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别了(1)
炜很喜欢小孩，这一点，他在龙的面前从不掩饰。
他说，他姐姐从怀孕开始，就经常回家，而会做事的自己，就一直照顾着她，直至小外甥出世，他也帮着大人一起带孩子。
由于看着小外甥出生，炜跟小外甥之间的关系很好，外人面前甚至亲如父子。
直到现在，外甥已经是个小学生了，每次到炜的家里，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舅舅在哪里？”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找舅舅，这已经变成了小外甥的一种习惯。由此可见，他们之间从小累积起来的情感，是多么地深厚。
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炜是个极有“父爱”的男人。他不会看到小孩就头疼嫌孩子麻烦，反而是对小孩子有种超于常人的喜爱，即使是路上看到别人手里抱着的可爱的孩子，只要有空他总忍不住逗上一逗，以示自己对孩子有多么地喜欢。
这一切，龙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有的时候，龙在想，炜会在刚开始追求自己的时候就承诺要与自己建立家庭。这会不会是他本身对“家庭”的渴望？渴望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渴望有个自己深爱的女人当老婆，更渴望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叫自己“爸爸”！而这种渴望，要比同龄人，甚至比自己都来得强烈，会不会是因为跟自己一样，也是受到家庭的影响？
炜的父母也是离异家庭再结合。之前的亲生父亲不但误交损友，染上“赌博”的恶习，把好好的一个圆满的家庭硬生生拆散不说，还在外面养别的女人，背叛炜的母亲，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于不顾。炜的母亲愤然跟其离婚后，就很少联系了。现在的这个父亲对他虽然疼爱有加，但不是亲生的总是事实，而且他的后爸还有个亲生女儿——也就是之前提到的炜的姐姐，虽然已经嫁人生子，并且事业有成、家庭和满，但不管怎么说，毕竟在这个家里，还是轮不到炜来做主的。有些事，他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就一下凑合着就过去了，因为，他还要考虑到自己母亲的立场，总不能让自己再婚的母亲又因为自己而毁了第二段婚姻幸福吧？
龙曾经想过，如果她在炜的位置，拥有炜的经历，或许她也会那么渴望家庭吧？因为有了自己的家庭后，他就可以真正地独立，真正地成为一个当家作主的男子汉，也可以享受到一个正常家庭所带来的幸福与温暖。
想通了这一点，龙再也不会对他以前丰富的情感经历耿耿于怀了。
她知道，炜其实从懂事起，就在渴望有人能跟他一起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园。他很早就做好了成家的准备，只可惜始终没有碰到对的那个人。
而现在，自己有缘能陪在炜的身边，希望他没有看错人，自己真的能为他带来温暖。至少，在他难过的时候，有个人陪，也就不用那么孤单了。
对于炜的过去，龙总是有着说不出的心疼。
两人的经历虽相似，但因为两个母亲为人处世的不同，给孩子带来的影响也是不一样的。
龙的母亲过于坚强，一人挡住了所有的风雨，所以，龙的成长过程中虽然不快乐，但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吃过苦。
而炜的母亲，一个外地女人，身无分文又刚离异，孤身一人来上海拼搏难免会有诸多担忧，只能将炜留在自己哥哥的家里寄人篱下，受尽人白眼与虐待。虽不舍得却也无可奈何。
这也导致了相同的境遇却培育出了完全不同性格的两个人。
一个，渴望自由，无视社会的伦理，一心只想过一个人的生活。
而另一个，却过早地对“家庭”产生了渴望，在成人之际就已经开始寻找生命中的另一半，并为此付出了不少“闯祸”的代价。但是不管再怎么身心疲惫，炜都执着地不改初衷。
所以，他才会在看见龙的第一眼，就决定要娶她为妻。
他对龙说：“正因为看着上一辈的婚姻不幸，所以，我不会轻易离婚。跟我在一起，不用担心离婚这样的事情发生。”
除非龙移情别恋，否则炜绝对不会主动放开龙的手。
虽然在一起不久，两个人就已经闹过几次分手风波了，但是龙对炜的这句话始终坚信不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信心，她总觉得，即使眼前的男人脾气再怎么不好，对自己的真心却是不假的。而且，她相信炜对婚姻的看法，不会轻易离婚！
龙相信，由破碎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孩子，要么就跟自己一样，对婚姻充满了怀疑，不相信婚姻能带来幸福；要么就跟炜一样，懂得一个完整家庭的可贵，不会轻易做出伤害家庭的举动来。
正因为这样的信念，所以，龙一直相信，炜是一个好男人，将来也会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只可惜，这种信念不久就被发生的事所打破，并也因此，让龙对炜的话开始产生了怀疑，不再像最初那样无条件信任了……
当验孕棒上出现两根线的时候，龙彻底懵了。
她从未想过孩子会这么快就降临到自己的身边，在自己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之前。
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她的大脑在那一刻停止了思考，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所以，她默默地从厕所走了出来，安静地躺回炜的身边，一言不发。
“怎么样？”炜在她离开自己身边的那一刻就已经醒了。
“有了。”龙的声音中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
炜听了龙的回答，立马起身：“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即使昨晚凌晨才睡，炜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龙去医院检查。他知道龙很害怕，但是这样的事情，不管两个人最后的决定为何，先确定真正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当医院和验孕棒的结果一致的时候，龙已经不知所措了。
“要吗？”医生隐晦地问道，从龙和炜的表情，她已经猜到了大致的结果。
龙的眼中含着泪，看着炜，摇了摇头。
在去医院的路上，两个人其实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过了。
炜说，他尊重龙的选择，不管龙做出怎样的决定，他都会支持。
而龙脑中浮现的却是当初一意孤行离开母亲时，母亲的问话，今天的一切，仿佛早在母亲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才会在龙决定跟炜在一起前就问：“如果有了孩子，你怎么办？你还没结婚！”
当时的龙很坚定地回答母亲两个字：“打掉”！她跟母亲发过誓，绝对不会未婚先有子，既让母亲丢脸，又对孩子不负责任。如果要孩子，一定会给他一个婚生子的身份，并且在自己有能力抚养之后。而不是随随便便、不顾孩子的成长环境就贸贸然地将他生下来！
直到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这一刻，龙才体会到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虽然不想让孩子跟着自己吃苦，但是真的要将一个天赐的生命、自己的骨肉残酷地拿掉，龙的心底还是充满了不舍。
这无关乎自身肉体的疼痛，而是一个女人对自己未出世孩儿天生的母性。即使，他还没有成形，在医院的仪器里，他只是一个小点，小到用肉眼根本看不到他在哪里。但龙知道，从他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个生命体，一个上天赐予的生命，一个理应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看看的生命。自己却要残酷地杀害一个无辜的生命，这让龙的心无比地疼痛。
医生说，龙的胎儿还太小，仪器的屏幕里面看不清他的具体位置，要过上几天再来做次彩超，才能确定是否能做药流。
这让龙松了口气，不用在自己情绪不稳的时候做这种大事。而且，也给了自己重新考虑的机会与时间。
跟炜在一起以来，虽然发生过不少不开心的事情。但炜一直都很照顾自己，龙的生活起居，几乎每件细小的事情，在她还没有想到的时候，炜就已经都帮自己处理好了，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让龙铭记于心，感动不已。
炜的眼睛很漂亮。在他追求龙之初曾问过她，最喜欢他哪个部位，龙想都没想答案就脱口而出“眼睛”！
龙这句话的意思，不仅仅是说炜眼睛外形的漂亮，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总能向龙传达些什么，而龙也可以轻易地从炜的眼神中看懂他的心思，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的交流，两个人就已经能心意相通了。
平时平静无波的眼神，开玩笑时像孩子般天真的眼神，喝了酒后盈光闪闪含笑的眼神，喝醉后充满渴望的眼神……
每一种眼神都深深地印在龙的脑海里，像电影画面般不断地反复循环播放。
每当炜注视着龙的时候，那满满的爱意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直接传达给龙，无需任何甜言蜜语就已经让龙陶醉不已。
炜有的时候会问龙：“你喜欢我身上哪一点呢？”对龙过分的重视让炜在跟龙交往之初非常没有安全感，他总觉得龙是那种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而自己根本就配不上龙！龙在他眼中是完美的，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追求成功，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