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幻境
“前辈！”
左云涯双目骤然睁开，欠身一坐而起，四周鸟语花香，绿草如因，哪里还有老者的半点气息。
“原来是一个梦！”左云涯喃喃自语道。不过当他抬头看到眼前的木桥之时，仿佛被人摄取了心神般，原本自嘲的笑容瞬间定格。
恰似进入了如幻的梦境，又似闯入迎面不见来人的雾海，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一抹微风拂面而过，白云般的世界随风而散，一条石径蜿蜒而出，石径两旁绿草芬芳，万紫千红的无名小花争奇斗艳。
狭窄的木桥，被数不清的绿藤花草缠绕，跨溪而过，放眼望去，恰似飞泻的花虹，又似宽阔的花藤。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若梦境为真，那白发老者是谁，又为何帮助自己？难道自己睡梦之中，遇到仙人指点不成？
若一切皆是虚幻，那面前的木桥又如何解释？这里的一切，与睡梦中一般无二。
左云涯紧皱着眉头，思索半晌，依旧摸不清头脑，索性不去想他。
世间虚无缥缈之事本就繁多，对于这等事，左云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己本来对大殿四门内的实情一无所知，何不试上一试？权当碰碰运气，若是真的，便是自己命大，逃过一劫，若是假的，与一无所知也没甚大区别。
左云涯打定主意，便毅然站起身来，却不想扯动了背后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伤的不轻，也不知莫雨烟有没有脱险！
左云涯心中纠结，却一想莫雨烟身负神通，自己都没死，她定然也是安然无恙。说不定她以为自己伤重难医，必死无疑，早已逃命去了。再一想对方本就是玉霙宫仙子，而自己不过是一山寨的下人，二人身份差距甚大，她又怎会将时间浪费在自己这样一个将死之人身上。
左云涯本就固执，又是情窦初开，面对如此佳人本就有些自卑，当下越想便越觉得如此，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朝木桥移去。
若是另有一人在此，定会大吃一惊，如今左云涯面色乌紫，面色惨白，背后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的伤口仍朝外嗞嗞渗着血水，如此重伤，左云涯竟然还能站立行走！
左云涯挪着步子，略作沉吟，一步踏上木桥。
萧薄的木桥执拗执拗，不住呻吟着，清澈见底的溪水汩汩流淌，拇指长的鱼儿嬉戏追逐着。
左云涯侧着目光，偷偷往去，待看到清澈的溪面，顿时一呆。
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与洞府之中大殿顶端一样的珍禽异兽图！可是自己上桥前，明明看到溪水底部是如满天星斗般的颗颗鹅暖石，如今为何便成了大殿的顶端。
分明有古怪！
左云涯骇然之下，便想往后退去，却不想刚想回头，脸上便传来炽热的灼烧感，一股火苗如飞蛾一般扑面而来，左云涯满头的乌发竟被烧的一干二净，微微侧过的脸颊也是火辣的疼痛。
原本春意盎然的山野之地竟化成了遍地火焰，刚才自己所躺之处，突出一个小型的火山口，汩汩冒着青烟，稠浓的岩浆正从山口喷涌而出。
仅仅侧了下脸，汹涌的火焰便如跗骨之蛆般扑面而来，若是刚才乱了方寸，转过身去，只怕自己此刻早被烧成了木炭。
左云涯慌忙转过头来！对于梦中老者的话，更是信上三分。
等来到木桥尽头，左云涯毫无迟疑，直接闭上了双眼。几乎与此同时，左云涯四周俱是传来阵阵炽热，原来如画般的美景瞬间变成了九幽之下的阿鼻地狱。烈焰抚摸过的大地，一根根枯骨凭空飞起，拼组融合之下，组成了一个个蛮兽骨骸。
这些骨骸相貌各异，只是眉心之中都有一个红点忽明忽暗，放眼望去，让人毛骨悚然。数不清的蛮兽紧紧盯着闭目的左云涯，贪婪的允吸着他的气息。有的枯骸几乎碰触到左云涯的身体，獠牙毕露，凶样尽显，却不知是不是有所忌惮，不敢真正的咬下去。
左云涯慢慢摸索着往前走去，一股股热浪与燥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浓烈的血腥迎面扑鼻，让他几近窒息。豆大的汗水顺着左云涯的脸颊顺流而下，粗布麻衣如充满了蒸汽的蒸笼，紧贴着左云涯的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经受着煎熬，每一丝灵魂都在遭受着考验。精神的鞭挞已远远超出了肉体的颤栗，惊恐已无法形容他此时的心境。
血腥的气息，无边的热浪，左云涯有种时间停滞的错觉。原本毫无感觉的伤背，此刻如万蚁啃噬般瘙痒难耐，左云涯不敢探视，也不干抓弄，刚才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他心有余悸，生怕一不留神，灰飞烟灭。
又走了一阵，扑鼻的血腥完全变成了毫无生机的死气，炽热的灼烧感更加浓烈，若是刚才给左云涯的感受是惨烈的杀伐之地，那此时便是让人绝望的死寂之土，肉体的磨难虽稍有缓和，但是精神的压抑却更加强烈。
此时的左云涯正走在一条狭窄笔直的羊肠小道上，小道两旁是刀削般的断壁，百尺之下皆是汩汩沸腾的熔岩，所过之处，一块踏脚石滚落而下，淹没在熔岩中，化作一股白烟，升腾而上。
好几次，左云涯都几乎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睛，可是越是如此，左云涯越能感受到老者的谆谆之言。也不知走了多久，常时间的精神集中让左云涯几近麻木，受伤的背部已渐渐失去知觉。
精神的摧残，让左云涯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如沙漠中的流沙般慢慢流逝，原本强烈的求生欲望已化作机械化的蹒跚，没有目标的前行已将拖垮他的意志。
“呼！”就在左云涯即将放弃之时，一抹微风突然迎面拂来，虽然几乎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仍在左云涯死海般的心田里掀起了一丝涟漪。
左云涯又往前走了两步，似是上天感受到他的呼唤，一股清风又是迎面拂来，这一次感觉更加真切。
充满死气的炼狱之地，似是被人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般，尘封已久的春风一贯而入。
这绝对不是幻觉！
左云涯心中狂喜，又紧走两步，虽然直觉告诉他，自己已经脱险，但是仅存的一点理智还是战胜了解脱的欣喜。
毕竟睡梦中，老者告诉他，会有人营救自己，可是如今那人还没有出现，那便说明危险还没有真正过去。
他听说过太多的功亏一篑，也见过不少乐极生悲，他并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左云涯又闭着眼，往前赶了赶，直到他撞上一个人——不错，确实是一个人，左云涯从上摸到下，从前摸到后，终于确定了初始的猜测。
“这位小友，是否摸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