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折磨1
对于这些,一旁观看的李跛子和阿全没有半点感觉,反倒是罗应虎微有所感,但想来或许是因为材料的不同,所以雕刻的手法也不同吧,于是没有多问。实际上,如果这时候有人俯下身去看李继业的脸,一定会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到——这个平日里无悲无喜的李先生,此刻竟然一脸的狰狞,他红着眼盯着手中的木雕,一刀一刀的刮在它身上,好像和着木雕有着述不清的仇恨。
只是,这一切并没有人注意。
这一次时间略微长了些,李继业雕刻了约有两个时辰这才停了手,他埋着头身体一阵轻微的摇摆,直到脸上的表情回归平静,这才抬起头把已经刻好的木雕呈到罗应虎跟前,然后默默的收拾起自己的刻刀。
罗应虎接过木雕一看,那雕刻的是一个青年男人,面貌和罗应虎现在有几分相似,罗应虎双眼一亮,木雕的样貌果真和年轻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仔细琢磨之后,又有些失落,因为这木雕虽像,却好像少了点什么,远不如那木雕女子生动。
这时候李继业似乎看出了罗应虎的不满,立刻解释道:“罗大少爷别慌,这木雕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还欠缺最后一道工序。我这套技艺,多是以故去之人作为原型,取雕刻者心中的一份怀念与寄托,所以木雕才会有灵心。而今天是以证人入木,所以还得请罗大少爷为这木雕开灵。”
“开灵?莫非要请高僧来打坐念经?”
“不用这么麻烦,只需罗大少爷一滴鲜血滴在这木雕的额头,这木雕便有了灵性。”李继业说话时一脸真挚,但眼神之中却有一丝寒光闪过。
罗应虎并没有发觉李继业眼中的一样,他低头琢磨了一阵,感觉这人说的似乎有点儿门道,便唤人找来绣花针条噗手指,挤出一滴鲜血涂抹在那木雕的额头上。说来也怪,这鲜血一滴道木头上,就被完全吸收了进去,原本黝黑的木雕,变成了暗红色。而木雕脸上原本呆滞的表情,多出了一丝灵动,变得栩栩如生起来。罗应虎把它握在手中,竟多出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罗应虎心中大呼神奇,正想问个究竟,却发现李继业左右晃了晃,本就苍白脸上变得更无一丝血色。他看了一眼罗应虎,嘴角一弯裂出个古怪的笑容,然后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李先生!”罗应虎想出手扶他,却因为距离的关系,没有抓到。好在李跛子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李继业,却发现入手一片冰冷,李跛子心中一寒,把手指伸到李继业的鼻尖一探,却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声息。李跛子吓得浑身一颤,抬起头哆哆嗦嗦的对罗应虎说:“罗,罗大少爷。李兄他,死了……”
“怎么就死了?”罗应虎心中骇然,他不明白这人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断了气。旋又看了看手中的木雕,心中多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怎么回事。而李继业最后对他露出的那个古怪笑容,更在罗应虎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李继业死了。
像他这样的外人的死,并没有在罗家引起多大的波澜。罗家上下现在的眼光正盯在梧城大牢这边。因为罗彩凤在省城的活动,凝香的判决异常顺利,斩立决是肯定的,时间也就是这两天了。况且这个事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当知道凝香和凝雪的关系之后,罗三少爷的死,也被强加在了凝香的身上,现在罗家上下都红着眼,等着掘坟鞭尸。
至于罗应虎,他得到了想要的木雕,李继业的死活便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但咱们罗家大少爷办事还是比较厚道的,他给了李跛子一大笔钱,要他厚葬李继业。当然,这其中除了感谢李继业为他呕心沥血以死雕琢塑像之外,还有李跛子的证人费,毕竟李继业死的时候,除了罗应虎和阿全,就李跛子这个外人看见,必要时候还得让他出面作证。毕竟罗家现在的情况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这笔钱李跛子会怎样划分,便不是他罗应虎所操心的,毕竟他都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那座木雕,所来也十分神奇,自从用鲜血开灵之后,这木雕便平白的增加了一股子气势。罗应虎感觉得到,那是一股戾气,在鲜血的催化下一抹血腥味无时无刻的笼罩在木雕和自己周围。而嗅着那抹血腥气息,竟让罗应虎回忆起了许多掩埋了很多年的旧事……
在得到木雕的当天夜里,罗应虎斜靠在书房的躺椅上,在他伸手可及之处,摆放着男女两座木雕,顺手拿起属于自己的木雕,在中心细细把玩着,罗应虎的眼中多出了几丝怀念。他在怀念着年轻时代那段精彩,却又不敢示人的经历。
烛影摇曳,在那半梦半醒之间,罗应虎的眼前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罗应虎警觉的抬起头,下一刻瞳孔猛然放大。因为他清楚的看见,在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不,或许不是人。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的长衫,一尘不染的样子,而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是李继业!
罗应虎全身汗毛炸起,腾地一下就从躺椅上蹦了起来,指着李继业问道:“李,李继业,你不是死了吗?你……你究竟是人是鬼?难道是李跛子贪墨了你的下葬钱,那你应该去找他啊!”
李继业并没有回答罗应虎的问题,他只是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平静的说:“我本无心何来生死?哎,想来你是舒坦日子过久了,早已记不得我了,就连她也忘记了。”说完,李继业一指那座女子的木雕。
罗应虎眼角一跳,他顺着李继业的手指看向那座木雕。却是越看越眼熟,但依旧想不出哪里见过。
“是了,你怎么可能还记得我们?一个杀人如麻的土匪头子,哪里会记得他害过的人,或者说,连他自己也记不清自己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吧。那时候,我还是个小木匠,和我的霞儿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只可惜突来横祸……”说着,李继业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水,而暗地里,突然响起一声女子的叹息。这声叹息带着无限的悲怜,与李继业的话音重叠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