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撕裂
等不及反应,裕想再一次出其不意的把我推出去,推到路亚身边,让我哭笑不得。而他在对着我使鬼脸之后,竟然真的拉起欧乌达跳起来!你能猜想那样的画面吗?两个大男人拥抱在一起,搔首弄姿,扭扭捏捏!这样的画面逗乐了大家,包括面对面站立的我和路亚。
大度的向路亚伸出手,她隐隐有些迟疑,但还是向我伸出了手回应。我们跳起了最简单的舞步,没有分男女,而是像好朋友一样,配合着,安静的跳着。
“你是怎么打算的?”我问。
她瞄了我一眼,佯装无知,“你什么意思?”
“你和欧乌达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了?”
“哦”,她并不吃惊,语气出奇的平静,“你要质问我什么吗?”
我拽着她的手,停止舞动,“那祁堇年怎么办?”
路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拉着我舞动起来,“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我打算过一阵子就和他说清楚。”
“你不可以这样?”
“哦!”她停顿了一下,嘴角浮起一种近乎“得逞”的笑,“到底是前妻,居然还会担心他!”
“路亚”,我叫,诚恳的拽着她,望着她,“请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是带着讨论的心情来和你商量的。”
“是吗?”路亚的笑容收敛,脸上浮出一丝深切的恨意,“见晴!如果你认为我回来是专门对付你的,那你就错了!祁堇年也是我的目标!”
“什么?”我紧蹙眉宇,“你在说什么?”
路亚用舞步把我引领出“局”,把我拉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等到了人和灯都看不到的时候,她就直白的甩开我的手。“想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她冷冷一笑,“头一年,我失去了祁堇年,然后被送去了冰冷的意大利,在那里,我举目无亲,不仅被骗光了钱,差点还丢失了贞洁。”她哽咽了一下,继续说,“第二年,我的表演被别人抄袭,还反被诬陷,被所有人看不起!”坎坷的过往让她的声音越发沙哑起来,但她仍然强装镇静的继续说下去,“然后第三年,我的生活似乎有了一点改善,那个抄袭我的人重操旧业,只是这次他没那么幸运,被抓了个现行。在他被逐出校园的时候,终于良心了一把,替我澄清了‘罪行‘,让我重拾了尊严与尊重,但是……”路亚用手堵住嘴,“我在意大利交了一个男朋友,一切似乎很顺畅,但是,在他得到我的头一晚,他竟然告诉我,他一直爱着别人!然后,我踹了他一脚,傲慢的告诉他,我也不爱他,我也一直爱着别人!于是,寂寞黑夜,抱头痛哭后,我想到了祁堇年,想到要不是因为他,我就不会参加什么比赛,就不会去什么意大利深造,也就不会出现这一系列荒诞不羁的剧情,所以,偶然间,看到他发在网上的音乐,我就计划着要回来惩罚你们!”
“啊!”我错愕,悲切的看着她,怎么也猜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于是,路亚真诚的独白说服了我,我去抓她。
“滚开!你在可怜我?”狠狠推开我的靠近,路亚背过身去,骄傲的对着墙,“那些日子,没有人陪我,没有人听我诉苦,只有欧乌达!他从我失去祁堇年开始,就开始为我的情绪付出代价,他陪着我,在我背后为我做了很多事!我感动了,愿意一辈子追随他!”
“所以,你们三年前就在一起了?既然这样,你并不孤单,为什么要对我们心怀恶意,来拆散我们呢?我们对你,总不想去伤害……”
“不是你们伤害我,还有谁呢?”她打断我,大声嚷嚷,“我是被甩了之后才跟欧乌达在一起的,那我这三年的积怨呢?就放任不顾,任你们逍遥吗?”
“不”,我摇头,“祁堇年丢失了双腿,我失去了爱情,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让我们无法再逍遥了!”
“是的,你们无法逍遥了!是的,你们也受了很多罪!是的,你们也失去了很多!但是,请原谅我是一个狭隘的女人,我看不到那么宽,看不到那么远,我只是在意大利的每个夜晚都在想你们幸福的模样,我很痛,真的很痛,我没办法忘掉你们对我所做的一切!”
“可是,路亚!”。我叫她,额头沁出冷汗,“为什么突然坦诚了,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
“因为有人说,要帮我来收拾你!”
“什么?”我压低声音,感觉不能理解。
“见晴!我原本以为自己动手会很有快感,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也许看着别人动手会更欣慰!”
“什么?”我又重复了一句,“你……在说什么?”
她冷冷一笑,“没什么?你早晚会知道的!”然后,她拉起我的手,露出狡黠的笑意,“不要去揣测我刚才说了什么?不要去质疑我为什么罢手!你应该去感谢裕想,他为了你威胁了我!”
“是阵线联盟吗?”
“什么?”似乎对这个词语很陌生,路亚茫然的表情很真实,“见晴,多年的朋友,我给你一句忠告:人是会伪装的,不要被他的表面欺骗,也许他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撕破脸皮,对你毒牙相见!”
我望着路亚,骤然间发现,她的眼睛很大很美,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竟然浑浊了这一双美丽的瞳孔。
“好了!我退赛了!”她拍拍我的肩,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放开唇部对我说,“见晴,祁堇年还没有和你离婚!”
我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你签字走后,他就撕碎了离婚协议书!其实也对,纸张能代表什么?把你从心里剔除才是真的离婚。虽然我承认我输了,但是见晴,你也不见得赢了,因为你还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多大的谎言里。”
“谎言?”这是一个可怕的字眼,不用亲身经历,就可以体会出它的心酸与背叛,我坍塌下来,感受到这段对话演变成了一段阴谋,似乎还有太多的疑点让我没有求证,什么叫看着别人动手我会更欣慰?什么是她和裕想的阵线联盟?裕想用什么恐吓了她?她为什么要勉强的退赛?还有那句祁堇年还没有和我离婚是什么意思?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还是背地里已经暗潮汹涌!我觉得很累,心里好乱好乱!
“想了解第一个谎言吗?”
“第一个!”我呆了,难道这样的谎言还不止一个吗?
“当然”,路亚冷冷一笑,特意靠近我耳边,扬声,“其实见晴,如果不是你,祁堇年的那条腿也保不住!”
似乎听到晴天霹雳,我怔怔的不敢发声。
“三年前,祁堇年出车祸的那天,他是奔着死去的,他根本看到了开过来的车辆,根本知道自己不躲就会死,他根本了解,车子压过来不是结束生命,就是让他伤上加伤!他都知道,然后,他用自己的生命去下了一场赌注,他知道,死了就一了百了,但是残废了,他就可以得到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沈—见—晴!”
路亚绘声绘色的表演让我惊舌,然而,她毫不顾忌我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依旧不依不饶的证实着真相的可怕,“在医院的时候,你就没有怀疑过吗?自己的孩子就要被锯掉双腿却没有一丝情绪,认命一样通知医生护士照常执行!你见过这样绝情的父亲吗?你知道这样的决定取决于什么吗?是逃不过的命!”路亚大声嚷嚷,语气是强硬的,不可逆转的霸道。
我张大眼睛,不敢看路亚,我从没有听过如此透彻的剖析,从来不敢去想象这样的结果。
“你知道什么叫‘逃不过的命’吗?”路亚又冷笑起来,她死死的盯着我,“是因为他父亲早就知道祁堇年的骨头坏死,早晚都躲不过被截肢的命运!而且,就在祁堇年出车祸的前一刻,他把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了他,所以……”路亚咬咬牙,“所以祁堇年知道,他的腿保不住!与其就这样残废,倒不如用残废的代价去赚回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沈见晴,他成功的赌赢了你!哈……哈哈……”路亚张狂的大笑,“沈见晴,是不是很离奇,是不是很可笑,你竟然像棋子一样被祁堇年玩弄,可笑的是,你竟然还为了他结婚生子,竟然还为了他跟我结下深仇大恨!沈见晴,你真可怜,真可怜啊……”路亚故意拍打我的肩安慰我,然而,我的心,我的全身已经麻木了,它感受不到一丝响应,像石头一般被搁浅,我感受不到血液的流动,整个身子像漂浮在空中的乌云,一片叶子落下来就能穿破我的躯壳。
“怎么?傻了吗?”路亚故意深深的看着我,然后露出如愿的神色,“告诉我,你现在想什么?对祁堇年很失望,还是更强烈的恨!告诉我,你预备做什么?拿刀子去杀了祁堇年,还是想杀了自己!要不要我帮你!”路亚拽起桌旁的一瓶红酒狠狠敲下去,巨大的响动吸引了所有人,他们停止舞蹈,停止交流,全都涌到我们身边。似乎正是路亚的目的,她会心一笑,举起碎玻璃瓶迅猛的压住我颈部。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以为路亚要对我做什么?都扬手阻止。然而,锐利的玻璃口已经戳破了我的第一层皮肤,如果他们再轻举一动,那么,第二层,第三层下去,我就会血溅当场!所以,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而是试图软化路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路亚,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解决!”裕想站在人群的最中央,用最担忧的眼神看着我。
“呵呵”,路亚突然哭笑起来,“这个女人是妖精!是妖精!她痛恨我在祁堇年心中的地位,她不甘心,一而再再而三的介入我们!祁堇年,哦,我的祁堇年,他竟然受她迷惑,竟然要抛弃我,回到她身边。”路亚惨兮兮的哭喊,然后,她扑倒在我耳畔,用一种被逼迫的语气,小声对我说,“原谅我,我别无选择。”
随后,她猛闭双眼,将沾血的玻璃碎片又插入了几分,我痛觉的大叫。
“不要”,母亲扬手阻止路亚,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路亚,“路亚,你在做什么?说什么?见晴什么时候迷惑祁堇年了,明明是你,明明是你介入了他们的婚姻。”
“你胡说”,路亚激动的大叫,“她是小三,她是介入我感情的第三者!”路亚颠倒是非的胡乱嚷嚷,然后,动作过于激动,碎玻璃片在我的颈部来回蠕动,以至于我快要疼痛得死掉!
“有话好好说,路亚!有话好好说!”母亲看出了我脸部的狰狞,不再刺激她,而是降低声调的渴求她,“路亚!我求求你,先放开见晴,我们好好说话,好好说话,好吗?”
“好好说话?”路亚嗤之以鼻,“有哪个女人看着自己的恋人被别人诱骗,还能好好说话的,我告诉你们,今天谁要是阻挡我,就别怪我不客气!”说着,路亚拖着我想走。裕想警觉的横在中央,挡在我和路亚面前,然后,我迷迷糊糊的看到他的纠结,他的挣扎和他的手足无措。在我疼痛得快要死掉的时候,朦胧中,我听到裕想在说,“路亚,你误会了,见晴已经是我的女人,怎么会抢你的祁堇年呢?”
瞬间,我就忘记了疼痛,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是的,请大家不要瞎想,见晴!她不是那样的女人,她是死心塌地爱着我的女人。那个叫祁堇年的男人折磨了她三年,她怎么可能放着高高的裕家少爷不要,回去继续和那个残废残喘度日呢?”兴许是迫于形势紧张,裕想突发奇想的说出一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我看到裕总裁脸都青了,立马就拽着裕想,虚心言传,“裕想,注意你的身份!”
裕想看了看人潮围成的半弧,无所谓的笑笑,“外公,我的身份就是见晴的恋人!我现在要尽男朋友的责任!”
“你疯了吗?”
“我没疯?”裕想大吼,“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裕想”,母亲忍不住插进来,“你不能这样,你会伤害我的女儿?她是那么脆弱,我求求你,不要去伤害她。”
“伯母,你真可笑,我正在救你的女儿,你看不出来吗?”
“不”,母亲大叫,怯怯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盯着裕想,“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裕想,我求你,这里有很多记者在场,国外的也有,你要让他们把这样的场面报告出去吗?你想过后果吗?”
母亲话里有些引申的含义,但我没有余力去思考,因为颈部传来的疼痛已经顺着双臂,滑进心里,麻木了我的全身。
“是的,裕想!”裕总裁再次发话,“这里不仅有记者,还有国外的电视,你会把她惹怒,她会来找你的!”
“我正等着她来找我!”裕想依旧大吼回去,“她巴不得看到我在哪里?在做什么?我正好让她称心如意,让她知道我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
“你疯了吗?她会死给你看的。”裕总裁大叫。
“你说什么呢?难道她的命就这么贱吗?”母亲反抗回去,似乎这个“她”在他们心底扮演了不同的角色。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勉强,不能勉强,你不听!还求我把裕想赶回去,现在你看明白了吧!我说得动他吗?”裕总裁斥责母亲,眼神里尽是无奈与挣扎!
“没有试过,又怎么会知道?难道你要她独守空房一辈子吗?”母亲不甘示弱的大吼回去。
于是,我终于明白了母亲和裕总裁的那场舞蹈,“她”是一个导火索,是裕想在国外可怕的女人,母亲为了“她”和裕总裁争吵,那么,这份强烈的关心算什么?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是什么人可以逾越于我,让母亲把我漠视得一干二净!
“好了,我不想再听你们争吵了!”裕想转身对着我和路亚,“路亚,你听我说,见晴已经答应我的追求,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所以,她不可能对祁堇年怎么样!”继而,裕想侧头对着我,深情款款的求我回应,“对吗?见晴!”
我盯着他,看到他的眉头在向我示意,我犹豫了一会儿,看到他已经急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我知道他要我迎合他,配合他,可是,路亚明明在使诈,我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在所有人面前配合她,演一场不真实的戏呢?
“见晴,你听我说,也许你还在迟疑,但是你不说出来,你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第三者,现场没有一个人会了解你,会知道你。”裕想说。
是的,没有一个人知道,路亚会被当作可怜人一样被所有人同情,而我就会冠上“不知廉耻”的恶名,裕想是在救我,他不惜公然对抗他的外公,甚至不惜国外的女人找上门!我了解过那个女人的可怕,但他却为了帮我,义无反顾的救我!我应该接受,我不能辜负,是吗?终于,仰起头,透过泪眼看着模糊的裕想,“是,我是裕想的女朋友,我恨祁堇年,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你们……都误会了!”
鼓足勇气说完,我就违心的闭上了眼睛,我不敢看所有人的表情,更不愿直面路亚的反应。朦胧间,路亚的手松了,瓶尖拔出皮囊的一霎那,我整个人都昏厥了!我只感觉到路亚在我耳畔,模模糊糊说了几个字,“你表现得很好!”然后,我瘫倒在地,脑袋空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