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天生郭奉孝
雷声阵阵，在滚滚乌云中渐渐远去。
“十年之前，你曾跪在大雪中，起身说等我长大后你曹孟德辅佐我再兴大汉！”刘协低头一笑，又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现在呢？你曹孟德设局擒我，是想干嘛？废汉自立？”
曹操，刘协。当这两个人对视对话的时候，本来就各怀心思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文武大臣，哪怕是傀儡皇帝刘辩，都忽然变得不敢开口。
一时间，偌大的宫殿里，似乎只剩下了这两个人。
曹操哈哈一笑，望着刘协，目光里满是威严，“长安王，曹操还是那个曹操，只是却远远没有那么天真了。我只相信凭我的力量才能救得了这个天下，殿下不如留在洛阳，看看曹孟德能否完成殿下心中所想？”
“曹阿瞒啊曹阿瞒，天下人皆说曹孟德的话，无一句可信。可笑我还一直以为曹孟德是十年前那个满目赤诚的年轻人，曹操，如果我让你跟我走，看着我重整河山。你又愿意么？”
刘协眼睛深处，也同样有着一样的自信，自信到无比威严。
曹操摇头一笑，拂袖道：“殿下何苦自欺欺人，不必用这么区区几句话的情义来左右我的决定。曹孟德不是活在过去的，更不是活在世人眼中的。殿下，今天不是你愿不愿意跟着我的问题，而是你不得不留下，走不了的。”
顿了一顿，曹操又朗声道：“不过臣也算尽力而为了，日后无论殿下身在何处，张姑娘也绝对不会有人冒犯，任何人都不可能冒犯。臣也会第一时间打下南阳，接蔡文姬夫人来宫。甚至……殿下若是觉得不喜欢王爷这个称呼，想在上一步，以殿下的名望本事，除了天下腐儒，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刘协又是低头笑着，却长时间没有抬头，张姣望着身旁的夫君，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殿外大雨仍旧倾洒，淅淅沥沥。
“曹孟德，其实我是信你的，信你可以做到震慑天下，乃至让这个乱世结束的早一点。可是我还是不信，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我不如你。”
刘协终于抬头，嘴角带笑，目光明亮，可曹操分明看到刘协目光深处的那抹凌厉。
十年前，那个孩子目光清澈，见识不凡，可目光深处只有迷茫。
如今，迷茫不再，只有君临天下的豪气。
“曹阿瞒，我不想留在洛阳，其实也是想给你我来日一个沙场对决的机会。我若留在洛阳，别的不说，荀文若怎么办？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这是我真心的，不用做作。你手下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是为了你，是为了相信你是命世之才，愿跟你打下一个江山。又有多少人……其实只是看中了你能挽救大汉！我在这里，你最终还能剩下多少人？”
刘协抬起手，止住了曹操开口想说的什么，笑道：“你不用说，听我说，反正你现在请君入瓮已经成功，只等着瓮中捉鳖就是。曹孟德，我性格就是这样，不适合做君王，更适合做草莽豪杰。人以情义待我，哪怕明知孤身蹈死，我也绝不会眨一下眉头的。我这样的人，曹操你不杀我，你身边的人，迟早会走一半的。况且曹操你想过没有，你不好杀我，杀我得罪天下人，可我却能杀你。”
宫殿外有个魁梧的身影冒雨赶来，大步前行，一步步溅起水花无数。
刘协伸手一指，笑着望向曹孟德，笑里藏刀，道：“曹操，你要小心，典韦一不留神，都在我手下吃了亏。若不是我没想杀他，或许他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曹操没有回身，眉头却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皱，继而坦然笑道：“长安王放心，曹操不会那么容易死的，长安王若是要凭恃武力杀出洛阳，先看看能不能出了这个宫殿！”
随着典韦冒雨冲进大殿，又有几个大汉纷纷从桌椅上站起，几步踏上，眨眼间已站在曹操身前！
刘协目光灼灼，嘴角含笑，柔声道：“张小姣，你夫君要动武杀人了，你怕不怕？”
“我要说我怕，会不会显得太不大气了啊。”张姣只是一个劲笑着，杀机四溢，仍是银铃般的笑声不减分毫。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张小姣，放心吧，曹孟德若敢杀我，他就是十常侍之流了。我如果也只会动武，也不过是何进之辈了。”
刘协单刀拔出，指着面前众将，朗声大笑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殿外大雨如注，落在檐下犹如珠帘。
“夏侯渊！”“夏侯惇！”“曹仁”！“曹洪！”“徐晃！”“许褚！”“典韦！”
“哈哈，好一群虎狼之将！孤乃长安王刘协，何人敢以下犯上，第一个试孤王刀锋？！”
刘协一声大喝，脸上遇战兴奋，笑意不止，单刀指过众人，先在徐晃身上一停。
“徐公明，你当年跟杨奉，保皇帝。今日却跟着曹操拦截孤王，兵戈相对！你是心怀大汉，还是想当祸乱的奸贼！”
徐晃怔住，已准备第一个上前表明忠心的他忽然自己也不清楚，忠心，到底该给谁。
刘协又是持刀大笑，道：“许褚，听闻你也是出身忠良，可如今曹操名为汉臣，实为汉贼，你这都看不透么？还是说你只顾自己一身抱负能够施展，却早忘了心中忠义二字？！”
“剩下的曹家家臣，今日敢拦我，明日敢弑君！你们终究只是曹家家臣，却已经插手帝王家事。曹孟德不在乎天下悠悠众口，可正因如此，曹孟德你永远无法一统江山！你们随孤一战，重振河山，留名青史，何必紧跟曹孟德！若是不信，给孤王一个机会，天下之事，且待来日自有分晓！”
刘协拔刀却并不出刀，只是声声大喝不止。回荡在宫殿四周的声音，如同天外惊雷再回，雨势一时间又大了起来。
“咳咳……文若，你这个长安王，果然好言辞啊。”郭嘉看着神色复杂的荀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先坐着，只是有些事情，总归要解决的。”
郭奉孝长身而起，神色悠然，举手投足间却已吸引了殿内众人的目光。
郭奉孝语气舒缓，笑道：“殿下果真气概不凡，忠义之言，更是让郭嘉听了拜服万分。可如今大汉天子却并非殿下，而是殿下的皇兄。哪怕先皇曾经有言，且不论殿下手中有没有那所谓的天命，就算有，就算当今圣上继位也当真没人清楚具体内情。可是殿下如今的做派，是想干什么？”
郭嘉又轻咳两声，接着朗声笑道：“殿下莫不是想自立为帝？又或是想废帝自立么？分裂大汉河山，目无尊卑，又谈何号令天下！众将士忠于曹公，便是忠于大汉。或许日后将有人为长安王言论蛊惑，可今日大殿之上，只有一个天子！曹公将士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
刘协脸上笑容不减，目光仍旧明亮，可握着张姣的左手，不由得紧了紧。
曹门众将已经跃跃欲试，而这一战一旦打起来，刘协自己知道，绝无一成胜算！
好一个郭奉孝！
刘协深深望了那个病怏怏的文士一眼，郭嘉也正笑望这刘协。曹操捻须而笑，神色间也是有了几分得意。
就在典韦一声大吼，准备雪耻，第一个扑上前去之时，忽然天外最后一道惊雷炸响。
随之而来一个霸气绝伦的声音！
“曹阿瞒，吕奉先在此，跟你讨往日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