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因祸得福
冲着他们两人走过来的是个瘦小个头挑着扁担的货郎，约莫六十来岁的年纪，穿着灰蓝色夹衣，戴着顶破棉帽子。
他挑的扁担上系着一大堆各色气球，扁担两头各挑着用竹条编的圆筐，里面装着花里胡哨的弹弹球。一个筐里装着个头小的，另一头筐里装着个头大的。
“老伯！”金墨天冲货郎招了招手，老头儿见有生意上门，赶紧挑着担子过来。
老头儿最喜欢做这样的生意，一看他们两个就像是搞对象的，一般都是小姑娘要什么，男孩子也不讲价磨牙，掏钱就买。
“小姑娘喜欢什么？拿个气球吧，好看也好玩。要不来个小玩意儿？”他忙不迭展示扁担上竹子编的小装饰品，一般小女孩都喜欢这些新奇小东西。
金墨天看了一眼，年轻人上了开往莲花镇的车，问了司机几句话又下来四处张望。
“这个弹力好吗？”他指了指筐里的弹弹球。
“保证绝对好！那咋能不好，不信你看着！”老头儿伸手从筐里拿出一个球在地上弹了弹，“怎么样？弹力够大吧？”
金墨天满意的点点头，“什么价钱？”
“我的货便宜又实惠，小个的三分钱一个五分钱俩，大个的五分钱一个！你要大的还是要小的？”
“你这两筐一共多少个？”
老头儿没明白他问的什么意思一愣神，“啥？”
金墨天眼见年轻人往这边过来了，没时间给他磨叽，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塞到老头儿怀里，“这两筐我都要了。”
“啥？”老头儿顿时懵了，但钱是货真价实的塞进自己手里，只好忙不迭的往下解筐，“那…那你可怎么拿呢…”老头儿一寻思，“得，把筐给你得了！”
年轻人的视线往这边扫了一下，金墨天急忙躲在老头儿身后，那堆气球倒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拿来！”金墨天把老头解下来的筐盖子打开，一股脑把弹弹球全倒了出去！
两筐弹弹球顿时满地乱窜！大的小的各种花色的，几百个弹弹球在地面上炸了锅！
马上就有眼尖的人嚷道：“货撒了！货撒了！”顿时有不少人在车上探出头来，伸长脖子看热闹。
“给你的筐。”金墨天把手里的两个筐塞到老头儿手里。苏雨杉见机明白他想做什么就帮忙扯着嗓子喊了句，“谁捡到是谁的啦！”
这一嗓子把附近人正看热闹的人都引了过来，众人一见满地跳得正欢的弹弹球，赶忙跑过来捡！
一时间大门口可热闹！大人孩子齐上阵，连摆摊的都跑过来捡便宜，弹弹球的弹力是真不错，被人胡乱踢踩，弹跳得更欢！
卖货的老头儿见大家哄抢这才缓过神来，跳着脚骂了声“嘿，遇上个败家子！”，就顾不得理金墨天他们两个，拿着手里的筐使劲往里捡！
众人见此情形生怕老头儿再向他们索要，边捡边四下逃窜！
也就十几秒的时间，整个客运站大门前乱作一团，年轻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警惕的四处张望，只是入眼处到处都是人影晃动，哪看得清楚有没有自己的目标人物。
保镖远远见客运站里一阵骚动，生怕是金墨天出什么意外，两人慌忙往里面挤。正巧迎面遇上掩护着苏雨杉跑出来的金大少爷。
“少爷，您没事吧？出门也没吭一声…”
金墨天一指还在客运站里的年轻人，“你们两个过去，找个借口把他抓过来，他应该就是昨天晚上伏击我的人。千万小心点，他身上肯定藏有武器。”
两人点点头穿过纷杂的人群，假装挤到年轻人身边，一个保镖趁其不备伸手就是一拳，嘴里还嚷嚷着，“敢偷我的东西，活腻了你！走，把他送派出所！”
两个人骂骂咧咧几拳把年轻人放倒，拖出客运站。其他人还顾着抢地上不要钱的东西，哪管他们怎么回事。
两个保镖异常顺利的把年轻人左右夹着塞到了车里。
“原来这么不经打呀，要知道这样你就能解决了，浪费了那五十块钱。”苏雨杉坐在副驾驶位置，手里攥着两个趁乱在地上捡的弹弹球直心疼，五十块钱能买不少东西呢！
“那是因为他不想伤别人，”保镖把年轻人死死揣在兜里的手拽出来，掏出一件精致物什递给金墨天，“估计这是用来对付您的。”
金墨天接过巴掌大的精致小弩，不禁心里称奇，这件武器完全手工制作，犹如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其上随时待发的弩箭却是锋利无比，轻易就能致人死地！
年轻人被打的七荤八素，此时被生擒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金墨天在镜中看了看他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回去审他！”
金家别墅的侧厅中。
金墨天手指敲打着会议桌，心不在焉的琢磨事情；老管家推门进来，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桌上，“我们什么办法都用过了，他就是不肯开口。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您看看。”
年轻人身上搜出来的小玩意还真不少，两把小巧的折叠刀；一堆几分的零碎钱，加起来也不过几毛；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面装着十公分左右的五枚小弩箭；几张小面值粮票；十几个稀奇古怪的小零件，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还有一个土黄色粗布缝制的小钱包。
在这堆东西里翻了翻，金墨天把钱包的子母扣拽开，里面有几张零碎的毛票，全都加起来年轻人身上连三块钱都不到。
钱包最里层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金墨天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竟是一张小相片！一张崭新的合影！看日期是前一个星期拍的，上面是年轻人和一个十四五岁羸弱的小姑娘。两人模样相仿，应该是兄妹两个，只是小姑娘看起来病怏怏的，不像个健康孩子。
这年头相机还是稀罕物件，普通人家有时候一年到头也不拍张照片，一般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小孩周岁，才会跑去照相馆花上几个钱，在花里胡哨的布景前留个影。
看年轻人的穿着、随身携带的东西，他应该属于家境十分贫寒的人。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舍得特意跑到照相馆去拍照片？
年轻人是第一次做杀手，如此推断他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钱！而用钱的目的，极有可能和照片上的小姑娘有关！
金墨天明白撬开他的嘴巴，突破点就是这张相片，便拿着照片直接下了地下室。
年轻人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数个保镖正想法设法让他开口。金墨天挥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自己坐在年轻人对面的椅子上，“你身上有武器却宁愿挨揍也不伤人，说明你本性不坏。能让堂堂三尺男儿放下身段去对付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恐怕你也是有难言之隐。为什么不把话说开？咱们真没必要争得你死我活。”
金墨天见年轻人不为所动，事关苏雨杉的安危，自然也没心情跟他僵持。伸手就使出了杀手锏，拿出对折的相片将仅有小姑娘的那边展示给他看。年轻人的瞳孔马上缩小，眼神怔了怔。
就是这么个微妙的表情变化全被金墨天看在眼里，知道已经起到作用了。“你有妹妹，肯定明白保护心爱小妹的急切心理。小雨的安危对于我来说，不比你对小妹的担心少半分。哪怕你是来对付我的，我都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她的人身安全！既然你明白这一点，却还不肯说出实情，恐怕我得用些特殊手段来对付你，确保小雨的暂时安全。”
“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孤苦伶仃的小妹还能依靠谁？再者特殊手段对你不起作用的话，那我说不得也得用些卑鄙手段，在你小妹身上打打主意…”
他最后一句话显然起到极大作用，年轻人几乎暴跳起来，在椅子上挣扎几下，脸红脖子粗的吼道：“我没想杀她！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只是想挟持她来威胁你！我的任务就是要你的命！跟她没关系…”
语无伦次的嘶吼让他几乎耗尽全身力气和斗志，他毕竟只是个老老实实的小市民，要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也不会做这种勾当。再加上本来就心虚，被金墨天用心理攻势稍稍威胁，便彻底没了主意。
“我…我是没办法！”年轻人心里没了着落，又生怕有钱有势的金少爷真的会拿小妹出气，只得结结巴巴嘟囔，“我是有苦衷的，我小妹什么都不知道…你哪怕要杀要剐冲我来，别再让她跟着受苦了…”
他口中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却说不到点子上，金墨天知道得慢慢来，让他平稳一下所以也没催，只是安静听着。
“我们家也算半个传承世家，到我手里算是彻底给毁了…我当初就不该应下这笔买卖，可我没办法呀！我比小妹大十岁，生下她那年我娘就没了。我爹把我拉扯到十五岁，也撒手走了，就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都怪我没本事，挣不上几个钱，连给小妹看病都看不起！前段日子去医院，人家医生说小妹要是再不做手术，恐怕没几年可活了。可我没钱呀！就前几天有个人找上门来，说是冲着我们祖传机械良的名声才找我做笔活，我想着好歹能先拿钱给小妹治病，然后…然后我就去伏击你了，只是没得手…”
听他断断续续讲述，金墨天总算弄了个大概，心中顿时一喜！没想到这次遇袭，竟让自己因祸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