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云中密议（3）
“呜呜呜～”
数十支牛角同井吹起了苍凉激越的号角声，匈奴人的骑兵大阵，缓缓发动了。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
与此同时，吕涛用力一挥，百面大旗同时挥动，汉军也擂响了战鼓。
“杀！”声如殷雷，滚过低过，万箭齐发，俨然乌云。天空的阳光都为之一黯。
李纵站在大军之后，但见箭矢穿棱，如飞蝗一般遮天蔽日，匈奴铁骑策动，如滚滚洪水，对面汉军犹如一块块峙立不动的山峰，眼看这巨浪与山峰就要碰撞在一起。
以步兵为主的兵种对以骑兵为主的兵种，其实未必不能战胜。如果是在山地、峡谷、沼泽地带说不定还能大占上风，但是在平原旷野上，他们是一定要吃些亏的。尤其是他们与骑兵作战时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胜了难追，败了难逃当然，秦时蒙恬那种举国之力以步兵海战术淹没匈奴的不在其列。
基于此，汉军阵营此时基本上采用守势耗敌。乌帕尔山下十里外的草地上混战在一起。
匈奴攻的猛烈，汉军战的也极其剽悍，那战略大决战的意图非常明显。第一阵列的步兵方阵在承受了敌骑的猛烈撞击之后，首波骑兵攻击势头被撞碎，步兵集群开始向骑兵中军突进。这个行进速度很慢，他们必须在缓慢的行进过程中保持长枪如林的密集阵型，才能抵消匈奴的骑兵冲击优势。
匈奴铁骑在中军指挥下，左翼骑兵大队走了一个弧形向汉军大阵侧翼发动了攻击，右翼骑兵则紧紧咬住汉军的策先锋阵，中路诱敌，侧路突破的意图非常明显。但是汉军策先锋阵是全军当中弓手最多的一阵，目的是翼护中路枪阵往前推进，根本没有冒进与敌接战。匈奴骑兵两轮冲锋被箭雨击退后只能采取刷羊毛战术，依靠远程骑兵的抛射和机动性，不断刷掉策先锋阵外围的汉军士卒。
战斗一开始就呈现白热化。两军主帅都意识到，这场超过十万人的大规模会战，绝不会短时间内结束，所以都选择了南北朝向，而不是东西。因为随着日头的偏移，东西朝向势必会被阳光所左右和影响，而南北朝向则没有这层后顾之忧。
随着激烈的战斗，双方的战阵都有些撼动，战场范围开始呈现扩大的趋势。原本站在山顶便能眺望全局的吕涛开始望不见交战的尽头在何处，只能通过旁边通讯士兵的旗语来了解战阵边缘的战况。
此时的战场，只见漫空箭矢。厮杀震天，行伍涌动如同一股股汹涌澎湃的巨浪潮水，虽然看似混乱，其实各有章法。
李纵在队伍之后，伸长了脖子也没看出个究竟，只是焦虑地不断抬头望向乌帕尔山山顶。那里的旗帜飞舞，却唯独不见召唤他李纵的旗子动起来。
大战厮杀了一刻钟后，李纵忍不住往阵后纵马，在阵后找到了躲在一旁歇息的周瓯。
“老周，怎么吕将军还不让我部人马推进啊？我看前阵和侧阵都快被匈奴人一层层刷光了！”
周瓯淡定地道：“这场大战，敌我双方都是攒足了力气的，虽布下阵势，但其实彼此各有不足。骑兵占着先天优势，又在这广阔的平原上对战，我们多少是要吃点亏的。不足为奇。”
“你，你一点就不担心吗？”李纵看周瓯说完又有继续休息的架势，忙道。
周瓯淡然一笑：“担心有用吗？如此庞大的军阵对决，你我就算碎了心也于事无补，将军说过，军队乃群胆生物，只要军胆未堕，军魂犹在，这近十万人的队伍就不会垮，只要军队不垮，骑兵就算再凶悍也突不进来的。更何况，不是还有我们这支生力军么”
周瓯所说的“将军”可不是吕涛，而是邹燃。
李纵被他这么一说，看向周瓯身边那些同样显得有些懒散的士卒，心下虽有点担忧，但还是收起纷乱的心绪。
不错，周瓯所率的一万士卒就是吕涛赖以支撑的资本。这是雍州卫第一旗，也是原雍州卫老卒最多的一旗，而且旗下士兵多是从罗马带来的骁勇。例如视邹燃如天神上帝的凯斯特等，这些可都是原圣十字军中的精锐。
记得当年锦公马超在西征时说过，罗马战士或许在战争中无法抵御帝国战略战术的双重压迫而导致最后失败，但如果单纯以步兵对步兵的碰撞，罗马人绝对能够占得上风！这个时代，罗马人在汉人看来还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而野蛮人自有野蛮人的那一套战法。单纯从普通人的肉搏中来看，汉人与罗马人，特别是北疆的罗马人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而且，罗马人在步战中有一手非常特别的投枪战术。投枪与弓弩比起来，自然射程不足、威力更不行，但在步战当中，一旦被投枪手靠近，那将会是一场噩梦！
为了强化这一战术，邹燃让周瓯所率领的士卒，每个人都背负着三把投枪，这种仅有四尺三寸长短的投枪以铁丝固定缠绕枪尖，一旦丢掷出去，能够形成抛物线和加速度，冲击力惊人，三十步内能洞穿普通士卒的铠甲！邹燃的要求是，在快速抵近敌军时，三支投枪必须全部投掷出去，然后再抽出重武器进行挥砍，这样一来，队伍的前方阵线将很难保持稳定。
当然，作为秘密武器，周瓯还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战场上，双方你来我往，箭矢穿空，如惊涛拍岸。匈奴人攻的凶，汉军大小各营也均有章法，而且还能徐徐挺进发动反击，匈奴铁骑如一股股洪水般在汉军阵营留出的空隙间涌来涌去。始终不能突击进去。
骑兵讲究的是快速突进，一旦被迟缓了战马的冲击力，那一名骑兵还不如一名步卒。这场面似乎是汉军占了上风。
但每每匈奴突进之军将要被汉军合围时，匈奴人总是能依靠骑兵的优势，快速突围出去，然后绕向下一个空隙。而汉军各部曲也不追赶，只是谨守阵型不乱。这种打法，显然是一种持久战的战术。
李纵道：“这样打下去，到底会如何啊”
周瓯道：“平原作战，敌骑是占了地利便宜的。虽说目前我军尚能与敌胶着不分上下，但是在兵员相当的情况下，敌军不管是哪一部受到了重创，其余各部骑兵都能迅速补偿过去堵住疏漏，而我军皆为步卒，但有一营失陷，其他诸营只能弃子，而不能往援。这样苦战下去，便有蚕食之险。”
李纵大惊：“这可如何是好？”
周瓯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又何必大惊小怪。敌人每下一营，必定会想着集中全力突破，一旦他们想这么做的时候，他们的破绽也就露出来了。我想，吕将军也是打着这个注意，要请君入瓮。不过从现在来看，这匈奴军的统帅也是个人物，始终没有上单，不断蚕食，却没有冒险突进。这是两军统帅在斗智斗勇呢，且看着吧，就看这场战斗，谁更有耐性些！”
不得不说，经过这么多事，这周瓯也算是历练出来了。
战场上的局势的确如他所言，双方虽然看上去攻的凶猛，但互相之间并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这场会战的成败，可是关系到整个新州南部的统治权。汉军若胜，最起码从精绝往鸿蒙一带将能彻底收复，而匈奴若胜，汉军怕是连刚收复的大月州都保不住。所以双方都像一条人立而起的毒蛇，等着敌人露出那一丝的破绽，然后一口咬下去，彻底将对方置于死地！
听了周瓯的解释，李纵忍不住道：“这对方的主帅是谁？竟如此厉害？”
周瓯撇撇嘴：“还能有谁，不就是匈奴王子多图的第一打手！”
李纵一怔，一个名字吐口而出：“格尔蒙泰？”
周瓯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