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敢怒不敢言
此时，蒋筹阳、古经理、雷工和蒋月牙走在前面，苏紫紫因要过去问问那几个孩子到底多大年龄，稍微落后了一点。
韩厂长也故意放慢了脚步，凑近苏紫紫道：“苏经理，你现在的工作主要还在营销部那边，千万别轻易插手生产管理上用人的事。我可不是故意阻止你，就算我是主管生产的厂长，董事长也给我在集团公司挂了个副总的虚职，生产上用人的时候，我也没有自主权，从来都是统一报给人资部，由他们招聘了送来。原则上问鼎公司用工，只能人人力资源部统一负责招聘，培训后再送到我这里来，基本上除非来的人实在做不了这项工作，否则我是没有权力拒绝的！”
苏紫紫道：“这么说，蒋月牙权力很大啊？！”
韩厂长又压低了一下声音，才道：“她的权力大，这也不是一天了！你可知道蒋月牙在集团公司有个外号？”
苏紫紫自从回国后，一直被业务上的事情困扰，哪里时间和心情打听这些人的外号，她自然是不知道的，现出疑惑的表情。
韩厂长道：“我告诉你，无论是国际贸易部还是生产部的人，暗地里都称她为‘任我行’！我说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这边大多都是干体力活的人，累了休息时，免不得无事生非，这里爱说闲话的人多的很。所以，差不多的人都被他们起外号。就你刚才说到童工的事，这几个孩子一送到我这里来，我当时就说，按照规定，是万万不得使用童工的。我虽然是个大老粗，但这么多年也跟着那些外贸业务员学到了不少东西，知道外国人特别重视保护工人的公益，我们国家这几年也进步了不少，《劳动法》我也看了几遍。”
苏紫紫低声道：“先不说我们公司用工规不规范，只是这些孩子的家长心也够狠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忍心就送到这里来打工？”
韩厂长也低声道：“这很正常，这几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多数家庭都得到了好处，温饱自是不愁，但要想着买房买车，给孩子结婚成家，提高一下生活条件，还是要依赖打工的。穷人家的孩子，很多是初中上完就辍学了，少数甚至小学毕业或者没毕业就开始打工了。没辍学的，凡是家里有困难的，也要趁着寒假出来干点活，攒点学费。再说都是些在读中学的孩子，又没个一技之长，能在这里找一份简单操作的寒假工混点工资，也就不错了，家长们也省心，比闲在家里惹事生非强。”
苏紫紫看到前面几个人又停了下来，忙示意韩厂长不要继续说了。
蒋月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透出些怀疑的神色。
苏紫紫和韩厂长快走几步，赶上前面几人。
原来，他们来到了贴标签的工序，道工序不需要什么力气，但要细心，才能贴的端正漂亮，因此使用的是清一色的女孩，此刻都在全神贯注地对着精美的食品外包装箱轻描慢抹，竟又是一番特别景象。
古经理盯住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看她微低着头干活。
韩厂长看着这道工序井井有条，也颇为高兴，道：“古经理，我们公司在生产管理上向来是下了大力气，每件货都是精雕细刻，不敢马虎。今天因为你是路过，时间紧张，否则可以安排参观一下我们从德国引进的世界上最先进的流水线。”
也不知道古经理是否听清楚了韩厂长的话，只是微微点点头，并没有回应，他双眼还是没有离开那个女孩，站在她的旁边，从女孩旁边已经贴好的成品中随意拿出几个，翻来覆去地察看。
雷工见古经理察看，他也不停地跟着逐一检查，约莫看了五六个，突然拿起其中一个，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对韩厂长道：“韩厂长，你过来看看，这个标签贴得很不均匀，用手摸上去，明显粗糙，这要是国外的客户看到了，还不定怎么说呢！你们公司以前面对的可能都是小客户，要求不高，要是我们公司的客户，说不定就会遭遇高额索赔！”说着也递给了站在旁边的蒋月牙一张，张让她摸摸看。
蒋月牙接了过来，用手摸了一下，发现做工果然不合格。
韩厂长刚说完大话，说是生产上向来下了“大力气”，没想到现在被客人当众在成品里面发现这么一处明显的瑕疵，很是下不来台。
那个小姑娘看上去很是瘦弱，穿得衣服也很单薄，天气又冷，不知道是被几个人吓得，还是冻得，全身不停发抖，一双眼睛流露出深深的胆怯。
蒋月牙本来心情很好，在临近年关，临时工特别难招，她还能够招来人干活，这也显出她不同一般的工作能力。
因此，蒋月牙一直也愉快地对古经理和雷工陪着笑脸，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工作不认真，且给客人抓住了现行，相当于自己当面给人“打了脸”，心中一股怒火“腾”地烧了起来，当下就竖起那双俏眼，对着正聚精会神的那群女孩吼道：“这是谁做的？这粗手笨爪地还想在这里干活，赶紧伸出来那双不中用的爪子，一顿下去打烂了，干不了活还留着有什么用？”
她这一声，吓得众女孩都抬起头看发生什么事。
那个做错事的小女孩，哪里还敢隐瞒，胆颤心惊地站了起来，低着头，两手摩挲着，不敢说话。
蒋月牙一把抓住那个小女孩的手，狠狠拽了过来，那女孩没有防备，被她拉了一个大大的趔趄，好容易站稳了，更加害怕，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蒋月牙又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你。你和别人不一样是不是？你没听到我说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你这爪子连个标签都贴不好，上学成绩还不好，脑子又笨，这么简单点事都做不好，还呆在这个车间做什么，赶紧滚回家种你们的地去吧。累死你这种出工不出力的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懒耍滑！”
那小姑娘没见过这等场面，再说又有客人在跟前，除了抹眼泪，不敢回一个字的嘴。
蒋月牙看着她一句话不说，更是来气，道：“这个班上谁负责检验？这是谁检过的？她的爪子笨，你的眼睛也瞎了吗？你是干什么吃的？站出来！”
又有一个比那个女孩略大一些的姑娘站了起来，她胆子略大些，见蒋月牙问到了她，忙快步走了过来。
苏紫紫见蒋月牙当着客人的面教训工人，有些不妥，道：“蒋经理，我看算了吧，还是带着古经理赶紧把货看完是正经，再说天也不早了，古经理和雷工还有别的事要忙，这么冷的天……”
蒋月牙哼了一声，把那个有些瑕疵的箱子一把搬了起来，对着那个贴标签的女孩的脸就扔了过去，亏得那个姑娘躲得快，要不准得砸得血流满面。
那个质检看到蒋月牙这等行为，本想为那个小姑娘出头，脸上也有几分恼怒，但想到也是被人抓了把柄在先，只是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