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域门

寂静的夜，漫天黑幕，看不到一丝光明，连一点微弱的星光都没有。风声吹过，发出阵阵的呜呜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山深处，尤显突兀。

这种黑夜，几乎可以吞噬任何光芒，即便是熊熊燃烧的火把，也几乎要被黑暗淹没，照不出三尺远。

“轰隆！”

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如横卧的巨龙，贯穿天地，刺耳的雷声，几近要刺穿大山的静谧，北方呼啸，与雷声遥相呼应。就在闪电一闪即逝的瞬间，笼罩在无边黑暗中的大山亮如白昼，茂密的林木深处，露出一张坚毅而又苍老的面容。

此人盘腿而坐，双目紧闭，白发如雪，灰衣猎猎，好似一位入定的佛陀，任凭天雷滚滚，丝纹未动。

蓦然间，此人睁开双眼，一股毁天灭地般恐怖的气息，随之宣泄而出，百里之内的飞禽走兽惊走。其双眸之内，有生辰幻灭，日月轮回。

光芒散尽，老者妖异的双眸渐渐变得清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难道这便是老夫的前世今生？秦广王言语间吞吞吐吐，似是有所隐瞒，他口中所说第九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老者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落寂之色，其双眉之间，始终有一缕无法抹去的忧愁。

“看来只能前往幽冥界走上一遭，或许从幽冥王那里，能够得到我想知道的内幕。”

“轰隆隆！”雷声一声高过一声，闪电如五爪巨龙。夜空中时不时传来阵阵尖锐的嚎叫叫声，分不清到底是人还是妖，是哭还是笑，夹杂在咆哮的雷声中，与之遥相呼应，极为清晰。

“哗啦啦！”天空中下起了倾盆大雨，地面上很快聚拢了无数条如小溪般的细流，渗人的怪叫声终于被掩盖。

或许是雨声与雷声太过巨大，老者终于从沉思中清醒，他抬头望天，沉默不语。

若是有人在此，定会发现，老者虽然坐的空旷之地，但是身上却不沾一滴雨水，灰衣依旧随风飞舞，恍如仙人。所有的雨滴，在距离其头顶两丈之远时，尽皆改变了轨迹，从其身边滑过。

“这雨夜端的是诡异，为何老夫会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老者遥望天际，喃喃自语。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千年之前，他进入了一个圣级强者的墓地，只是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修为低下的弱者，而今日，他已站在这片大地的顶峰，俯视众生。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情很糟糕，甚至隐隐间有一丝不耐。

老者心中一惊，多少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很少有东西，能影响他的情绪。无论面对多大的危机，他都能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谈笑间风轻云淡。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咦.。。”突然，老者双眸一凝，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

只见原本黑云密布的高空，黑云翻滚，搅动天地。方圆万里的灵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禁锢，高空中好像有一张阔口，在鲸吞牛饮。

狂风大作，携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无数林木迎风折断。集密的暴雨好似失去了源泉的溪水，骤然停滞，唯有无边的黑云翻滚凝聚。高天之上，形成了一个如龙卷风一样的云洞，依稀间，竟然能透过云洞，看到无尽的星空！

点点星辰，虽然光芒微弱，却是极为醒目。星空随着云洞的旋转不断扭曲，如一片掉落在地上的水晶，碎裂开来。

一道幽暗之光，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透过虚空裂缝，透射而出。

“这是..”老者站起身来，似乎想要看的更为清晰些，他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凝重。

星空不断碎裂，每裂开一个缝隙，幽暗的光芒便随之宣泄而出，转眼间，那一片星空全部碎裂，一个横贯星空的巨门出现在老者面前。

老者心中凛然，神色越发凝重，双手更是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巨门散发着横扫一切的威压，压的老者几乎喘不过气来。巨门的出现，让他想到了洪荒大陆的一个传说。

传闻间，始祖盘古垂死化身，洪荒大陆初成，在妖、巫、人三族出现之前，曾有一段黑暗的时代，那个时候万魔林立，魔为世间一切主宰，洪荒大陆被魔气笼罩，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万魔相互吞噬成长，出现了许多魔主级的强者，这些人，皆有毁天灭地之能，狂怒之击，连洪荒大陆也即将不保。到最后，甚至出现了一个凌驾于魔主之上的强者，此魔乃天纵之才，之前的所有魔，即便成为魔主级的强者，也没有灵智，与野兽虫草并无二至，但此魔不但实力恐怖到极致，接近于以魔证道，更是成为万魔之中，第一个生出灵智的强者。

此魔点化之下，万魔始有灵智，此魔便被尊为万魔之祖，眼见魔族将起，黑暗势力愈演愈烈之时，仙界极道之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同时降临洪荒大陆，合力击杀万魔之祖，抹杀无数魔主级强者，最后更是将剩余的魔族，放逐到无尽的虚空，不准魔族再踏入洪荒大陆一步。

而今虚空碎裂，巨门再现，难道消失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万魔，再次降临世间不成？

或许是为了证明老者的猜测，横天巨门发出剧烈的轰鸣声，其中一扇门，竟然在不停的抖动，就好像有人在用力推搡一般。

巨大的轰鸣声，几乎要击穿虚空，正对着巨门下方的巍峨高山，应声崩塌，百里之内的群山全部消失，此处被声波直接荡平。

而老者依旧站在地上，抬头望天，丝纹不动，整个世间，似乎除了高天之上的那道巨门，再无任何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

“嗡！”沉重的巨门终于被掀起了一个口子，恐怖的魔气，透过这个口子宣泄而出，肆虐大地。

紧接着，有生物一步踏出，蜂拥而至。那是一片片被黑雾笼罩的人形生物，只是没有肉身，仿佛一个个灵魂之体，仿佛被尘封了无数年，一经将世，大声嚎叫，宣泄着内心的抑郁与振奋。

“魔族！”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长发无风自动，消瘦的身子暴掠而其，冲向巨门。

这一刻，他没有遁走，而是踏步而上，想要凭一己之力，将巨门合起。巨门足有数千丈大小，老者站在门前，好似一个微不足道的蚂蚁，面对大象一样。

两个魔族强者，每一人足有十丈高，站在巨门前，老者与其相比，简直是一个尚未发育的童稚。

“吼！”魔族强者发出一声巨吼，想要阻止老者的靠近。冲天气浪，从老者身边穿过，虚空中掀起道道波纹，轰击在远处的高山上。

高耸入云的大山，被拦腰截断，山腰处被气浪冲出一个巨大的洞穴，仅存的山石无法承受大山的重量，纷纷倒塌断裂。

而老者依旧面沉如水，波澜不惊，气浪从他脸上穿过，如清风拂面，掀不起一丝波澜。

两个魔族强者显然看出了老者的可怕，连连倒退，不过当他们退到巨门前时，终究退无可退。

二人对望了一眼，虽然被被放逐了太久的岁月，一个个早已失去了肉身，化作一团团人形的灵魂之体，但是老者依旧从两个魔族强者的肢体语言中，看出了二人迸发的一丝疯狂与决绝。

果然，两人不再后退，反而向前踏上一步，身形虚幻，化作两个魔刀，冲向老者。

这是两个魔族强者必杀的一击，足以削山断海，劈星斩月，可是老者却是右手随意的向前一抹，两个魔刀顿时龟裂断碎，化作一团轻雾，消散一空。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巨门打开的缝隙越来越大，又有上百个魔族之人，越过门缝，朝老者冲杀而来。而且，还有更多的魔族之人，越过门缝，朝外涌来，

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也能感受到无边的魔云带来的威压，老者怒发如狂，双手化圆，一个阴阳太极图案在其面前浮现，双手猛然一推，太极图好似一团炽热的流星，冲向巨门。

太极图所过之处，传来阵阵惨叫，一个个魔族强者，根本没有一丝反抗能力，如水汽一般，瞬间被蒸发。

太极图越转越快，最后更是猛烈的撞击在巨门之上。巨门猛然一震，传来嗡嗡巨响，巨大的声波，掀起阵阵涟漪，数百个将要跨出门缝的魔族强者，发出阵阵不甘的怒吼，一个个化作一团清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巨门，却一动也不动。

老者面色阴沉，双手连续拍出，巨门咚咚做响，有些魔族强者刚一露头，便立时被震杀。

这是一个极为恐怖的画面，老者虽然没有一招攻向魔族强者，全部轰击在巨门之上，但是波及之下，却是无人可以幸免，足以见老者修为的恐怖。

不过老者面色却看不到丝毫喜色，随着他连续拍出，面色也越发凝重。他又一种面对天地之威的错觉，任凭他如何努力，却入蚍蜉撼树，巨门依旧毫无反应。

“难道这真是三清所创之空间之门？”老者内心终于有了些许动摇，道祖三清，乃是传说中的人物，传闻间，洪荒大陆的修道之人，皆是其徒子徒孙，随便一人，足以荡平整个世界。集合三人之力，打开的空间之门，又岂是他所能撼动？

“不可能，三清只不过是好事之人的谣传，世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三清。若果真是三清所创之门，即便魔族再强，也不可能破开。”老者发出阵阵怒吼，疯狂燃烧自己的元神之力，疯狂轰击在巨门之上。

“吱！”足以将高天压塌的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终于停止了转动。

老者面色依旧看不到一丝喜色，无数魔族之人透过门缝，正疯狂向外面涌来，里面甚至还有几个并不比他逊色多少的强者。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老者知道，魔族最为强大的敌手还在后面，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恐怖存在。一想到还有更加强大的魔族高手，老者再难以保持平静的情绪。

洪荒大陆已安逸了无数年，强者凋零，圣人绝世，若是让魔族之人再一次踏上洪荒大陆，世间生灵，无论人、妖、巫，乃至幽冥界都将成为过去，洪荒大陆终将再次进入黑暗时代。

老者本是人世间最顶端的存在，他站在高天之上，跺一跺脚，整个世界都要抖三抖，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绝顶强者，在面对巨大的空间之门时，却是如此的无力，无论他如何怒吼，如何癫狂，都显得那么的苍白。

“难道真的无法避免了？”

“即便是三清所创的空间之门又如何？老夫纵然身死，也不会让你们这些早该化成黄土的妖魔，再一次踏上洪荒大陆一步。”老者须发皆张，连连怒吼，此时此刻，不仅仅他的元神，乃至他的肉身，他的全部都在疯狂燃烧。一股足以荡平整个洪荒大陆的威压，从老者神色宣泄而出，他双目之中，有两道光芒射出，几个原本足以与其相抗衡的魔族强者，根本无法阻挡，全部身陨道消。

根本挡住老者一个眼神！

这一刻，整个洪荒大陆为之沉寂，所有人的目光皆望向这片大地所在的虚空。更有不少传说级的人物，目光中带有无边的忌惮，甚至还有些许激动。

“已经有两万年了，两万年来，整个洪荒大陆都不曾再出现过一个圣人，如今竟然有人在冲击圣人境界！只是如今之世，‘亚圣’屈指可数，每一个都是老怪物般的存在，到底是谁，竟然不惜身死，也要冲击圣人之境。”

“果然是圣人的威压，老夫心中竟然升起惧意，圣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的的确确是圣人的威压，难道两万年的魔咒被打破了，真的有人达到圣人之境？”

“轰隆隆！”沉寂的天空之上，雷声咆哮，闪电如波涛汹涌，天空上，出现了无边雷池。雷池中，有人形的雷电在闪烁，不止一个，竟然有成千上万个，好似天兵天将，每一人都足以轻松击杀如今洪荒大陆最强大的存在。可是如今这些人，竟然汇集成一股上万人的大军。

这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圣人之境，竟然会有这样的天劫存在，难道这便是再无人成圣的原因？”老者心神震荡，圣人之劫雷海大军的出现，与关押魔族的空间之门，这两个景象在老者脑海中不断碰撞浮现，让他的脑袋近乎爆开。

“将死之时，老夫能洞悉这一切，足以死而无憾，只可惜，老夫还没有解开身份之谜，还有玉儿、小乖，阴间一行，我竟然没有找到他们的魂魄，我们一家终将无法团聚。”老者有些倦怠，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不甘，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大地，一步踏入巨门之内。

就在他进去的瞬间，无边雷海，在高天之上炸开，好似有千军万马，咆哮如狂，携带着无边的气势，冲进了巨门之内。

“老夫纵然是死，也让带着尔等陪葬，洪荒大陆，你们永远不要再想踏入一步，永远！”

老者的声音传出很远，更是那傲然无我的狂笑，带着睥睨天下的威压，一往无前的气势，一旦被人听到，仿佛被因在脑海之中，无法忘记。

只是这声音之中，隐隐见，充满了一缕极为悲壮的气息，闻着之人，无不潸然泪下，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雷声轰鸣，逆天之劫，骤然轰击在巨门之上，沉重的巨门被雷光弥漫，连同正片虚空，都归于虚无。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出现在这片天空上，罡风阵阵，宣泄而出，山石滚落，大地陷落。

不久之后，一切归于平寂，好像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人知道，一个仅次于圣级强者的人物，一个传说中姓名之前能冠以“亚圣”二字的强者，为了阻挡

“失败了吗？”

“连不世出的强者都失败了，洪荒大陆还有谁可以成圣？”

与此同时，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城池中，有一个破败的茅屋，茅屋之中，有一个同样身材伛偻的老者，他遥望巨门方向，站了很久。

直到最后，世界再次平静，他才怅然若失，喃喃自语道：“死了，又死了一个？老家伙们越来越少了，圣人之境难以启及，一个个接着陨落，老夫也很快就要与他们团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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