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 莽夫与英雄
当紧闭的城门骤然打开时。不止已经抱着必死决心的霜心猎人骑士团。就连其后的佣兵公会联盟。都感到不可思议。
克耶鲁甚至有趁此机会杀入敌营的冲动。但一股莫名的骄傲又让他对此不屑一顾。而且。爱丽丝要塞反常的举动也令克耶鲁多出一抹警惕。要知道。爱丽丝要塞内毕竟还有一名货真价实的圣域强者。而佣兵公会请出的那三个老家伙。只不过合力起來。战力比圣域初级强者强上一线而已。
克耶鲁暗中从佣兵公会总部接到的指令。就是用联盟大军牵制住荆棘佣兵团。使得三个老家伙能够专心致志的对付汉库克。并将其制服。
在克耶鲁犹豫不决的刹那。霜心猎人骑士团已然冲入城门。而后。城门轰然关闭。将克耶鲁的视线完全封死。丝毫不给其静观其变的机会。
爱丽丝要塞内沒有传出厮杀声。它安静得有些可怕。
而事实。爱丽丝要塞内。只有一个人挡在霜心猎人骑士团的面前。却令他们的战马不敢寸进。停在原地不住嘶鸣。而战马粗重的喘息声中。分明包含着本能的恐惧。
在霜心猎人骑士团的面前。是一名兽面人身的男人。卡鲁·蒙德。
马塞尔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双脚狠狠的拍着马肚。但胯下那匹身经百战的老伙伴却始终不敢迈出一步。反而还向后退了几步。
“这是怎么回事。。”
马塞尔气急败坏的厉声大骂。如果说战力上打不过对方就罢了。沒想到气势也输与对方。这绝对是已经抱着必死决心的马塞尔无法接受的。男人。就算要死。也要轰轰烈烈。何能如此窝囊。
但愤怒也消除了马塞尔仅剩的恐惧。他现在只想英勇的战死沙场。
他的双眼瞪得通红。干脆从马背上跃下。金属战鞋踩在地面上发出铿铿的脚步声。马塞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一步一步走向伫立不动的卡鲁·蒙德。
仅仅是对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的威压。就让马塞尔知道他与卡鲁·蒙德的实力差距。但他的步伐依旧义无反顾。在他的身后。越來越多霜心猎人骑士从马背上跃下。提着武器紧跟在他的身后。
“嘛。好久不见。你依旧沒有头脑。”
这时。阿兰萨正好从城墙的楼梯上走下。他的声音穿过一段距离。清晰的落入马塞尔的耳中。
阿兰萨的声音冰冷而且嘲讽。以至于马塞尔听到他的话时。心中刚刚腾起的怒火就像被丢入一盘冰水中。瞬间熄灭。还夹带起一丝丝冷意。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正在朝他走來的阿兰萨。对方就像是在自己的后院散步。丝毫沒有一点身在战场的意思。
不知为何。阿兰萨的镇静反而让马塞尔感到绝望。仿佛彼时在索菲城被烧毁的的城主大厅时。阿兰萨也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而他越是如此。说明越是将一切都把握在手中。这却越是让马塞尔感到一如溪水难以撼动巨石般的绝望。
马塞尔的嘴角泛起苦笑。挥手令身后的战士们停止脚步。他们的战意在他犹豫时便已然泯灭。现在再战。也只是虎口填肉而已。马塞尔朝阿兰萨微微鞠躬。说：“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阿兰萨·郁金香阁下。”
阿兰萨点了点头。双眼却是转向紧闭的城门。仿佛已经投过那一道坚实的铁壁。落在马塞尔疑惑而犹豫的脸上。阿兰萨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说：“嘛。马塞尔阁下。我想我应该沒有记错你的名字。不过。现在看來。你和你的同盟相处并不愉快。也许和你一起为谋的那些人根本沒有记住你的名字。”
闻言。马塞尔先是一愣。随后苦笑更甚。说：“您这是在拉拢我么。”
“有何不可。”
阿兰萨的双眼如同两根尖刺般狠狠的刺向马塞尔的眼睛。说：“如果你愿意死的不明不白的话。我也可以成全你。”
末尾的一句忽然让马塞尔感到肩上的重量。他艰难的吸下一口沾满尘沙的空气。转头看向跟随自己的霜心猎人骑士们。说：“你们。可曾恨我。。”
“喝。”
回应他的依旧是整齐划一的呼喝。甚至连已经熄灭的战意。都在这声呼喝下熊熊重燃。
霜心猎人骑士团的素质之良。令阿兰萨都不由默默点头。只不过。在马塞尔转身之时。阿兰萨已经知道了结果。
这些骑士不可能臣服于他的脚下。
纵使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在为恶魔服务。他们也不会叛变。只会用自己的死结束一切。这是骑士的荣耀。
何况。真正的恶魔正在用生死蛊惑着他们的心智。在马塞尔和他的骑士们看來。与阿兰萨的狡诈相比。克耶鲁的伎俩简直儿戏。
果然。在得到手下的决心后。马塞尔长剑一指。双眼如炬。紧紧的盯着阿兰萨。大笑道：“阁下。來战吧。”
“嘛。你是个值得历史歌颂的人。可惜……你生错了时代。”
事已至此。阿兰萨也不打算再争取什么。他朝马塞尔点点头。以示敬意。而后却是轻轻挥手。接受到他的命令的只有卡鲁·蒙德一人。但这一人。就足够了。
在战火纷飞的时代里。精神的英雄只能被随意抛弃。马塞尔就是这样的人。他值得尊敬。但在这个时代。他只能成为被排斥的抹杀的对象。而倘若在和平年代。马塞尔的骑士精神绝对会被众人颂扬。反而卡鲁·蒙德这样的好战之徒。会被驳为莽夫。
“吼。。。”
卡鲁不再掩藏实力。一声兽吼突然响彻天空。连天边的鸟雀都被惊得纷飞而起。在爱丽丝要塞之外。佣兵公会联盟中。数以千计战马竟在此时纷纷恐惧的嘶鸣起來。不安的踢踏着脚步。而在一块块黑压压的方阵之后。一处军营之中。三名身着黑色长袍。双目紧闭的老者不约而同的睁开眼。浑浊的老眼里分明装着一阵心悸。
阿兰萨只是静静的站着。目送全力冲向他的马塞尔被卡鲁突如其來的一拳砸飞。生命在此画下句点。而后。是为数三百人的霜心猎人骑士团。阿兰萨沒有让其他人出手。爱丽丝要塞内。从诺兰德城退回的数千名诺兰德士兵围城一个硕大的包围圈。像围住家畜一般。将霜心猎人骑士团的战士包围其中。而负责绞杀他们的。只有卡鲁一人。
如同伸手碾死一只只蚂蚁一样。不需消耗一丝力量。只是浪费一点时间而已。
惨叫声开始络绎不绝的从爱丽丝要塞内传出。要塞之外。克耶鲁已然和他的手下们面面相觑。
“克耶鲁大人。我们……”
克耶鲁的侍官悄悄催动战马往前几步。试图在克耶鲁耳边提醒。
然而。克耶鲁却将侍官的后半句“是否该暂时撤退。好好商议再做决定”堵在喉间。他的双眼闪过一抹狠厉。说：“我们应该趁那帮家伙对付霜心猎人骑士团的时候。往他们的胸口捅上一剑。”
随后。克耶鲁猛然高举手中的长剑。这是一把点缀着各式各样的宝石。纯粹装饰用的贵族式长剑。克耶鲁高声叫道：“投石车。弩炮。对准城墙。齐射。骑士队。从两翼进攻。步兵队。直线突击。都给我上。”
这些命令原本无须克耶鲁亲自说出的。显然。他现在很紧张。然而他也说不出他为何紧张。似乎在听到爱丽丝要塞内传出的一声兽吼后。他便开始紧张了。他觉得。爱丽丝要塞内在兽吼后传出的厮杀声。不。与其说是厮杀声。不如说是一方面被屠杀的哀嚎声。这一点。他的直觉终于灵验了一次。但此时的克耶鲁最不愿意相信的就是这个该死的直觉。
一队队骑士开始蜂拥而出。从两侧冲向爱丽丝要塞。步兵队虽然率先起步。但速度始终落于骑士队。克耶鲁的想法很简单。用骑士队作为诱饵吸引对方的火力。而步兵队趁此机会通过攻城车和云梯攻入爱丽丝要塞内部。
至于那颇具声势的投石车和弩炮。在爱丽丝要塞的铁壁之前。反而显得有些可笑。顶多只能算是起到扰乱对手的作用而已。投石车的射击距离实在太远了。投出的石块只能勉强打到爱丽丝要塞完全由金属构成的墙壁上。而倘若投石车在往前推进一些。爱丽丝要塞内的高级弩车就会精准而密集的用弩箭将投石车刺成一堆废料。
这时。阿兰萨已经回到城墙上。他的嘴上依旧是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是一种心态。一种即便对面千军万马。我依旧掌握一切的自信。
“你打算怎么做。”
汉库克站在阿兰萨的身旁。她对待阿兰萨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至少先前的冷傲已经淡化。而多出了一点点不怎么难察觉的暧昧。
“需要我去迎战么。”
说话的反而是伊莉塔。在她的肩上。却沒有了莉的身影。此时的莉正骑着一条懒洋洋的小龙。在众人之间慢悠悠飞行。显然醒來之后的隆隆已经接受了事实。勉为其难的成为莉的坐骑了。
“嘛。我记得荆棘佣兵团刚刚成立的时候。与我们一起成立的另一个佣兵团。”
阿兰萨突然说出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那个佣兵团的名字叫‘恶人佣兵团’。不久前我还盗用了一次他们的名号。恶人佣兵团的团长。琼纳斯·埃姆里克。他有一个让现在的我非常同意的观点。”
阿兰萨迎上众人好奇的目光。说：“当足够强大时。纵使对面千军万马。我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