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纸公文
时间进入六月中旬，往年在这个时候是最热的，但最近几天却连续下了好几场雨，令人倍感清爽。但人们都知道，这样凉爽的天气只是短暂的，其后可能酝酿着更加酷热的气候，这个夏天难熬咯。
随着罗四的案子告一段落，保安队这边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混吃等死的状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场案子的缘故，杨启东和其他保安队员之间的关系倒是缓和了许多，虽说杨启东依旧显得那么不合群，但也很少有人再讥讽他，彼此见了面偶尔也会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不仅如此，杨启东似乎和大牛还挺谈得来，或许是因为比起其余几位，大牛的性格比较憨直的缘故。
除此之外，杨启东还去监牢里探望过凝香几次。那监狱的牢头是个明白人，在杨启东的打点下，给凝香安排了个干燥洁净的单间，一日三餐的伙食也不错，而且每次杨启东来探监，都显得恭恭敬敬——财神爷嘛，自然要好好伺候。
不过，杨启东大多时候都是远远的看上几眼，见凝香安然无恙之后，便转身离开。这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凝香，只能想尽办法在物质和环境上给她一些补偿，让她安安稳稳的过完最后一段时光。
至于凝香为什么要杀罗四，没人知道原因，不管是在罗家，还是在公堂审问时，她都没有说出杀人的动机，只是招认自己便是凶手，并且把杀害罗四的时间与手法一一详述，让人没有半点疑虑。凶手既已招认，其他人也就没有为难于她，而罗家那边也只是看结果，不问缘由。据说罗彩凤在罗四下葬之后，当天就赶回了省城，想来是希望动用省城方面的关系，尽快把定罪批文拿下，好让杀害自己弟弟的凶手早日授首。
对于罗家的动作，杨启东也懒得去搭理，因为随着罗四案子的了结，他也就和罗家没有半点交集了，自然不想去过问那么多。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的流逝，正当大家都以为这个炎热夏天，会一直呆在保安队里乘凉说荤段子混过去的时候，从上头发来的一纸公文，却打破了平静的一切……
保安队大堂内，王震山斜靠在椅子上，眉头紧锁的看着手中的一纸文书，等他看完之后，环视了一眼聚集在大堂里的保安队员们，然后把手中的文书朝杨启东这边一递，说道：“洋学生，给大家伙念念。”
杨启东心中苦笑，自己几时变师爷了。却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这保安队里都是大老粗，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放在一块儿还好，要他们分开来看，大多不认识。于是接过文书扫了一眼之后，轻轻嗓子念道：“大帅令，立秋之前，各城各县保安队普查下属乡镇乡勇青壮实际人口，督促日常操练，并如实上报。有虚报人数、懈怠操练、延误上报日期者，按军法处置！以上。”
待杨启东念完这一纸命令，大堂里的人们顿时议论纷纷，这一次公差，在保安队员的眼中就等于是打着大帅的名头出外游玩，那可是吃一路拿一路的“好差事”，于是乎，众人都显得相当兴奋。当然，其中也有人抱怨这么热的天还要出外公干，却被大家第一时间给无视掉了。
眼见大堂内愈发吵闹，王震山把脸一沉，喝道：“都他娘的闭嘴！”
一时间，所有人都合上了嘴巴，把目光集中到王震山的身上。很多人心里都不明白，这是好事啊，为什么队长的脸色那么差？却碍于王震山积威已久，没有人敢问。杨启东眼尖，发觉除了王震山之外，“四大金刚”中的大牛二虎和猴三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于是心中揣测，难道这道命令中，还有什么深意？
不等杨启东往深处想，见王震山突然一咧嘴，指着在场众人笑骂道：“瞧你们这副怂样，跟了老子那么久胆子还是那么小，经不得吓唬。”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自然是滚滚马屁奉上。待王震山享受够了，这才两手虚按说：“现在离立秋还有那么一段日子，虽说时间尚算宽裕，但咱们要为大帅办好这道差事也不是那么轻松。去的人多了反而延误行程，我来点几个……”
王震山说完，先把四大金刚点出列，这四人和王震山平日里都是焦不离孟，自然要带上。然后又点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保安队员，毕竟这一次出门公干路途远时间长，总得有几个打杂跑腿的，王震山堂堂梧城保安队队长，不可能像一般的小土匪头子，吃饭还得自己做，必要的排场还是要讲究的。
最后，王震山还没有忘记杨启东，也给了他一个“宝贵”的名额。对于王震山的决定，并没有让大家感到奇怪，似乎从罗四的案子开始，杨启东就成了四大金刚这个圈子里的人了，而且还有成为第五金刚的趋势，所以大多数人对杨启东只有羡慕，不敢有半点儿嫉恨。杨启东甚至看到，离他近的几位看他的眼神之中满是讨好，似乎在提醒他，这次公干回来，别忘了给兄弟们捎点儿好处，你杨爷吃肉，再怎么也得给小的们匀口汤喝吧……
指派完出行名额，王震山又对那些留守梧城的保安队员叮嘱了一番，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们这帮人好好给老子看家，别给我惹事，也不许别人给我惹事，等老子回来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有了王震山的亲口许诺，在场众人自然皆大欢喜，原本没有被选上而产生的一丝无奈与嫉妒，立刻烟消云散，甚至有人叮嘱那些选上的队员，要保证身体健康，多带麻袋实在不行兄弟送你几个，记得要满载而归云云……那场面真是很和谐很有爱。
此间事了，王震山大手一挥遣散了保安队员，在职的各归其位，随行的立刻回家准备行装，明日一早就要上路。待众人都离开之后，王震山这才沉着脸，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思索些什么。
许久之后，王震山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低声叹息道：“又要打仗了……”
再说杨启东这边，回家第一眼就看见大厅里老爹杨德昭，眯着眼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那模样跟庙里财神像似的，只是财神手拿元宝，他拿的是茶碗。见杨启东进门，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
杨启东先向老爹行了个礼，然后把今天保安队得到公文，要和王震山他们出外公干的事说了出来。谁想得杨启东的话刚说完，杨德昭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