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你考得怎么样？
第六十三章你考得怎么样？
李东方正在龙奶奶焦急地等着雄赳赳和一点点去对答案呢。
一点点用钥匙自己打开门口。他们发现，里面人气很旺，原来李元旦和阿玉都在这里。
阿玉对他们千恩万谢，因为是他们辅导李东方让她一个小学没有毕业的小姑娘能够顺利进入补习班然后参加高考的。阿玉感觉到，在他们一家三口面前的这些人都是李东方或者说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李元旦也笑笑，很真诚地向他们道谢。
他们对过答案，一点点的分数有将近四百分，而李东方的也要三百四十分左右。这在当时已经是很高的分数了。雄赳赳自己认为自己的分数也会接近四百分的。
龙奶奶对李东方说：“今晚你就回去跟妈妈睡吧。”
李东方：“好。”
突然，李东方做了一个很令人惊讶的事情：她快速地走向那个密室，开门，开灯。雄赳赳和一点点也感到非常意外，他们来这里都不知道多少百遍了，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密室！
李东方慢慢地对着前面那个自己画的，很优雅的桃千果的画像跪下，轻轻地说：“谢谢千果仙姑保佑我们考试过关，谢谢奶奶爱我疼我，谢谢两位哥哥的帮我补课那么久！千果仙姑，你还要保佑陈秧姐姐林玉风姐姐和祝绣菊姐姐顺利生下小孩！”李东方非常平静地有叩拜了三下，然后，才站起来。
一点点也拉着雄赳赳下跪，一点点说：“千果仙姑，保佑奶奶健康长寿，吴作宾和张真伦谢谢奶奶把我们顺利地带到这个世界，谢谢她一直都在挂念着我们，也谢谢这位叔叔和这位阿姨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千果仙姑，保佑东方小妹能录取理想的学校，保佑我们的老师同学们心想事成，陈秧姐姐、祝绣菊姐姐和林玉风姐姐当上幸福的妈妈！”他们也叩拜几下，很神圣！
李元旦对于这些晚辈的举动，可以说是看得胆战心惊！当年自己要荡涤的牛鬼蛇神就在眼前了，而自己的女儿还有这两个小伙子都真诚地跪拜许愿，都是愿别人能够幸福安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这种行为还能用牛鬼蛇神来衡量吗？
就在他思绪纷乱的时候，阿玉拉着他一起跪下，阿玉泪流满面：“谢谢千果仙姑保佑我们所有的人平安！谢谢奶奶把我们的女儿培养成为一个懂事可爱的女儿！也谢谢这两位小弟把我们的女儿教得那么好！谢谢了，千果仙姑，谢谢了！”
李元旦“谢谢……”。
现在是龙奶奶跪下了：“千果仙姑，保佑我们县的考生全部考上……”
阿玉和李元旦把女儿李东方带回家了。直到现在，李元旦才知道桃千果原来是那样的。当然他也知道，那是他女儿李东方画的，但是，就是这一画像，却得到那么多真诚的膜拜，还有那么多的人向她许愿，为什么？
当年自己也想干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事业，那就是给所有的人和所有的地方改名换姓，让一切名字都是红色的和革命的，让每一个村子都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让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红彤彤的称呼，但是，为什么自己的理想竟然没有人领情？到头来，众叛亲离，差一点女儿把他打死，妻子差一点让他孤独而死！
李东方尽管进入十六岁，但是和一个同龄的小女孩有很大的差别。妈妈发现，她不会撒娇了，不会咯咯地笑了，只会一丝不苟地做事，然后，享受做事的成果，那怕是洗一个碗，都把它当成一个婴儿，洗得那样的认真，那样的神圣。
现在，她分别给爸爸妈妈倒水，然后，很平静地把水捧到爸爸妈妈的面前。然后，给自己倒一杯，拿着，在妈妈的身边坐下。
妈妈：“东方，明天我和你去看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
李东方感到有些意外。自从爸爸李元旦当领导后，多少年了，这最亲的两家他们就从来没有到过了，那边也从来没有人来过他们家。
李东方：“哦！”
雄赳赳也在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桃千果这个名字，他从小到大都如雷贯耳。他也知道自己的妈妈就常常拿着一个篮子，里面有三双筷子，三个小碗，一些饭和几块肉，很神秘地到桃林河边的某个地方去拜桃千果，并且许愿的。但是，今天这场景还是来得太突然了。他不明白，一点点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快？一下子就进入了一种很神圣的境地？也许是和他那苦难的家庭有关？更加令人不解的是，在此时此刻，牛鬼蛇神绝对还是被横扫的对象，为什么李东方拜桃千果就那么自然，那么神圣？为什么她会想到给很多人许愿，而没有给自己许一个愿？他又想到一点点也给李东方许愿的，也没有给自己许愿。这一定是一条人生的法则：当你给别人许愿的时候，别人也会为你祈福的！要是世间的人都能为别人作想和祈福，那么这个世界一定会是美如花的海洋，美如画的境界。
副队长老婆回到家后，看见儿子无精打采的样子，更加愤怒了：“如果他们家的人得上大学，我们家的不得，我要把他们家告到北京去！”
儿子有儿子的愤怒：“谁叫你们让我初二没有读就读高二的？我什么都不懂！都是你们害死我了！”
副队长老婆觉得很有必要为儿子讨个说法了！于是，她就拉着儿子要到县城来。但是，儿子不管怎么样都不走，那她老娘也只好自己走了！
她义愤填膺地踏着她所经历的每一寸土地，这些能量经过很多年后传到了邻国，终于引起了震撼天地的海啸！
在路上，她就遇到了慢悠悠走回家的赵红革。
原来她们还认识！
“赵书记！”
赵红革当书记了？是的，但是那是过去时了。在她当程向光的“机要秘书”的时候，曾经当了几天乡副书记，同时李元旦为书记。她对“赵书记”这个尊称有些陌生了，所以她很模糊地笑了一笑：“杨大姐，上街？”
“凭什么刘素屏他们家两个侄儿都录取大学，我们队干的一个都不得？”
赵红革：“哦，哦。”
杨大姐：“你也应该上大学！”
赵红革：“我没有考。”
来到街道的时候，她还遇到了涂中玉。涂中玉鬼使神差的还回到她那已经卖给他人的故居。门口锁着，她用手推一推，里外都没有反应。
涂中玉也认识她:“你就是那个公家儿子的妈妈？你那个公家儿子考得怎么样？”
怎么这么刺耳？但是，毕竟这个疯疯癫癫的婆娘还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于是，她又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我儿子的名额被人家占去了！”
涂中玉：“谁？”
“蔡国杰和蔡国豪！”
“蔡国豪就是那个学校民兵大队长？”
“差不多当公安局局长了！一当官就不当人！”
涂中玉：“我的名额就没有谁抢得去！我和他们考法不一样。我把《实践论》整整齐齐地写在试卷上了！我跟他们不一样！”
“这行吗？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我回去叫我儿子这样做行吗？”
“肯定行！”
“谢谢你！就是行，我也要把这两个野种下来！”
在乡门口，她还遇到了李元旦和阿玉手牵手摸摸索索地回家。
她又找到了可以给她评理的人：“李书记，你评评理……”
李元旦这时又看见一个没有后脑的女人。他心知肚明，在他那红色的世界里，那女人头上盖着的红头巾和他一开眼就看见的红色混在一起了，看不见了，连半个脑袋都消失了。现在，他用充分地低调的腔调强调：“对不起，我不是书记！叫我元旦，或者小李老李都可以。”
“好吧，老李，你评评理：为什么蔡国豪蔡国杰抢了我儿子的上大学名额？为什么？”
李元旦：“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阿玉：“老表，李元旦病了。你去找乡书记问问看。”
“不用问了，直接动手就可以了！”
他们回头一看，原来是古继伟。
副队长老婆：“哦，是古记者！这你们都知道了？你要帮我儿子！”
古继伟：“那是肯定的。”
但是，他怎么动手呀？
副队长老婆一进入乡大院，就从外到内大声地喊叫：“哪个是乡书记？哪个是钟大理？”
还有那么厉害的女人！
钟大理从办公室探头出来，哇，这不是那个“公家儿子”的妈妈吗？
钟大理好像没有得罪过她，所以也不怎么害怕，就起身出来看看这方神圣有何指教。
她当然知道这个敢于走出来的人就是钟大理：“钟书记，你评评理!为什么刘素屏那个坏分子家庭的侄儿把我们干部家属的名额占了？我们队干为了生产队累死累活地卖汗卖血卖命，为什么我们的儿子就不得一个名额？”
钟大理：“你的儿子叫做什么!”
副队长老婆：“王化辉！”
钟大理：“你家那个王化丹不是刚刚被选送进工厂的吗？”
副队长老婆：“我那个儿子叫做王化强。王化丹今年也考试了，他家就有一个表嫂的家是坏分子家庭！”
钟大理：“你想你们家的孩子一年有一个进城呀？”
副队长老婆：“我们孩子是队干的孩子，我们为了生产队累死累活，卖汗卖血卖命！”
钟大理：“这些事情我们会妥善处理的。坏分子家的，一个都不会上大学!你回去等着吧！”
副队长老婆得到这样一句话，就好像多年后的卖彩票的人给她认真地证实了一个事实：“实在对不起，但是我们已经尽力，请不要怪我们，你的这张彩票真的中了五千万。距离一个亿是有些差距，但是想开一点就好……”
既然想开了，她就高兴得蹦蹦跳跳地回家了，她看见山也青了，水也碧了，路也清了，贼也毙了……
从此，她一家就慢慢地等待着，等待着，再也不去骚扰她认为活该倒霉千秋万代的蔡国豪一家。
那天晚上，副队长专门拿着一根竹子到蔡国豪家边，使劲地砍，那声音让人觉得心脏在猛烈的摆动，好像要告别这些窝囊的主人，到某一个平静的乐土，寻找可以保护它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