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绝路逢生
“哗”地一盆冷水泼过来,倒在地上的红丝顿时浑身衣服湿透。昏沉中,他打了一个激灵,再次被强迫苏醒过来。
有一只手把红丝的身子提了起来,放到一张椅子上。红丝微微张开眼睛,视线模糊中,看见一个身穿小牢子服饰的壮汉,探身挨近自己说道:
“这里是府衙监狱候审室,问你什么就得回答什么?不许撒谎,明白吗?”
红丝听了,心想:原来自己终究被军爷抓进了监牢?无辜坐牢,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如果自己在受刑,恐怕熬不了多一会儿。
壮汉小牢子开始审问了:“你叫红丝?是个盗马小贼?一共偷了几匹马?还偷了什么东西?”
红丝苦涩地摇了一下头,悲天悯人般地自问:自己这个盗马小贼的头衔是摘不掉了?以讹传讹,如此天大的冤枉,难道还要背负一辈子吗?
“红丝,你听好,如果你的偷马行为被苦主指证,你会被判处剁掉手指。如果证据不足,可以叫你的主子交罚银五百两,把你赎出去,听清楚没?”
红丝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湿漉漉的好冷,他缓慢地移动着带手铐的双手,试图用衣袖擦一下满是水滴的脸,可惜衣袖也是湿的,擦也擦不干,脸上依旧冰冷潮湿。
壮汉小牢子一连三次提问,这个盗马小贼都不回答,不禁升起几分怒气,喝道:
“小子,你到沉得住气,对本牢子的提问不理不睬,竟敢藐视府衙监狱?”
红丝心里很苦,苦于自己说不出话来,何况就算自己能说话,说了也是白说,从来没人相信自己的辩白,自己一向是有冤无处申的。
壮汉小牢子不相信这个盗马小贼是哑巴,他猜测:一定是红丝害怕招供会被剁去手指,故意装聋作哑,拒绝回答一切问题,以免语多必失,好狡猾的家伙。
候审室的一面墙上,有一个很高很小的窗户,红丝勉强转动了一下头,向窗外不大的一片天空望去——
自己以前也曾浮想联翩:在那蓝天下,自己和梨泓王子手携手漫步在花丛中,沉浸在甜蜜的爱情里……原来,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是的,骗人的,只不过都是自己的幻觉,完全是自欺欺人。梨泓王子,他的身份,他的使命,他终究是要和亲的,而自己只是一个很单纯很可笑的呆子,竟然会相信世界上有爱的存在。
梨泓王子要和沓娜公主和亲了,他们两个郎才女貌,结婚后一定很幸福,那我……除了祝福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自己是个多余的人,难于摆脱的苦难命运啊!
梨……你幸福就好……我真的别无所求了……
候审室里,壮汉小牢子对另外一个人说道:“师爷,这个盗马小贼嘴硬的很,不肯招供,要不要帮他想清楚?”
那个被称作师爷的人,坐在墙边一张桌子后面,手提一支毛笔,冷冷地说道:“这还用问?贼性不改的贱皮子,先吊起来打一顿鞭子,在继续审问。”
红丝听见他们的对话,知道自己今天不能幸免,又要遭受一顿毒打了。他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索性闭上眼睛,随便你们怎么样吧。
壮汉小牢子抓起红丝的手铐,用一根绳子横穿过来,从房梁上甩过去,用力一拉,红丝的身子“忽悠”一下,就被吊了起来。
全身的重量都坠在两只瘦骨嶙嶙的手腕上,钻心的疼痛,红丝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越来越虚弱了,刚一被吊起来,就已经吃不消了。
壮汉小牢子取来一根鞭子,用手握紧,“唰”地一声,毫不犹豫地抽了下来,嘴里喊了一声:“第一下”。
好疼……红丝张了张嘴,想喊痛,可是喊不出来。他的身子哆嗦着,一道鞭痕划过胸口,本就破烂的衣衫又撕开了一条血口子。
痛疼的感觉像撕心裂肺一般,忍受疼的办法只有一个,想点别的吧?转换一下思绪,可以减轻一点痛。
这样想着,思绪飘了出去……红丝想起以前,自己曾经被吊在阿土王府的大堂上,莫翼郡王几次深夜来救护。
阿莫……你现在还好吧?你怎么不来救护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逃来逃去也逃不出命运的魔掌。
红丝似乎听到了壮汉小牢子的狞笑声,可以猜测得到:抽来的第二鞭子的力道一定更狠辣更凶残。
有什么必要再熬下去呢?自己一无所有,没有亲人,失去了梨泓王子、失去了莫翼郡王、失去了即墨大小姐和苏珊,所有那些曾经救护过自己的人,都离自己远去了。
红丝想自我了断,可是,正在这时,第二鞭子抽打了下来。
啊……剧烈的痛疼,忍无可忍啊,可怜的红丝就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的身子变得软软的,随着鞭子的抽打摇摆起来。
“住手!”一声喝止。
似乎有人在喊住手?红丝此刻芳魂渺渺,仿佛魂魄停在了鬼门关的外面,他想知道:还会有谁来救自己呢?
“立刻把他放下来。”这声音威严而又有磁性。
是的,真的有人来解救自己了。这个人会是谁呢?
红丝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中,睁不开眼睛,只觉得来救自己的这个人发出的简短声音很悦耳。
“马上把他的手铐和脚镣斩断。”第三次的声音简直如同天籁之音。
红丝倒在地上,听见来人发出三道命令来解救自己,心中感受到无比的触动和震撼:
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从来没有人有过这样的魄力和能力,对自己发出如此果断的救命之声,在死亡的边缘及时拯救了自己。
啊……好想知道他是谁?是苍天送来挽救我的贵人吗?
一双温柔的手,抱起了红丝衰弱的身子,一股热气吹进耳朵,声音是那样的亲切动听:
“红丝,我来晚了。”
红丝蠕动了一下嘴唇,一溜淡黑色的血迹顺着嘴角渗出。
“你中毒了?走,我带你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