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下谁人生为雄
离黑云寨越来越近，左云涯速度也越来越慢。
百丈之外，马声嘶鸣，一队四五百数的人马飞入左云涯眼前，为首一人是一个身材雄壮的大汉，此人鼻梁高挺，虎背熊腰，一缕长须，倒也威风凛凛，只可惜长了一对三角眼，把他的形象瞬间拉了下来。
这人左云涯认识，不是别人，乃是黑云寨东门堂堂主段宏。段宏是何老二死忠，为人飞扬跋扈，不可一世。除了何老二，整个黑云十六寨，谁都不服。
左云涯在黑云寨之中，没少受他的欺负。甚至有一次，段宏喝醉酗酒，差点将左云涯打死，若不是老疯子用身子挡在左云涯身前，替他挨了几鞭，左云涯早已一命呜呼。
即便是左云涯以无心果酒讨得何老二欢心后，段宏对左云涯依旧没有好脸色，虽然不敢再打骂，但是指桑骂槐、挖苦讽刺的事情没有少做。可以说，在黑云寨之中，左云涯最恨之人，除了秦无伤，便以段宏为最。睡梦中，左云涯不知道多少次想要杀之而后快。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左云涯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耀武扬威的段宏，杀机如潮，双手骤然握紧。他长发随风飞扬，目光凌厉如刀，站在那里，好似屹立在天地之间的战神一般，巍然不动。
他很享受这种一己之力对抗千军万马的感觉，虽然面前只有五百多人，但是他自信，即便真有千军万马，他也能杀个七进七出、片甲不留，这便是修道者的威严，这种威严不是区区凡人所能抵抗的。
四五百人的队伍，此时面对眼前的左云涯，俱是面露惧意，身下的马儿似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意，不住来回踱着步，无论如何呵斥，也无法安定下来。
“二狗子..”段宏双眼微眯，心中掀起无边的恨意。整个黑云寨，哪个人见到他段宏，不是阿谀奉承，低声下气，唯有面前的这个小子，一直对他不以为然。
段宏几次想要杀他，都被老疯子拼命阻拦作罢。老疯子的身份，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人虽然已是一个废人，但是在黑云寨除了何老二，无人敢动。
一路之上，他听了太多关于左云涯的各种传闻，虽然有些夸张极为夸张可笑，但是这些传闻有一点相同，就是这个黑云寨昔日默默无闻的下人，杀了许多人，如今正准备杀上黑云寨。
二狗子成了黑云寨的反贼，整个黑云寨，唯有段宏最为兴奋，这样他便可以明目张胆的击杀对方，而不用有所顾忌。故此，在大部分山贼往山寨逃窜之时，段宏却是带着一队人马，主动寻找左云涯。到如今，终于在这里见到对方。
如今的二狗子依旧还是以前的二狗子，样子完全没有变，但是气势却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路上，段宏也听说了左云涯的威名，以一己之力连挑七十八座关隘，杀的黑云寨无数山贼鬼哭狼嚎，肝胆俱裂。
不过段宏并不相信，一个下贱之人，即便武艺再高，那么短时间内，还能成神了不成？虽然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这种预感不但没让他知难而退，反而让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羞辱感，特别是看到左云涯之后，心中的愤怒更是瞬间达到极点。
“二狗子，你好大的威风！以前见到爷爷，像狗一样四处躲藏，如今长了些本事，狗尾巴都翘了起来！莫非几天不见，你就忘了爷爷是如何教训你的吗？”
“段宏！”左云涯一声狂吼，青筋爆粗，双眼血红，“狗贼，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报我十年凌辱之耻！”
话音未落，左云涯身子如闪电般直接杀了过去。
“爷爷以前能将你踩在脚下，今日同样能像宰狗一样杀了你！”段宏高喝一声，右手腾地摸向腰间的佩刀，准备一声令下，以几百匹战马将左云涯踏死。只是他的刀还没拔出来，左云涯已然奔到身前。
“轰！”
百丈的距离，不过三息时间，仅仅三息，左云涯便杀到段宏身前，更是在万军丛中，一拳轰向战马高昂的头颅。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头颅碎裂，鲜血如浪涌，脑浆溅如雪，轰然倒地，马背之上的段宏被左云涯一把抓在手中。
这一切只在电光闪瞬间，三百名山贼还没来得及反应，主帅便成了对方的俘虏。
“狗贼，我看你还敢嚣张不？”
段宏被左云涯举在空中，早已被吓的面无血色，浑身颤抖。此时的左云涯仿佛杀神下凡，让他心惊胆颤，肝胆欲碎。
“你不能杀我！你若杀我，何寨主一定不会放过你。”段宏满脸怨毒之色，恶辣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左云涯，唯有不断颤抖的身子，将其色厉内荏的内心完全暴露出来。
“既如此，我先送你上路，不日便会送何老二与你相聚！”左云涯一声怒吼，双手扯动段宏双腿，猛然一撕，身材高大的段宏顿时被撕成了两半。
“吼！”血肉横飞，段宏的两节尸体好似两条长棍，被左云涯用力扔向四周的山贼。只听见惨叫连连，十余人被尸体扫到，横死当场，受伤吐血的更是不计其数。
众人的惨叫声与战马的嘶鸣声响作一团，已然乱成了一锅粥。主将身死，众喽啰顿时一哄而散，留下一顿受伤跑不动的在那里痛苦哀嚎，左云涯看也不看，迈步向黑云寨方向走去..
离黑云寨不远的一座大山中，一位老者遥望远方，眉头紧锁，左云涯的行动，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可是如今左云涯身份大白于天下，他已无法再掩盖行踪，当前形势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他本就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两个时辰前，他便已安排妥当。
“十八年了。现在，也该到了解决这一切的时候了！”老者略微一沉吟，说话间，纵身往山下遁去……
离黑云寨还有十里路程，这里是红枫坡，一望无际的枫树，绵延十余里，一直到半山腰的黑云寨寨门前。此时的红枫坡，到处是红色的枫叶，飘飘洒洒，整个红枫坡已变成红色的海洋，远远看去，红叶随风而动，仿佛变成了血染的世界。
古人传闻，黄帝杀蚩尤于黎山，弃其械，化为枫树。故此，枫树之叶如血染而成，而蚩尤兵刃幻化而成的枫树便成了后世枫树之祖，消失在洪荒大陆之中，再无人知晓。
“小枫一夜偷天酒，却情孤松掩醉客。写诗之人倒是洒脱，只可惜他忘了，这漫天红叶，乃是蚩尤鲜血染就，杀气冲霄，哪来的惬意如斯？那轩辕老儿，杀的人，能染红半边天，我左云涯即便杀尽黑云十六寨，又算得了什么！”
左云涯神情一动，手中霎时出现一个酒壶，一股脑灌了一大口。
“哈哈，好酒！”
此酒名“烈心”，极为辛辣，是左云涯为自己酿制的一种酒，酒入肚中，如火烧一般，非豪杰不能饮。
酒乃英雄胆，杀乃英雄气。自第一次杀人，不过两月有余，今日更是连杀近千山贼，左云涯双手止不住微微颤抖，他不是怕，而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澎湃。
莫嘲英雄无胆略，天下谁人生为雄？
笑看道途风云事，醉剑承天伴鬼行。
他还做不到真正的面不改色，谈笑间杀人于无形。
但是这并不会阻止他一直杀下去，他要让黑云十六寨记住自己的凶名，记住左云涯三个字。他不仅要杀人，还要让他们慢慢感受死亡临近的恐惧与折磨，唯如此，方能报的十八年前左家城杀亲之恨、屠城之怒。
左云涯又灌了一口，轻拭嘴角，眼望前方，蓦然间，他双眼微眯，望向远方。
前方，有一人正往自己这里疾驰而来，从此人散发的气息看来，定是一个修道者！
“何老二？”
左云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此人断不是何老二。这不是修炼金刚伏魔拳的气息，修炼金刚伏魔拳，外放的是一股霸道至上的豪气，那种气息嗜血冷漠！来人的气息，带着一股灵动飘逸，显然不是何老二。可是这人的身形却万分熟悉，到底是谁呢？
“老疯子？不可能！”
左云涯愕然的望着进入眼帘的来人，不是老疯子，又是何人！
“你的腿？”
“我的腿十年之前就好了。”老疯子眼中闪过一股复杂的神色，当初他抱走左云涯，并不是因为恻隐之心，而是想要将其养大，报复何老二。
可是左云涯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对左云涯也充满了感情，这种感情像父亲，又像朋友，复杂难明，也就是因此，他才会在修炼之余，时常暗中保护左云涯，生怕他有所闪失。
他本来想慢慢告知左云涯的身世，教他道术，报仇雪恨，可是半年未见，左云涯不但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且还练会了金刚伏魔拳。如今再次面对左云涯，老疯子真不知道如何说起！
“你……。都知道了？”
左云涯漠然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是这次我们都还活着，我一定告诉你。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你的父母死在了何老二手中。”
“好，那我就先杀了何老二，你再来告诉我。”左云涯暴身而起，朝黑云寨行去。
“稍等片刻，我们在这等几个故人一同前往，我想他们应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