再把必要的气派搞起来，我料定能把工期大大提前。哈??????”
“中！太好了！这事也由我管。操他娘的！谁说不兴人民战争了？咳！那是沒碰上这等场面？这样弄就是有集体主义精神，不信就试试！其实，这一套不是形势主义，这也是调动群众积极性，增强全民大团结的有效办法！虽然这些年人们忘记了，但它绝对还是有效的形式！”胡大拉激动的手舞足蹈，惹得哄堂大笑。
经过广播宣传，又加上周正他们分工下户的说教，村里人还真听话。第二天，二百三十四人一个都不少。根据人员情况，胡大拉挑选了四十名有力气的壮年汉子，组成了打夯队。这个队由周志负责。他们捆绑了四对碌砫石夯，大坝南北两头各各一队。然后，妇女在下坝，老头儿在上坝往坝上勻土，一场建设南沟水库的人民战争就这样打响了。那场面十分壮观，可谓是国旗、红旗、五色旗，迎风招展；笑声、歌声、机械声，喊声震天。胡大拉在喇叭上放的第一首乐曲就是‘歌唱祖国’，接着又播放了‘在希望的田野上’。突然，胡大拉扭弱了歌曲，用手拍了几下麦克风，大喊起来：“喂，喂喂？这个一一修水库，咹？兴修水利啊？嗯，嗯？”咔嚓一声！他又把喇叭关煞了，重新开大了歌曲。心里话，哇操他他奶奶的！三四十年不搞这一套了，心也钝了，嘴皮子也生了？原来满脑子的词，现在咋就忘得一干二净哩？他用耳瓜子抽了两下胡茬子嘴，叫你嘴笨，该扇！过去，俺胡扬在全公社是一流的，嘴皮子活着呢，可以说是心转就有词，张口就成章。可这四十多年了一一？他拉开抽屉，找了张纸和铅笔，大舌头一舔，习惯地写了老毛头三个字。嘿！有了？他重新开启了麦克风。“喂，喂喂？咹——毛主席说，‘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嗯——这话意义深远啊？咱胡家岭早些年是叮当响的大队，不论是修水库、挖渠道，还是农业学大寨？在全公社甚至全县可是老第一、老先进、老红旗单位了。嗯一一现在改革了、开放了、搞活了，周围各村有水利条件的，大种经济作物，都挣了钱富裕了。可咱胡家岭比人家不行了，落后了。我觉着窝囊，老少爷们也一定觉得窝囊吧？啥原因呀？就是因为没有水呀？咱西岭上近两千亩地，土层厚，长庄稼，因为地势高，就是打不出水井来，就只能种地瓜，棒子什么的。可这是些低产作物不挣钱啊？咱修起这个大水库后，能储水一二百万立方！咱用它浇地，种大姜、大蒜、大葱三辣产品，还可以种蔬菜、牛蒡、山药和药材什么的？用它浇山岭就可以栽樱桃、苹果、栗子、核桃和大水梨？哪样的话，咱不就往家里海海地进票子呀？老少爷们！加把劲啊？明年就是大胜利喽！”
胡大拉广播完了，又放大了歌曲的音量。他点上袋烟抽着，咧着胡拉茬的大嘴，用手撘着凉棚向工地上张望了一会儿，拿出影碟光盘盒找出一块捅进机子里，一会就听见大喇叭里高唱‘义勇军进行曲’，向前向前向前??????？突然，他又把音量扭小了，用嘴‘呼呼’地吹了两下麦克风。“同志们快看呀，打夯队打火了？副支书胡龙剝了棉祆，光着脊梁干起来了？这叫什么精神？这叫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什么一一？”胡大拉故弄玄虚，手遮耳廓向娘们那边发问。“噢？是哩是哩，那边的老娘们老嫲子也干火了！都脱了棉衣裳了！不得了啊？‘妇女能顶半边天’啦。她们应验了这句话，你们看看，整个坝东全成了女人的世界了。哈??????”
别说，经他这么一鼓动，打夯队的壮劳力接着喝起了号子。“嗨吆呼吆一一嗨，嗨吆呼嗨一一呀！同志们呀？嗨一一嗨！加把劲呀？嗨一一嗨！修起水库能浇地呀？嗨一一嗨？胡家岭有了好日子呀？嗨一一嗨！那边的老娘们也火起来了，把毛衣、棉祆一脱，搧呼着松弛的奶子，甩着愣大的汗珠子干的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