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活命之恩图报无门反戈一击 害人害己作法自毙万死莫赎(2)
川岛樱子何许人也，怎么会被杨金水这种外强中干的呵斥吓倒！只见她冷笑一声，然后将右手伸进怀内，回复道：“原来这位大人就是贵为一方诸侯的杨大总督啊！有道不知者不为罪，您就原谅我东瀛女子这一回吧！不过，小女子怀内好像有着您杨大总督和李大巡抚，派特使王家时大人几次三番给太平正雄、龟田一郎两名倭寇首领面授机宜的密信，不知大明官员与东瀛倭寇到底是敌我关系还是别的什么关系！”她说到这里，发现杨金水在向李文军暗示，将她拿下搜出密信，她在心中又冷笑了一声，这才将她那只准备掏出密信的右手从怀内抽了出来，改为连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说：“哎哟瞧我这个东瀛女子，被杨大总督的虎威吓得胆战心惊，忘记了那些密信还全留在我的贴身丫鬟手中，临来时我叮嘱过她，只要明日不见我回到齐家军大营，她就将那些密信全部交给齐澄宇。总督大人您替我想想，我一个东瀛小女子，孤身一人来到这龙潭虎穴般的杭州城，怎么敢将那样重要的秘密文件带在身上哪！”
听了杨金水对川岛樱子的喝斥，一直关注着被喝斥者反应的李文军，这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小不忍则乱大谋。心里怪怨了一句：“大帅呀大帅你这是何苦哪！”嘴里急忙对川岛樱子解释道：“哎呀我说樱子小姐，你来我们中华时日尚短，尽管说得了一口流利的汉语，但对于某些词汇还是容易混淆。比如说，刚才我们总督大人讲的大明总督巡抚与你们的关系，你就没有完全听明白。他说的是你我之间是‘骨肉相连的弟兄关系’，你却听成了‘敌我关系’。嘿嘿！龟田首领和我们相交这么长时间，亲如兄弟，又怎么会是敌我关系呢？”安抚了川岛樱子再转对杨金水：“大帅您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哪！”
经过李文军的这番转圜，听了川岛樱子警告式的狡辩，杨总督也深悔刚才的一时冲动招来了相反的效果。于是顺着李文军的思路点头承认道：“嗯，嗯！对，对！我看恐怕也就是这么回事！由于我的口齿不清，惹得樱子小姐误会了！惭愧，惭愧！”
既然两位位高权重的总督巡抚都变相地认了不该，川岛樱子也不愿真个把事闹僵，笑着回答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东瀛女子对中华的丰富词汇了解的太欠全面了！我好像听见有谁说过这么一句话：‘误会解释清楚了，友谊也就更进一层了。’是吗？杨总督大人，我没记错吧？”
“对对对，是有这么一句名言！”杨金水没有别的话好说了，只好这样自欺欺人地随声附和。
“樱子小姐，既然误会解除友谊更进了一层，你该可以直言相告你这次的来意了吧？”李文军不想再绕弯子，直奔主题。
川岛樱子这才向杨金水李文军简要地说明了齐家军内部的情况，不过却瞒过了她的传毒计划已被识破的真相，只是大大吹嘘了一遍她在吕月娥身上种毒根，齐澄宇和齐家军的几名将领全被传染上了的成果。接着才说，齐家军大营新近来了曾经编著《本草纲目》的神医黎时珍，还有他的女徒弟楚六儿，这两人是她的克星，要想短时间内彻底搞垮齐家军恐怕还是问题。因此她重新拟定了一个能立竿见影一举歼灭齐澄宇和齐家军的妙计，特来与杨金水李文军商议。
“不知樱子小姐有何回天妙计，能救出龟田首领并一举歼灭齐家军？”李文军迫不及待地问道。
川岛樱子将自己想了几天几夜的计划在脑子里再过了一回滤，才说：“二位大人，小女子是这样想的。眼下齐澄宇他们不是正为打了个小小胜仗而兴高采烈，巴望着朝廷给他们奖赏吗？我们正好利用他们这种心理，由二位大人破费一些酒肉、米面，派一位德高望重的使者率领一个劳军团，前去慰问表彰。我呢，这里有一包迷魂药散，二位大人可将这药散溶于酒坛之中，这种下了药散之酒，较平常美酒更香更醇，喝下之后一时三刻便会伸腿瞪眼去见阎王。事过之后，二位大人尽可将罪责全部推到太平正雄头上，向朝廷奏本，说他为救他的弟弟太平长生，假扮总督府官员到齐家军中慰劳，酒中下毒，毒杀了齐澄宇和他的齐家军。”说着取出一包药散递交李文军收好。
“妙哉！妙也！”杨金水连叫了几声妙哉妙也，又大夸川岛樱子：“樱子小姐真是女诸葛、女孙膑，堪称天下无双能文能武大女侠了！这条妙计本总督批准采用了！”
“可是，”李文军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说道。“大帅，慰劳团团长的人选不难，但齐家军人数过万，需要的慰劳品何止千车万担，虽然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这些物资我们就当进贡朝廷了，可运送这些物资的兵卒至少要数百人之多。一时间调动这么多兵力，恐怕——”
杨金水想了想，觉得这还真是个难题，正为难间，川岛樱子又有了主意：
“二位大人不必为这点小事犯愁。只要二位大人派出一位劳军团团长，准备好酒肉米面慰劳品，运送这些物资的兵卒，我完全可以让太平正雄的手下穿上官军的服装充当。届时如有小股未被迷魂的齐家军反抗，也可不费吹灰之力予以歼灭！”
杨金水、李文军闻言大喜，齐声说一切照计行事。川岛樱子忽然想起一事，郑重叮嘱道：
“二位大人，我这里还有一包解药，劳军团团长和随团官员每人服下一颗，可保不受迷魂药酒伤害。但必须牢牢切记，服下这种解药后，只能饮下了迷魂药散之毒酒，绝对不能饮无毒之白酒，否则便会反中剧毒，连我师傅前来也无法抢救。因为这解药本身就含有无可救药的剧毒，服下迷魂药散双方毒性中和，饮下之人不但平安无事，还能百杯不醉。切记切记！”
川岛樱子交出解药怀着大功即将告成的喜悦心情，回去跟太平正雄商议派倭寇充当官军之事去了。杨金水、李文军则在密议对付她这个奸狡狠毒的女人的妙计。
“这个混账女妖精，简直要把本总督气死了！我看，她就该饮下那种无可救药的没下迷魂散的白酒！”川岛樱子一走，杨金水便破口大骂这个女妖精。
“对呀！”杨金水的一句恨骂，倒提醒李文军有了惩治川岛樱子的妙法。“大帅休要生气，卑职有了个给您出气，为你我消灾免难的良策。”
“啊？你有何良策，快讲快讲！”杨金水一听有良策对付川岛樱子，心花怒放迫不及待了。
不知是怕川岛樱子有顺风耳的神通，还是怕对付她的良策落进第三人耳中，李文军嘴紧贴着杨金水的耳朵，悄悄地讲起了他的良策。听得杨金水连连点头喜笑颜开，最后才大声夸赞道：“好计谋！好良策！好妙计！你快去安排，命王家时当劳军团团长，告诉他如何执行你这个良策！”
“师傅，您说万家英去杭州城里干什么去了？”川岛樱子去杭州后，六姐向黎时珍问道。
“她呀，只会有两件事。”黎时珍回答说。“第一件，去告诉藏在哪个小岛上的太平正雄，她的传毒计划可能要破产了，然后两人商量如何挽回败局，救出龟田一郎和太平长生。第二件则是去杭州找曾经支持他们的杨金水、李文军，共同设计另一种搞垮齐家军的恶毒计划。”
“师傅，您老人家算错了。”六姐笑着说。“这位川岛樱子夫人还负有第三件任务哪！”
“你说她还有什么任务？”黎时珍不解地问。
“嘻嘻！”六姐先笑后说，“您忘了？她不是要去杭州城内大药铺里采购解毒的药材吗？”
“嘿嘿！”黎时珍笑着敲了敲六姐的头，说。“你这个鬼灵精丫头啊，就你聪明记性好！”
师徒俩都笑了起来。
六姐想了想又问：“哎，师傅，您说这个万蛇圣母的高徒，会跟那些贪官污吏设计出什么样的毒计来伤害我们呢？”
“这个么——”黎时珍没有未卜先知的神通当然无法回答，“我们只有随时提高警觉性，准备好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了！”
与他们议论川岛樱子的同时，京城里言松父子、吕洪也在担心龟田一郎被俘后会供出杨金水、李文军变相通倭之事。言松说，不知齐澄宇他们是否审出了杨金水、李文军故意扣压齐家军粮饷并给龟田一郎、太平正雄通风报信的口供，真要是审清问明了，不但杨金水、李文军，就是他们父子与吕洪都有脱不了的关系。徐介、章居正再乘机联系上杨金水冒领军功诬陷齐家军之罪，就更难以收拾了。吕洪却说，人人都说东瀛倭寇讲究什么武士道精神，宁愿剖腹自杀也不会投降招供，杨李二人应该没有危险。言世藩则说，即便齐澄宇掌握了杨金水他们通倭的罪证，也扯不到我们头上。你和吕公公又没给他们写过一个字叫他们怎么干，最多也只是派人去口头传话，话出口风吹走。真到了那时候，你们来个一问三不知死不认账，徐介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又能奈我何！吕洪也说，哪怕徐介他们掌握了什么证据，只要他在嘉静耳边多灌几碗甜米汤，那些纸写笔载的证据经甜米汤一泡，还不都化为乌有了！最后他们决定派一名心腹之人前去杭州打探虚实。等完全了解真实情况后再定对策。
言松、吕洪在为杭州前线之事揪心，徐介、章居正也在为同样的问题犯愁。
“徐大人，倭寇首领龟田一郎、太平长生被齐家军俘虏已有数日，不知齐澄宇可曾审出杨金水与倭寇暗中来往之真凭实据。倘若尚未，杨金水他们还有漏在外的太平正雄，必定都挖空心思在想救龟田等脱险。若再耽搁下去，对齐家军可大大不利呀！”章居正向徐介进言道。
“是啊，太叫人担心发愁了！”徐介皱紧双眉叹息道。“杨金水、李文军想救出龟田、太平是一定的。但他们救龟田等的目的与太平正雄不同，太平想的是，救出龟田等好壮大自己的实力，杨金水想的却应该是，将龟田等杀之灭口，以保他们通倭之事不外泄。但不管他们谁能得手，对齐家军都是极大的打击。倘若杨金水、太平正雄再次合作，齐家军依然得不到粮饷补给，以饥饿之师抵御疯狂的倭寇进攻，就难再操胜算了。如今皇帝又被吕洪操纵，躲进了炼丹房闭关不出，你我根本见不到御面，这可如何是好啊！”
“在下倒有一策，不知是否可行？”章居正想出了一个办法。
“快快请讲！徐介洗耳恭听！”徐介急忙追问。
“中堂大人，是否可以这样：让齐澄宇派人秘密将龟田一郎、太平长生押送来京，先关进天牢，并对外公开宣称，这是齐家军擒获的两名倭寇大首领。那样，即便言松等想杀之灭口也不敢贸然行事了。等到齐澄宇歼灭了太平正雄，彻底平息了浙江倭患，再一并向皇上奏本。”章居正说出了他的计策。
“此计虽可免齐澄宇分心看守俘虏，又可免被杨金水杀人灭口，实属一举两得之良策。但浙江、京城千里迢迢，一路之上安全问题恐难有保障。万一被杨金水等知晓，派人在途中设伏截杀，齐家军又无法兼顾，岂不等于将机会送与了对方！”徐介权衡利弊觉得章居正之计并不可行。“章大人，其实我也别无良策，只有派人速去浙江海滨前线，嘱咐齐澄宇千万小心行事。告诉他，我们正在创造时机向皇上奏明杨、李里通倭贼之罪，望他早日取得龟田等人口供作为铁证。”
咳！海睿带来的捷报嘉静视如不见，徐介等又见不到嘉静，除了这个并非办法的办法，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于是，与言松派人去浙江的同时，徐介派出的人也动身了。
“报告少帅！刚才接到杭州总督府通报，鉴于齐家军清平镇、金水湾两次大捷，生擒了倭寇首领龟田一郎、太平长生，浙江全省军民欢欣鼓舞。杭州城内几十家商号和殷实富户，自愿捐出了大批慰劳品，恳请总督府派员组织劳军团，前来前线慰劳我齐家军将士。总督杨大人已经批准组成了劳军团，不日即将到达，望我军做好迎接准备。”右营将军赵德胜兴高采烈地来向齐澄宇报告这一大好喜讯。
齐澄宇因为与吕月娥接近时间太长，已经受到了吕月娥体内的毒素感染，加上他为佐佐木吸吮毒痰时毒痰对他的伤害，遍身已经生起了毒疮。尽管服用了黎时珍、六姐配制的解毒药物，病情有所好转，但他体内聚积的毒素太多太严重，以致精神大不如病前，一直在寝帐中养病。听了赵德胜的喜报，起先着实兴奋了十几秒钟，旋即感到有什么不对，立即派人将黎时珍、楚六儿请了来商议此事。
“哼哼！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六姐听了冷哼了几声，然后问黎时珍：“师傅，您今天看了日出没有，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你这丫头，此刻是你该说这种风凉话的时候吗？”黎时珍毕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责备六姐不该如此对待。“你昨天不是还在说不知他们还会搞什么名堂吗？瞧，现在名堂不就来了？”
“您是说，这劳军是表面文章是幌子，骨子里是搞垮齐家军的又一招笑里藏刀？”六姐明白了。
“正是如此，我才特地把二位请了共商对策！”齐澄宇说出了自己对此事的怀疑。
六姐一时的气愤过去了，何尘功预先示警的功力也就充分发挥了。她立即献计献策：“少帅，师傅，你们说，他们瞅准了齐家军打了这么久饿肚，现在有了送上口来的美酒美食，哪能不乐得屁颠屁颠的。所以我想，他们一准会在那些送来的酒中、肉中下毒，置齐家军于死地。”
“他们当然没有那样的善心，让齐家军酒醉饭饱。”黎时珍进一步分析道。“不过，送来的肉菜必须在军营中炊事房加工煮熟，下毒效果不好，只有在酒中搞名堂才能事半功倍。所以我们的防御重点应该放在对那些酒的化验与配制解毒的药剂上！”
“对！二位的分析对极了！他们一定会这么做，因为这样他们就可兵不血刃地歼灭我齐家军。”齐澄宇同意黎时珍、楚六儿的分析与预防措施，但又从作战的角度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我想，我们齐家军万人之众，对方不可能全把我们毒倒，一定还会有第二套方案，那就是以武力解决尚有战斗能力的未中毒的齐家军。所以我建议，由一部分人接受对方的美意，参加劳军盛宴。这一部分人中应该有我这个统领全军的少帅，是我的左膀右臂的董继先、赵德胜将军，因为只要把我们三人先除掉了，齐家军便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了。我和董赵二位将军出面与他们周旋，让他们心无疑虑按他们预定的计划行事。王帅将军新来不久，对方认识他的人不多，是否参加劳军宴他们不会在意。所以，我想让他率领一支精兵，埋伏在酒宴现场附近，以备抗击对方来袭之兵，粉碎他们的第二套方案。二位认为如何？”
“好啊！到底是运筹帷幄的齐少帅，想的就是全面！”黎时珍首先夸赞道。
“好！”六姐也赞成齐澄宇的安排。“到时候你们都去喝下了毒的酒，我丑六儿跟王帅将军去打那些从背后捅刀子的阴险家伙们！”
“不行！你楚军医也必须得和我们一同去喝毒酒，因为既然川岛樱子已经去过杭州，杨金水那帮人一定知道了你在齐家军中做了些什么，起了些什么作用，肯定将你也圈定为必须除去的主要对象，你不去饮毒酒，他们能放心吗？他们不放心，还会自动将狐狸尾巴拉出来给我们欣赏吗？”齐澄宇不同意六姐自告奋勇去协助王帅对付太平正雄，所说的理由是完全正确的，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因为那个理由是：“楚六儿，你知道吗？你，你不在场我、我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