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黯伤
我心中期待着萧家诸人来帮我的忙，但是，那边枪响不断，据我估计，只怕他们也是遇着对手了，青帮的杀手团虽然在国际上，甚至是杀手界中都没有什么名声，但其实力，据说是不低的，起码个个都是练家子。
如此，过去近有五分钟，六六这家伙伤得挺重，在地上只是勉励自保，不让别人踩到，而我，也有些吃劲起来，朱雀和雷帝浸淫武学已久，我虽屡入顿悟之境，对武学领悟颇高，但与他们想比，终究还是少份老道。
他么的，还是小瞧青帮了，早知道把厉天父子带过来就好。
只是，眼下想这个也是没用，我只能死死挡在六六和顾柳的前面，虽然手已经有些酸，但却是丝毫退却不得，形势，愈发的危急起来。
黄金山、李木、沈峰、亮球等人竭力想要过来助我，但他们所面对的人也都不是庸手，有的和他们势均力敌，有的，甚至比他们还要略胜半筹，他们实在是没有法子过来我这边帮忙的，我只有等待萧家诸人的救援。
“嗤……”
脑中急转之际，朱雀手中刀如灵蛇，嗖地又在我手臂上留个血痕。
我急忙稳定心神，挥刀招架住他又疾疾向我胸口插来的刀，然而，雷帝也是个高手，他抓住这瞬间的机会，欺身而上，从朱雀的身侧突的冲上来，手中蛇刃刺向我的咽喉。
我右手握着素质刀架住朱雀的刀，一时间动弹不得，左手闲暇，但是却是反手，要想打到雷帝，还需得饶过朱雀，以及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两把刀才行，然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猛地抬起右腿，使出天残脚，踹向雷帝，以期暂解燃眉之急。
他身如灵蛇，又如弯曲的闪电，腰间如柳枝轻摆，躲过我如雷电疾闪的右腿，蛇刃方向不变，仍是刺向我的咽喉，一时之间，饶是我身怀数种绝学，被朱雀和雷帝两人抓住空子急攻，也有些黔驴技穷起来。
脑中有霎那的空白，之前的事情，像是电影在我脑子里回放。
有欣慰，有难过，有后悔，但最多的，还是对诸女的不舍与担忧，再度面临这生死之境，我脑子里的想法，与之前如出一辙，害怕，也仍然是那么的浓烈，甚至更有甚之，都说接近过死亡的人会比常人更为怕死，看来这是真的。
蛇刃的尖端，朱雀的冷笑，雷帝的残忍，在我瞳孔中渐渐的放大开来。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
我心中剧烈地嘶喊着，从身体深处，涌出股力量，猛地把朱雀的刀子架开，随即便抽身避让，只是，我的速度又岂能比得过雷帝挥动蛇刃的速度，眼看着，那蛇刃离我的咽喉愈来愈近，已不过只有数十厘米。
“嗤！”
利刃，刺穿肉的轻微闷响。
我的胸口，感觉到微微的疼痛，有些冰凉，更凉的，是心。
在雷帝的蛇刃即将刺到我咽喉的瞬间，有个身影飞扑过来，挡在我的身前，蛇刃从他身上穿心而过，微微下坠，继而尖端刺在我的胸口上，不过指甲盖那么深。
“李木……”
我嘶喊着，脑袋里，瞬间响起的是李冰那个内向姑娘的面孔，李木跟在我的身边，我却没有能力保护好他，还让他为救我而死，我该如何面对那个悲痛欲绝的女孩？我该如何面对她？
眼泪，从我的眼中流淌出来，雷帝拔出蛇刃，嘴角冷笑，与朱雀两人毫不停歇地继续朝我攻来。
我单手扶着李木，感觉到左手被温暖的鲜血浸湿……
“叮、叮……”
兵器相交的声音连响，如密集的炮仗，我手握素质刀招架着朱雀、雷帝二人的攻击，虎口早已经生疼，但有股力量，让我始终紧紧握着素质刀，不肯松手。
“砰……”
“砰……”
密集而沉稳的枪响，雷帝吁朱雀二人的太阳穴处忽的爆开血花，随即直愣愣地倒在地上，化作冰冷的尸体，鲜血浸入松软的黄土地，萧家诸人的救援，姗姗来迟。
素质刀跌落在地，我扶着李木，缓缓地坐倒到地上。
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皮向上翻着，嘴巴张合着，发不出声音来，只有鲜血汩汩地涌出，我嘴唇抽动，只是呢喃着，“撑住，撑住……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还要照顾你的妹妹……”
“唔……”
李木听到我说起李冰，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力量，突然瞪大眼睛，原本已经无力下垂的右手忽的抓住我的手，冰冷得很，在微微用力，把我往下面拖。
我的耳朵，贴近他的嘴唇，有细微的呢喃，“帮我照顾好妹妹……谢谢你……”
然后，便再无生息，呼吸声，喘息声，鲜血的汩汩声，尽皆消散，我抬起头，李木的双眼已经失去神采，但是，我却仍能感觉到那无限的眷恋。
“唔……”
我想哭，但哭不出来，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许久，才缓缓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
我的周围，已经躺满尸体，皆是脑袋、心口中枪，六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正在疯狂地厮杀着，他的脸上，同样有着泪水流淌，和他脸上的血液混合，显得是那么的狰狞。
大战，终于停止……
青帮和潮州帮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湖南帮和江西帮的人追出去很远，唯有我们刺刀团的人都留在这里，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尽皆无语凝咽，五百个弟兄，现在，竟然是堪堪只剩下四百余人，这一仗，我们刺刀团损失惨重。
其实，我知道，我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我没有办法，只因为向晚先生的那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
“蒋半闲……”
顾柳蹲在我的身边，眉头微蹙，似乎是伤口还有些疼，她想劝慰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有些方面，我真是比女人还不如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去，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窝囊地抱着他的尸体垂泪。
“别理我……”
我缓缓地站起身，抱起李木的尸体，朝着我的那辆车走去。
六六、沈峰、亮球、黄金山他们都跟在我的身后，还有顾柳，我转头看他们，再度说道：“别理我，把兄弟们的身躯都收拾好，打扮得干干净净的，我要把他们送回绿鑫茶园，那里，有许多兄弟和他们做伴……”
说完，我转头，走到自己的车前，把李木放在后座上，开车离开。
某片荒芜的地方，放眼望去，除去辆路虎外，都是半腰高的黄色窄叶草，在广东，已然难找到这样的地方，在远处，还有两辆车，在那里远远地观望着。
我坐在地上，随即躺着，看着黑暗的天空。
不知过去多久，有人走到我的身边，我转头，是鬼手。
我问他，“你不去救治受伤的弟兄，跟着我干什么？”
鬼手指着我的胸口，说：“你也是伤员，其余兄弟有我的徒弟们救治。”
我嗤笑，低头看自己的胸口，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些许，我说：“这也算是伤吗？”
“不处理，同样会感染，要是你倒下了，兄弟们怎么办？”鬼手神色木然地说道。
我看他，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兄弟们这么信任我，我却是连他们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让他们为救我而死。”
先是萧振下，现在又是李木，我欠人的，太多，便是命都有两条。
鬼手摇摇头，“不是你没用，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你是老大而已，其余人都可以为你死，但是你却不能够为其他人死，因为你一死，会死的人就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