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责任
夫妻本该同床共枕，澹台然实现了。
夫妻本该……呃、闺房共乐，澹台然正努力实现。
年关前出行，一路小雪相伴，覆去行迹，无人偷袭。毕竟，混武林的也要过年。
大冬天，衣服厚厚裹了几层，就算他想宵想些什么也宵想不到，绮思更不可能。特别在她凛然傲骄的眼神下，他立刻缩成乖猫，蹲到马车一角逗儿子。
路程已赶完大半，下一站是华阁镇。过了华阁镇就是洞庭地界。
在进华阁镇之前，有人拦车。
蓑帽蓑衣，背后拱起一个大包，像驼背。
“请问……”刑九月才开口，那人风般卷过来，掀开车帘往里一瞧……疾风如刃，直射他双眼。
“哇！”那人飞快跳开，指着马车大骂：“不肖徒，你就这样对师父的！”
“师父？”澹台然愕然。他跳下车，惊问：“出什么事了，师父？”那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怒他混江湖怎么混得这么软软绵绵，还说没消气之前不要出现在他前面，不然见一次骂一次。
老人家斜眼看他：“我以后……就跟着你们了。”
他愣住，随即笑起来：“好哇！”
后方马车的车窗“咯啦”被推开，帘后露出半张脸，调子平平：“好什么？”
“冰代——”他要跑过去，师父老人家一把拽住他推到身后，自己蹦过去——
“徒媳妇啊，怎么说他也是我徒弟，有责任养我！”
计冰代将窗帘勾起来，抬臂倚上窗棂，笑道：“在遥方郡买座宅子给你。”
“不成不成，人老了，总有个腰酸背痛，徒弟在身边可以使唤使唤。”
“买二十个仆婢给你。”
“不成不成，他们都是陌生人，没有徒弟亲。”
“再附送大夫两名。”
“徒媳妇啊，你这么聪明，当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我听说森罗姥姥正到处找人。”
“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你确定？”
老人家点头。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略有耳闻。”
“从何处耳闻？”
老人家瞟了徒弟一眼。
她冷下脸：“多口阿师。”
“我只告诉师父……我们会在洞庭湖附近小住一段时间……”他缩肩对手指。
“徒媳妇，这是师父的见面礼。”老人家将蓑衣里面的包袱解下来往车里一送，“笑纳，笑纳。”顺便瞪了徒弟一眼，怒其不争。
子子解开包袱，眼睛睁大：“小姐……”是剑，一包袱的剑。
她抬手，子子递上一柄。她振臂一抖，剑出半身，寒意迸射。
“好剑！”她不吝赞美。
“这都是我年轻的时候收集回来的。”老人家笑呵呵。
她将剑递回子子，溜了车内一眼，淡淡道：“我这两辆马车已经坐满了，你要跟着我们，只能……”
“跟在车后跑。”子子俏皮一笑。
老人家倒没什么介意，澹台然却急道：“不不，还是我下车跑。师父坐前面那辆马车。”
她拿着折扇在掌心上一拍：“我儿在睡觉。”
摇床在前面的马车上，小微惑睡得正熟。神羞此时也从前面马车探出半个身子，好奇打量老人家。
“我不会吵到他的。”老人家的眼睛立即向神羞看去，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很心痒”。
徒弟的儿子，他的小徒孙啊……
“子子，你去神羞那边。”她的视线在他和老人家脸上滑过，“前辈，你上来坐。”
“啊？”老人家有点失落。不过没太，很快上了马车。
刑家兄弟扬鞭，马车继续前行。
剩下澹台然一人，呆呆盯着马车屁屁，愣了半天才拔腿追上。
进华阁镇时，守城官兵看到一幅诡异的画面：两辆马车缓缓入城，后面追着一个小黑点，等跑近了才看清是个人。因为距离隔得略远，那人跑到城墙，马车已经拐弯了。
那人扶着墙问：有没有看到两辆马车……
守城官兵怕他有诈，严肃问：你哪里来的？想干什么？
那人答：追我娘子……
守城官兵明白了：左拐。
那人点头示谢，双腿成轮追进城。
坐在马车里，老人家将传闻中的饮光窟主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抬头时，正好迎上一双静如湖波的眼，老脸一热。
想到一件事，老人家清清嗓，问：“徒媳妇，你们怎么查到我以前的事？”
她垂眸注视手中折扇，反问：“前辈化名贵姓？”
“木。”
“名字？”
“木添一。”
“木字上添一，什么字？”
“本，禾。”
“本对，禾错。”
“禾哪里错？”
“木字添撇才是禾。”
“……就这样查到？”
“既然化名为添一，也是为了给真名一个相反的意思，借‘去一’之意。所以，真名中要加上‘一’字。”
“一本。”老人家佩服了。
“能推出‘一本’这个名字，已经够了。江湖上，叫一本的人可不多。”
“……”
“前辈的化名过于简单。”
老人家讪讪一笑。静坐片刻，突然端正脸皮：“说起来，还是我那徒弟对你不起。”
她无情无绪弯起唇角：“前辈当时为什么不阻止？”
老人家微微惭愧：“不是我不想……”
她没说什么，将折扇滑开一格。
“然儿是真的喜欢你。”
折扇再滑一格。
“你既然接受了他，以后，就别把他欺负得太狠。”老人家悠悠一叹，“我这徒弟就是死心眼，教了他那么多，他最后还是变成这样。小时候捉只兔子给他，养了半年死掉了，哭了一天。”
“又如何？”她抬眼看来。
“……不如何。”老人家决定闭嘴。
“前辈……”她却挑起话题，“是你把他拉扯养大的？”
“……是。”老人家不知她葫芦里买什么药。
“你对养孩子很有心得吧？”
“略懂。”
“你既然要跟着我们，舒活舒活筋骨也有益处。”
“……”
“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略懂。”
“看来你也不是全懂。”
“所以才说……略懂。”
“很好。”她点点头，闭目养神。
入城后，他们投宿碧松客栈，老人家抱着小微惑爱不释手，如此，一晚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