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感情债

“等等！”洛在莫小西的身后试图叫住她，莫小西却自顾自地往外走，她实在没脸再留在这里。

“都跟你说了等等了。”洛追上去将正要开门的莫小西拽了回来，又将门重新关好。

“你说的这些，我已经知道了。”洛语出惊人，让被强拉回来的莫小西惊得猛地一抬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瞳。“父亲后来找我谈过心，所以我也就想开了，这事无关对错，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只能说我很遗憾，你没有喜欢上我。”

“我也不是不喜欢你，就是……就是……”莫小西“就是”个没完，接下来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洛的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虽然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在莫小西离开后的日子里想明白了很多，可事到眼前依旧有些难过。他知道眼前这女孩足够单纯，却从没想过她单纯到连什么是喜欢都还不甚了解，其实自己又了解多少呢？听了父亲对他说的话之后，他是出离愤怒的，就是觉得很生气，说不上来原因的生气。可他又如何不知道原因？只是他以为他可以接受的，以为他可以放下的，最终还是不能走出来。

罗迪克知道了情况后以男人的身份安慰他，说他的身份和地位，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何必一直介怀莫小西呢？莫小西本来就不适合在贵族圈里生活，同洛一起生活的话肯定会有各种不适应，与其两人别扭着一起生活，现在这样各归各位更好一些。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洛不爱听这话。罗迪克和他姑母并不是自由恋爱的，而是家族间的利益合作衍生出来的巩固关系的方法，也就是俗称的“政治婚姻”。虽然二人恩爱了一辈子，可是那种喜欢上一个人的心动感觉，他并没有体会过。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洛喜欢上莫小西是很奇怪的事，因为他从小身边出现的女孩子就不胜繁举。他有大把的机会可以挑选个更适合自己的女孩，谁知道他就喜欢上莫小西了呢？

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上这个姑娘，他只本能觉得，就算给他再多的姑娘，他也只喜欢一个。他想起在海滩上两人一边看着星星一边聊天时莫小西说过的一句话，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当时他就觉得这句话说得太贴切了，就像他要说给莫小西听的一样。他默默地记了下来，打算结婚时对莫小西说的，现在看来永远也用不到了。

他一直想不明白。怀着懊恼和气愤。无法自己从里面走出来。眼见着就一天天瘦了下来。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正在恋爱期的嘉兰脸上的笑容，他终于彻底释怀了，终于不会再有什么负面情绪了。因为莫小西在他身边时。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他一直以为那只是莫小西的情绪内敛，不曾流露罢了。现在看到在他心里一直没心没肺，就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的嘉兰，能露出那样娇媚明艳的表情，洛这才懂得了被喜欢的人所爱的姑娘是什么样。

感情是单向的，不是你向对方付出了什么，对方就能回应你什么。洛自己一厢情愿的感情倾泻，并没有换来莫小西的快乐和幸福，他觉得是时候该放手了。如果莫小西平安回来了。如果她依旧是对自己没有感觉的话，那就由自己斩断一切吧。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莫小西用那种方式逃了回来，又带来了惊天大秘密，这一阵子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他根本顾不上感情大业。不过他心里还是有小期盼的，说他傻也罢，他心里总有那么一点点期望，他期望莫小西这么拼命逃回来，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他。可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在感情方面成熟了不少的洛很容易就察觉到莫小西同自己的疏离感。

这姑娘还傻乎乎地佯装无事，在努力扮演一个好恋人，可是她内心的抗拒是无法掩盖住的，虽然那小小的破绽也只有洛能察觉到。

罢了，放开了吧，对她好，也是对自己好。

洛想要等这次战争告一段落了再抽时间把两人的感情理清，不成想，莫小西现在主动坦白了。这姑娘什么时候这么勇敢了？他有些惊愕，也有些不知如何回应，直到看她噼里啪啦一通说，说完转身走人时才回过神来，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看着她红到耳根的脸和愧疚的表情，洛有了玩味的兴趣：“现在别说诺顿了，连奥尔多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帝国未来的皇后，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迟了？你让我怎么跟国民交代？”

“就说……我生病了，不易结婚？”莫小西努力想着理由。“要不就说我不想做皇后，所以……”

“傻丫头，干嘛往自己身上背？”洛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因为是我对不起你。”莫小西坦然地再次这样说着。

“这么说的话，将来还有谁肯娶你啊？”

“我没打算嫁人，就是想找个僻静的山村过一辈子。”

“你才多大，怎么能不嫁人？”洛正要摆出大道理来反驳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你……有了喜欢的人？”

莫小西本来有些褪掉的红晕再一次涌了上来。她梗着脖子不敢点头，却也知道自己这样子是瞒不过洛了。

“是谁？”洛厉声问。

“维亚。”

“维亚？”洛在脑海中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诺顿帝国有哪个他和莫小西能接触到的人叫维亚的。过了好半晌才想起来某人。

“那个奥尔多人？”他觉得自己此刻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莫小西偷偷抬眼瞄了一下洛黑沉沉的脸色，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将两人之间的过往讲了一遍，从奥尔多王有预谋地将维亚派到自己身边开始，一直讲到她最后一次看到维亚为止。

“你就不担心他只是因为奥尔多王那个杂碎的命令假装喜欢你吗？”维亚咬牙切齿道。

“那又如何？总归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莫小西幽幽地说着，眼睛里流露出洛从没见过的哀伤。

看到这情形，洛倒是冷静了下来。虽然同那人的唯一一次见面，让他对维亚的观感不佳，可现在从莫小西叙述的客观事实中倒是觉得对方也许还是有点人品在的。也许莫小西独自踏上奥尔多的土地后，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再回到诺顿，所以就将心这样坦率地交了出去，也可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敌国境内，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精神上无依无靠的感觉是多么难受。

不管维亚是如何走进莫小西心里的，现在两人也永远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洛心里一痛，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莫小西。

他再一次想到了莫小西说在自己临走前的那晚，维亚发现她找到了奥尔多的秘密后，同她坦白交代了很多她想知道的事情，他又想到莫小西在海面上被维亚发现，却没有声张，算是偷偷放她离开的意思。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莫小西，还是有一些真情在的？

想到这里，洛觉得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心里有些苦，莫小西心里也很苦，那维亚呢？维亚是不是也很苦？

三个苦情之人。

洛随着军队出发了。莫小西耳畔还回响着洛最后同她说的几句话。

“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吧。我们只做明面上的夫妻，我不能让你想着那不可能的事，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想让你被大家指指点点，更不想你的心思被诺顿人发现。也许将来，我们的心都能从牢笼中走出来，你能够生活得更好了，我们再做其他打算。”

莫小西听后失声痛哭起来，不管周围人的劝解，直到军队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也没能停下来。其他人都以为莫小西是在担心洛的安全，却不知她承受了多大的感情债。

莫小西跑到了神殿里，求阿妮娅把圆厅让给她一整天。她跪倒在圆厅地面上，彻底哭了个痛快，然后向神灵祈祷着。虽然知道神灵是几千年前的罪人，她还是向对方祈祷着。也许就是那人残留在天地间的一丝遗愿将自己拉到了这个世界，遇到了这些人，掌握了这份超能力。她还记得在跳祭神舞时看到的那人样貌，她不会相面，只凭心觉得这人并没有多坏。她祈求着洛的平安，以及维亚不会参战。

也许是她这次意念非常强大，所以她体内的超能力都散发了出来，充斥着整个圆厅。圆厅里此刻就像地宫中那间大厅里一样，被白雾笼罩着。白雾中，莫小西又一次看到了动态的影像。

她看到那罪人将自己磅礴的力量一次次灌注到每个跳祭神之舞的姑娘体内，却不告诉她们发生了什么。他一次次爱怜地扫过姑娘们的脸庞，不带一丝邪念。莫小西心中感情翻腾，似乎是受到了影像里那人情绪影响。

莫小西接下来又看到了他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内，在羊皮纸上画着什么，似乎是一位姑娘的半身像。姑娘一定长得很漂亮，因为仅仅是画作，都能透出比莫小西见过的姑娘美上十倍的姿色来。他画完之后，在一旁写了几个字，莫小西所处的角度有些看不清楚，不过接下来她看到了那人将这画作放到了哪个书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