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悬崖峭壁
那之后好多天，孙纯华看到的任何东西都是灰色的。
天空变了颜色，树叶刹那黄了，连风了的声音也开始呜咽，冬季是那么的冷，冷到他的都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他有时候会自言自语：“叶菲儿难道注定只能存在于我的记忆中，为什么我好容易找到她，她才刚一出现，就要照亮我的世界的时候，紧接着就来了乌云？”
那个陈老师，在孙纯华看来，年轻又英俊，看上去和叶菲儿关系匪浅。
除了工作的时间，他没有心情跟任何人讲话，他怕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别人，竭力保持住微笑，可是他的笑是那么的僵硬，后来他不得不放弃了，一张茫然的脸，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于是，他想起来唯一能够和自己说几句心里话的袁聂。
袁聂天生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孙纯华才说了一句话，他就感觉到这小子必定是遇到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因为他的声音，即使经过无线电波，传导了这么遥远的距离，依然没有淡化掉一点点里面饱含的绝望。
再说，一般人也不会在这么一大早就打过电话来。
这时车已经开了五、六个小时，再过一段盘山公路，就快到家了。
这段盘山路环绕的山倒也不太高，地势也没有格外险峻，只是限于山体的特殊构造，开山铺路时难度很大，受成本制约，路修的有点窄。
袁聂本想提醒一下马超，这路看似平缓，但有几个转弯，由于角度很小，山石伸出，容易挡住相向开过来的司机的视线，凡遇到转弯时，要尤其注意提前减速。
可老三董继智给他说过，马超是小弟中最好的司机，由他开车，是不会错的。
袁聂心想，老三既然那样说了，想必他肯定有各种条件下的行车经验，再看一下驾驶座上的马超，虽一夜没睡，还是双目直视，一切成竹在胸的样子，就只得罢了，且看孙纯华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题。
“你怎么了？你小子怎么也学会玩深沉了，有什么事就说呗，干嘛这副半死不活的吊样子？”袁聂不满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严哥那里的时候，每当袁聂和张红娟或者孙纯华对话时，他都会特别放松，嬉笑怒骂，闹个不停。
他觉得好像自己的体内，安装了不同的程序，遇见不同的人，相应的程序就会启动，遇到这两人，他体内的那种特别“二”的程序就会立即运转。
孙纯华打这个电话就是想找个人说说，但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袁聂上次和他通话，还是从严哥那里离开找工作的时候。
袁聂想，当时这小子还算有良心，知道在自己最不顺的时候打上个电话聊表慰问。
今天他这个电话一打来，袁聂就知道他遇到的不是一般的事情，从和他认识以来，从未见他表现出这股子阴不阴、阳不阳，死不死、活不活的劲。
袁聂心中一动，难道这小子恋爱了？
当下他也不敢确定，于是试探道：“你小子不会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吧？喜欢就上啊！别给哥丢人，当缩头乌龟就行。”
孙纯华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是冒着阵阵冷气的沉默。
袁聂又道：“你看你这人，有什么话还只管叹气不说出来。要不然你看上的马子没看上你，还是你的马子让别人给上了？”
这时，马超看了袁聂一眼，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听见过袁聂用这么粗鲁和随便的语气讲话。
马超也是头一次在这种路上开车，盘山公路倒是走过，但都不像这般狭窄，而且隔不了多远，就有一个转弯，不像现在，每个弯前面的路况，一概不知。
这段盘山路长倒不长，怪就怪在每个转弯的地方，山体中伸出来的岩石，都将前后两边司机的视线挡的死死的。
如果走过一次，知道每个弯前面的情况也倒罢了，马超因从未走过，行驶到第三个弯的时候，他已经觉得内衣湿透了，脸上也渗出细细的汗珠。
他想让袁聂说说路况，无奈电话一直没有挂掉，只好放慢速度，小心前行。
电话中，孙纯华又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你说过的那个叶菲儿吗？”
袁聂道：“怎么会不记得？在严哥那里的时候，你哪天不给我提上一千遍她的名字？你不是说人家是个大学生，根本看不上你吗？再说人家早就不在严哥那里干了，你就是日思夜想又有什么用呢？要我说，你小子年龄也不小了，是不是到了发情的年龄了？要真发情了，严哥公司不是还有一朵刺玫瑰没人采摘吗？”
“什么刺玫瑰？这里招来的业务员都是男的吧，他们虽有个学历，也就比我强那么一丁点儿，我就是要搞基，也得换个地方搞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孙纯华的情绪果然被袁聂点燃了。
这两人的二逼模式一启动，什么无聊的话都有可能说出来。
袁聂笑道：“谁让你搞基了，我说的是张红娟，她那也是一朵漂亮的花啊，只是刺多，怕你小子降不住，到时可别花没采到，反倒伤了你的爪子。”
“不要说了！”马超猛然大叫道：“系上安全带，抓紧手柄。”
“啊？！”袁聂往车前看了一眼，大叫一声，扔了电话。
电话那头孙纯华不明所以，还以为袁聂这么大叫，是在故意逗他，但是接下来，无论他怎么“喂喂”，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孙纯华这才想起，刚才袁聂的声音充满了惊恐，还伴随着紧急的刹车声，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原来，袁聂和马超已经到了第四个转弯处。
有了前面三个拐弯的经验，知道此处路况奇特，马超开车更加当心，速度放得极慢，走到拐弯的最尖端处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于是他大叫一声，提醒袁聂注意安全。
果然，话音未落，对面无声无息，猛然蹿出来了一黑色小轿车，紧紧贴着转弯的内侧，靠着山体，就冲了过来。
马超大惊失色，情况紧急，路又极窄，避无可避，只好看盯住路边，判断好角度，猛向外打了一把方向盘。
车子猛地一冲，前面却是悬崖峭壁，若是跌了下去，必定人车毁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