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待明天
小齐阎握着木刀卖力的临摹着父亲刚刚施展了的两招‘崩山斩’和‘弧斩’,神色专注。
他努力学父亲那样往上使劲一跳,然后嘴里大喊“崩山斩。”但是他人小,弹跳力不足,刀都还没挥下,身子倒先着地了,这一次就又失败了。
一直试了几十遍,还是一样的结果。小齐阎有些不耐烦了,心里认为崩山斩太难了,就换‘弧斩’试试吧。
他有学有样的横握木刀,然后有大喊一声“弧斩。”木刀自左向右横向的挥舞了起来,但是那挥出去的刀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道。挥过之后,小齐阎有些焦急的瞧瞧眼前两米处的一颗筷子粗细的小树苗。
两秒钟后,小树苗随着微风欢快的摇曳着,丝毫没有断掉的迹象。
“嘿!嘿!”小齐阎冲小树苗连挥几十刀,嘴里还“嘿嘿”有声。不过,还是一点动静都没出现。
“为什么呢?”小齐阎皱着眉头,有些不快的坐倒在地上,那柄木刀也被他扔在了一边。他很窝火,一把一把的拽着地上的青草。
“怎么,才多久,你就坚持不了了?”齐天烈走了过来,有些生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儿子这副一碰到困难就放弃的样子,一点毅力和恒心都没有,“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让齐家恢复到两百年前的荣耀。”
小齐阎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害怕的看着父亲,支支吾吾的狡辩:“你的!你的刀上都有光,我!我的没有。”
“哦什么光?”齐天烈疑惑的看着儿子。
“就是你刚才刀上放出来的那个光,有了那个光我的刀也会很厉害的。”小齐阎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说的是刀芒吧。”齐天烈恍然,脸色平静的看着儿子。
“你想凝练刀芒?”他有些疑惑问儿子。
要知道,刀芒可是修刀者的一大助力,有了刀芒的存在,手里的兵刃就算再普通也可以威力大增,而且会变得更坚韧,更不容易折断或毁坏。一般习刀者只要能凝练出刀芒,就算修为再不济,有了刀芒的辅助,他的实力也能精进许多。
“嗯,我想学。”小齐阎心里的一股新鲜感又上来了,连忙答应自己的父亲。
“好,那我便教你。”齐天烈自然看出了儿子的想法,于是将计就计。他当然知道这刀芒的难练程度,知道以儿子这种性格,能凝成的几率不大,教了也无妨。就当满足一下儿子的好奇心。
小齐阎听了,眼神里的新鲜感更胜了几分。
齐天烈娓娓道来:“刀芒就是气势的凝聚形式,气势产生于人,却转瞬即逝,需要妥善运用自己的精气神去收集自己产生的气势,然后控制这股气势,不管强弱都集中在手里的兵刃上,把它凝聚成芒,威力便自然显现。”齐天烈说的通俗易懂。
“这刀芒凝练起来说难不难,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齐天烈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儿子:“我们齐家刀法其实是最适合凝练刀芒的,齐家刀法最讲究的是气势,生成最多的也是气势,而刀芒所需的就是气势,把每次练刀法时所产生的气势收集一点,储于自己的精神之海,到用时再从精神之海里抽取,再简单不过了。”齐天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这里就精神之海。
他故意把凝练刀芒说的很简单,想让儿子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一样东西,不要再三日鲜,没有毅力和恒心。
“其时这刀芒说到底就是气势压缩形式,也是气势的攻击形态。”齐天烈总的概括了一下。
“爸爸,那我该怎么做才能收集自己的气势?”小齐阎很上道的问自己父亲。
“很简单。”齐天烈很满意儿子的提问,道:“先练习你对气势的感应能力。”
“每天练习‘崩山斩’和‘弧斩’五百次,在每一次练习时仔细感受自己出刀、挥刀、收刀时的感觉,把自己认为最霸道,最严厉,最具威慑的感觉好好记住,然后再每次挥刀时都能仔细感受的到它,并用它来挥刀,这样就行了。”齐天烈轻描淡写的对儿子说。
“啊又要练。”小齐阎哭丧着脸,干嚎一声。
“记住,以前的那五百下劈斩不能落下。”齐天烈仿佛没看到儿子脸上的表情,自顾自的说。
“那样我会累死的。”小齐阎神情激动的反抗。
“怎么,你不愿意?”齐天烈眼神严厉的看了儿子一眼,淡淡的道。
“愿!愿意。”小齐阎立马焉了下来,他就算再讨价还价,父亲也是软硬不吃,一点作用也没有,只得作罢。
齐天烈微微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段。他是刻意这么安排,只是想改一改儿子好逸恶劳的坏习惯。
“那我能熟练的感觉到气势了后怎么办?”小齐阎也不想再在自己修炼的事上争辩,继续问:“我该怎么收集它?”他对刀芒挺感兴趣的。
“到了你能熟悉的感应气势的时候,你的精神力也肯定不弱了,到时候,用你的精神力去牵引感应到的气势,把它带到你自己的精神之海中就可以了。”齐天烈有些赞许的看着儿子,示意他继续提问。
“就这么简单?”小齐阎有些不相信,怀疑的向他爸爸挑挑眉头。
“就这么简单。”齐天烈神色不变的回答。
“哦。”小齐阎还有点犹豫的走到一边,重新开始练习崩山斩,这次看上去明显比前几次用功了许多,在每一次斩过后,还稍微停了一下,闭上双眼照父亲说的方法感应一下。
齐天烈看到儿子比刚才认真了许多,满意的笑了笑。
一个月后的一个午后。
“嘿!崩山斩。”
前门的空地上,小齐阎凝神屏息,小腿用力在地上一蹬。弱小的身子马上高高跃起,到达顶端时已经有一米多高了,比上个月的半米不到进步了好多。
这一个月他可没少练自己的弹跳,其实以前每天的爬山已经让他小腿肌肉很结实了,这最近的一个月,齐天烈改了改他的训练难度,本来不管小齐阎用跑还是用走,只要能在两个时辰之内爬完舒云峰三趟就算任务完成,现在可不一样了,齐天烈让小齐阎必须用跳的。
‘天啊,等我跳到了山顶我这两条腿指不定就要残废了。’当时一听到训练难度变更后的小齐阎是就是这么想的。脸上表情可以想象有多么精彩。
如果小腿只是通过跑步或者走路来凝结肌肉,虽然也行的通,但是这凝结的肌肉还是有点散,力量也不集中。通过练习弹跳,可以使小腿上的机肉变得结实,这样凝聚力量也就更容易,小腿产生的力量也就更为强大。
父命难为。小齐阎只能硬着头皮,蹲了下来,膝盖外张,双手背在背后,摆了个正宗蛙跳的姿势,从那条最平缓路途也最长的山径一级一级的往上跳,无疑这难度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但可恨的是在这一个月里,父亲在小齐阎每次蛙跳登山的时候都慢慢的走在旁边跟着小齐阎,小齐阎跳的快他就走的快,小齐阎跳的慢他就走的慢。
父亲的目的很明显了,他是想监督自己的儿子,不过他自己却面不改色的说:“我是到山顶呼吸新鲜空气的。”小齐阎顿时无语了。
用蛙跳着在两个时辰之内爬海拔约一千米的舒云峰三趟,这对一个成年人来说也未必能做到。小齐阎,一个八岁小孩,却被父亲逼着,每天上上下下跳上三趟,那真是苦不堪言啊。往往还是跳第一趟,也只跳到半山腰上,两条腿就已经酸胀的受不了了,而且仿佛越跳越重,每跳一次,身上的力气就好像被一块无形的海绵悄悄的吸走了几分一样,然后双腿就越来越难以支持身体重量,脚就好像踩在烂泥地里一样。最后,“噗通”一声就一坐到了地上。
“休息一分钟蹲马步一个时辰,两分钟两个时辰!”齐天烈神色冷漠的说。
“啊。”小齐阎只来得及‘啊’一声,马上就像坐到了针毯上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赶紧重新蹲下,把手背在背后,慢慢的往上跳。
“如果超出时间了,那超出的那部分时间按双倍罚蹲马步。”
“爸爸,这!”小齐阎又停了下来,他有点生气,这怎么感觉好像在整自己一样,他想和父亲理论。
“你的时间不多了。”齐天烈看着自己儿子,冷淡的打断了他。
“可恶。”小齐阎捏了捏小拳头,他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
就这样,在这魔鬼般的一个月里,小齐阎被自己的父亲近乎折磨般的训练,累了不准休息,一休息,休息用了的时间就要在之后的蹲马步中按双倍时间补回来,早上没完成任务就不准吃午饭,直到训练任务完成才能吃。午饭后,午睡一个小时。一小时后马上开始刀法的训练,普通劈斩五百下,崩山斩和弧斩五百下。没练完照样没晚饭吃,直到完成才行。
小齐阎都练到崩溃了,每天都要超越极限好多次。他很怨恨自己父亲的狠心,每一次他忍无可忍的反抗父亲,却没一次成功,父亲的心仿佛被打过了一样,他根本不理会儿子的反抗,训练还是照旧。
不过这一个月,对小齐阎的改变也是很大的。
小齐阎长高了一点,身上的肌肉,尤其是腿部的肌肉,已经变得紧绷不少,不过这些结实的肌肉群不是那种块状的长的像板砖一样的肌肉群,这是一条条流线型的肌肉群,充满了柔韧性的同时也蕴含了巨大的力量。他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一股坚毅的神色,眼神也更坚定了。
这些,无疑都是在这一个月里给逼出来的。
此时,小齐阎已经开始了下午的训练,他刚认真的练了一遍‘崩山斩’,现在正闭着眼睛努力感受父亲和他说的那个气势。
“阎儿。”齐天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远远的叫了自己儿子一声。
“恩,爸爸,有什么事吗?”小齐阎有些不耐烦的转过身问爸爸。他对自己的父亲心里还带着一股怨恨。
“爸爸,你要出去吗?”小齐阎看到父亲换了一套干净的看上去有半成新的衣服,而且肩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有些不解的问。
“嗯,我要出去一趟。”齐天烈正低头系着衣服上的带子,回答道。
“要去多久?”小齐阎脸上有些羡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说。在他的记忆力自己可从来没有下过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好不好玩?这可是小齐阎想了五年的两个问题。
“大概一个月。”父亲抬起头看着儿子很随意的说。
“要去哪里?”小齐阎也想去,眼巴巴的看着父亲问。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父亲知道儿子的心思,不和他废话。
“我不在的这一个月里,你的修炼不能停下来,每天都要按照以前我定下的规矩练,听清楚了吗?”
“我听清楚了。”小齐阎脸上有些失望,垂头丧气的说。
齐天烈看到自己的儿子兴致不高,他是知道儿子心中的想法的,他皱着眉头想了想。
“把刀给我。”齐天烈思索了一会儿就对自己的儿子命令道。
“哦。”小齐阎把刀递上。
齐天烈单手握刀,把刀凑到小齐阎眼前,示意小齐阎看着这柄木刀。
等小齐阎的注意集中到了刀上,就发现光秃秃的木刀上已经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白光,白光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弱,好像是一柄柄尖利的小匕首汇聚而成的一样,令人心里毛毛的。
小齐阎感觉到了,这股白光和一个月前父亲在教自己刀法时使用的金色刀芒有些相似。
“刀芒一共分三种颜色,白色、银色、金色,三色。至少我只知道这三种颜色,至于还有没有更高的层次,就靠你自己探索了。”齐天烈对着自己的儿子说:“白光是最初级,银光比白光强上不少,金光是我目前知道的最强悍的。”
“在十六岁生日之前,如果你能把刀芒凝聚到这种程度。”齐天烈指着手中白光闪烁的木刀说:“那你才有资格下山。”
说完,他把刀丢回给了自己的儿子,眼神复杂,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在儿子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大步的朝通向林子外面的小路走去,连头也不回。
小齐阎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他心里却有一股怪怪的感觉,他有一种预感,觉得父亲这一次出门就会永远不回来了。而且父亲的背影在眼前走的越来越远,那种感觉就越加深刻。
他不顾一切的往父亲的背影冲去,嘴里大声喊着:“爸爸!爸爸!”
齐天烈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就这么默默的站在远处,仿佛迟疑了一下。
“你一定要回来。”小齐阎已经眼含泪水,冲着父亲喊:“阎儿,会害怕的。”
父亲还是没说一句话,他重新迈开了步子,飞快的消失在了林子深处。
“爸爸。”小齐阎揉搓着自己的眼睛,已经泣不成声。
太阳躲到了大山后面,最后释放的那点余光把天空染成了艳丽的颜色。天空中偶尔飞过几只归巢的鸟儿,森林里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少。
黄昏已经不声不响的临近了。
齐阎从草地上坐了起来,伸出左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看上去有点伤感。
两行晶莹的泪水从脸颊上慢慢滑落。
他微微的抽动了一下鼻子,抬起头,看着已经被晚霞渲染成火红色的天空。
“爸爸,阎儿好想你。”齐阎紧咬着嘴唇,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声音颤抖的说:“八年了,你不在阎儿身边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你说你才出去一个月,现在都整整八年了,你该回来了吧。”
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难道你真的不要阎儿了吗?”一说到这,齐阎双拳紧握,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恨意。
是的,从齐天烈的那一走到现在已经有八年了。齐天烈始终没有回来。这正应正了小齐阎当时的预感,或许,父亲永远也不回来了吧?
啜泣声又慢慢的低了下来。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林子里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不再藏头露尾,慢悠悠的挂上了半空与夕阳遥遥相对,几颗星星也起哄般的跟着出来了。
齐阎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走到了旁边的小溪边上蹲了下来。
清澈的小溪里倒映出了那张英俊的脸,一头中长的黑发随意的在脑后扎成一小束。皮肤有点黑,泛着健康的色泽。一双有神的眼睛里有着含着坚定不屈的神色,眼角上还残留着一些泪水。方口直鼻。无一不显英气,无一不显年青特有的澎湃朝气。
而此刻,那张英俊的脸上,因为流过眼泪的缘故,又被齐阎肮脏的手抹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张黑乎乎的大花脸。
“扑哧。”齐阎看着自己的这张脸忍俊不禁。额头的阴云也消散了不少。
他笑着捧起一把小溪水,泼在了脸上,把大花脸给洗干净了。
他重新站了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那柄木刀,很彪悍的扛在自己肩头,昂首阔步的往自己家走去。
等待他的明天不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