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战怯
罗马军对汉军两翼的席卷受到了明显的遏制。内圈中的汉军又士气如虹，而且来援汉军的数量明显多过罗马军，虽然他们都是步兵居多，但在这种遭遇战上，骑兵并不能发挥太大威力。所以安敦尼毫不迟疑地下达了暂时退却的命令。
罗马军潮水一样涌上了丘陵高处，继续与汉军进行对峙。
小平原上，两支汉军终于汇合在一起，现在汉军在下，罗马军在上。
朵兰卫汉军欣喜若狂，吴大铖冲进队伍里一把抱住耿忠哭的稀里哗啦，呜咽之声不断。
李珊踉跄地推开所有人，一下扑到了邹燃的怀里。此刻邹燃还没有从死而复生的挣扎心理中摆脱出来，只是愣愣地看着退却的罗马军，直到李珊激动的声音传来：“燃，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啊！”
“珊，我，我没事！”邹燃终于清醒过来。一把抱住李珊，高兴地大叫：“哈哈哈，我们终于会师啦！”笑着笑着，眼中竟泛起一层水汽
秋香就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喜极而泣的他们。
吕涛毕竟沉稳，没有被这短暂的胜利弄晕头脑，大声叫道：“列阵，列阵！要庆祝等打垮这些罗马人再说！”
他一番连呼带打的大叫终于让那些已经有些失控的军官们清醒过来，是啊，现在还没打完仗呢！
邹燃也赶紧松开抱着李珊的手，大声呼喝着指挥队伍布阵。雍州卫排在前，朵兰卫在后，刘全和武鸿的一千骑兵如今仅剩四五百骑，则顶在了最前面。
李珊就一直紧紧跟在邹燃身后，看着他在那里兴奋地大呼小叫，没有插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罗马国旗下，安敦尼冷冷地看着坡下的汉军，沉声道：“菲乌米奇诺，汉军已经超过四千，我们只有三千人马，敢不敢一战？”
菲乌米奇诺大叫：“如何不敢？我的统帅，只要你下令，我立即将他们全部撕碎！”
“好，出击！”安敦尼没有犹豫，再度下令出击。刚刚整顿好的罗马人又一下扑了上来。这就是强军风范，整顿时间极短，能够快速有效准确地投入作战。
罗马军团，再度向大汉军队发出了挑战！
这一场遭遇战，本来就是看谁能挫动对方锐气，为将来决战抢得先手。不论是罗马还是大汉，这两个世界顶级强国五百年里第一次在战场上正面交手，这一场战事，说不定就能决定两国将来的命运！
刘全和武鸿率先迎了上去，他们骑兵最先排好阵列，而步军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兴奋中，根本不能有效抵抗，他们只能用命去为步兵争取时间。
这时，吕涛也整理出了三个前军曲，一挥手，也冲了上去。中军和后军才稍稍整顿清楚。
“这个时候就是拼命，看看谁够硬！跟我上！”邹燃浑身血红，但依旧抄起一杆骑枪冲了上去。身边数十汉军紧随为附，同声高喊：“邹校尉来啦，将罗马人杀回去啊！”
前方酣斗当中的汉军将士回头，看见代表指挥权的大汉皇旗已经跟了上来，加入战团当中，顿时也是士气大振，邹燃在他们心目当中，就是不败的象征！无论多么困难艰苦的境地，只要跟随着他就能取胜！这一路过来，他遇到了多少险恶处境，可最后不都是取得了奇迹般的胜利么？
更不用说，他们此刻的兵力还不一定弱于罗马人！
汉军军阵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前军中军的步卒们拼命的朝外张开，好恢复战场宽度，让自家骑兵恢复战场机动性，游骑只有游斗起来才能更大程度发挥支援步兵的作用。这是所有汉军的共识！
罗马军张开的两翼，渐渐被他们杀退开来，每前进一步都要丢下无数尸体。而当面汉军，也以惨重的牺牲，挡住了当面扑下的罗马甲士，让他们无法杀透汉军阵列。
双方在狭小的范围内缠战，每一个瞬间，都有无数兵刃交相飞舞，都有人体重重砸在已经泛着血水的土地上。有的汉军和罗马军都倒地了依然掐着翻滚，汉人的身高体力并不弱于罗马人。他们或摘下头盔互相锤击，或捏紧拳头狠命地砸在对方身上、脸上、肩胛、腰腹战场核心凡有士卒倒地，就会被无数的马蹄或者人脚活活踩踏至死，连一声惨叫，都难以发出！
战事胶着，罗马人的第二次进攻被死死的卡在半坡之上。汉军固然无法冲上坡去，但罗马人也无法穿透汉军军阵！
罗马兵马，再度缓缓退上了丘陵。两翼收回来的少量轻骑依然断后，用羽箭阻断汉军的追击。但是这次，汉军上下，也没了刚才敢于进迫的勇气，罗马这几乎不间断的两次返身突击，的确给了汉军这些最为精锐的士兵们极大的震撼。
面前这些，果然是最为强大的敌人！不愧是能与羽林九卫齐名的罗马主战兵团！要不是他们是汉军当中百年来少有的百战余生勇士，跟着邹燃转战至今屡屡能创造奇迹，士气高涨，人人敢于死战，只怕刚才那罗马的突然一击，全军就要崩溃！
刚才交锋，短暂却又加倍的激烈。罗马在阵前丢下了一两百具尸首。汉军伤亡，却又倍之，折损的马匹更多。罗马在外翼，进退自如。一旦不利，朝后退几步就走了。而汉军却只能给在圈子里头，忍受罗马人的的冲击和杀伤，还拼力朝外反击，只能进不能退，伤损极大。
看着罗马人再度退走，汉军也再不追击了，纷纷喘息着，军官们擦着满头满脸的血汗，招呼着麾下再度整队成列，阵后的士卒们纷纷下马收拾伤马，抬起伤号。还能稳妥站立的汉军，连吕涛带来的亲卫，不过还有四千之数，得用战马更少，骑兵仅剩八百骑。
这等激烈的步骑会战，已经是西海州五百年来战阵当中少见的存在！
邹燃粗气连喘，被十几名军士团团围着，人人厮杀愕都是满头大汗，目光都投向邹燃，终于有一个军官先忍不住，低声道：“校尉，俺们退罢！这次已经够本儿。罗马人，也知道俺们厉害了。俺们后面还有大军，还有更强的羽林九卫，等俺们和他们汇合了，和他们拼就是。有大军不用，和他们一命换一命的在这里拼，不大值当！”
他一开口，顿时就有人附和。
“后面还有备马，俺瞧着罗马人也没从月氏人那里带双马来，撤回去走他娘”。
“弟兄们奔袭了几十里，厮杀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还有几百伤号，不如先退下去，眼前亏，俺们可不吃，走罢！”
“俺瞧着罗马鬼子也疲了，这么一场厮杀，算是旗鼓相当，俺们还占着便宜，他们也不敢追了，缓缓结阵而退，还怕走不掉？罗马鬼子吃不掉俺们”。
邹燃却不说话，目光缓缓从他们脸上扫过。后面马蹄声得得，邹燃回头一看，却是吕涛和马嵬疲惫地赶了过来。他们在刚才的厮杀中始终冲在最前，起到了最好的示范。
邹燃回头朝着吕涛一笑：“文先，大家都说要退，你刚才也说要退。现在你看，退还是不退？”
吕涛想说什么，但是看着邹燃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抱拳拱手：“邹校尉已有决断何必我多说什么？我但听从邹校尉调遣而已！”
邹燃微笑着对一旁也是血迹满身的宇文献道：“还能厮杀否？”
宇文献一挺腰板，大声回答：“我带伤数十处，马也伤了，不过还能厮杀！校尉，你下令就是”。
邹燃大笑，提马越过在身前的军官。直入前面的汉军阵列，捧旗亲卫，也紧紧的跟着他。
每个汉军士卒，都不由自主的转头看着萧言旗号。
邹燃拔刀，猛力在空中下劈。长刀在午后的阳光映照下，闪动着耀眼夺目的光芒：“不能退！鸿蒙、玉田两卫已失，疏附一战更有万余同袍血洒疆场，武公殿下英灵归天，如今我等孤军来此，朵兰城堡中的袍泽们死守一年之地如今也化为一片白地一切，都是因为这些罗马人！他们是我们大汉将来的死敌！这些罗马人，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他们没有疲，他们会反复的冲上来厮杀，他们要将我们粉碎！
但是此刻，我们却不能退，这些敌人，是罗马劲旅。我们已经是大汉西海州最后也是最精锐的军队。如果在这场遭遇战当中，就这么轻易退了，那么罗马就会明白，我们大汉，也不过如此！
此时一退，我们就会想着再退，难道非要等到一日罗马人的刀枪剑戟都压在我们汉人头上，罗马军旗都插遍汉土之日我们才要奋勇向前吗？
不，绝不！
这里就是汉土，这里就是我们最后的墓地！
我们就在这里和他们死战，大汉皇旗不动，你们谁也不许退过我的大旗！罗马以耐战而自傲，一场战事，他们能身披重甲，反复冲击数十次。往往在缠斗恶战当中，让对手心胆俱裂，最后望风溃逃。这次一退，以后就永远只有一个退字！
我们就在这里和他们死战到底，罗马能冲杀多少次我们就击退他们多少次！罗马人已经见识了我们的锐气，现在就要让他们耐战的自傲，也在我们面前粉碎！等杀到他们疲了，等他们再也冲击不动，我们再昂着头全师而东，集合大军，回头再来收拾他们！
我邹燃绝不退后一步！大丈夫当提七尺剑，为万世开太平。今日一战不单单是保命之战，更是告诉罗马人大汉不可辱之战！
煌煌大汉，敢犯大汉天威者”
“虽远必诛”震天呼喊声让大地为之震动，比头上烈日还要炽热的浓浓战意仿佛要将里海之水都烤干
罗马人马，散乱的退上了丘陵，披甲战士纷纷下马，喘着粗气。安敦尼从自己白施大旗之下离开。策马到了他们当中，微笑询问：“如何，够份量不够？”
一个罗马军官仰头大叫：“殿下，有点份量，但是还不够瞧！咱们这次冲杀，汉人锐气已经不多了！再冲杀几次，这些汉人就得崩溃！
安敦尼大笑：“你还能冲杀几次？我们可是一路从朵兰城堡追到了这里！”
那军官捶胸厉喝：“皇储殿下，再冲杀十次，我也都在前头！让这些敢于从我军正面突破，挑战我们底线的汉人，知道罗马勇士的厉害！”
安敦尼笑着摆手：“那好，整理一下，再冲杀他们一次！我们再度杀过去，汉人那时候，只怕气还没喘匀呢！下一次，就要让他们抱头鼠窜，我们追着他们狠狠的打！”
这时丘陵之下，里海之滨，数百步之外，汉军阵中。号角金鼓之声，缓缓响动。丘陵之上，罗马军马的目光都投了过去，就看见汉军缓缓的张开了阵列。军官在前，士卒在后，排成了整齐的阵型。
一队队的骑军也从阵列当中抽了出来，在后面结成了方阵，做为援应。罗马军马在哪里发起冲击。这些抽调出来做为援应的人马就会向哪里迎上去，将他们打回去！
汉军步卒，放在最中间的地方，两翼用游骑夹着他们。这些汉军士卒，纷纷持矛在手，坐在地上。百余支长矛对着天空，夏日正当天中，照得矛尖一片映日闪动的光芒，直反射到丘陵之上女真军阵当中。
这正是一个最为标准的迎敌阵型，这些汉军，根本就没有此刻就退的打算！
那面大汉蟠龙大旗，也缓缓移到了前面，在罗马军马的注视当中，邹燃已经跃马来到了阵前，在他身边。就是浑身伤痕累累的武鸿，他那把杀得罗马军马已经有点胆寒的战刀，又抄在了手中。邹燃在武鸿、刘全等人的护卫之下，耀武扬威的就在军阵之前来回奔驰几趟，最后立于阵前，拔刀指天，又狠狠下劈。
立马丘陵之上，安敦尼和菲乌米奇诺都能感受到这汉军年轻统帅人的目光！
在邹燃身后汉军的军阵当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之声：“邹校尉，常胜！大汉，威武！！”
菲乌米奇诺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猛的一带马缰，大呼道：“这些汉人！这次我亲带军马冲杀，怎么也要将汉人的大旗扯下来！”
安敦尼突然爆发大喝：“菲乌米奇诺，这里我是统帅！没得我的命令，你就是不能上前！”
安敦尼的声音极大，语气冰冷，平时一向温纯的安敦尼这一手实在将菲乌米奇诺给震住了。
安敦尼却不看他，只是定定的看着邹燃身影，还有汉军的大阵，喃喃自语：“这些汉人，也许真的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对付的对手李继风难道说错了？”
他猛的摆手，策马回转自己大旗之下，大声传令。他的双头鹰旗顿时舞动，号角之声同样在罗马军阵当中响起，大队大队的罗马甲士都翻身上马，而罗马步卒，干脆着兵刃准备步战。
安敦尼目光如电：“好，就看你们这些汉人，可以耐战多久，是不是还能超过我们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