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抉择

赵匡义瞧了眼三娘，刚想继续说下去，可敏锐的耳朵已经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他心里暗叫不好。

“有人来了。”善于狩猎的吴烨对声音也十分的敏锐，他对三娘道，眼睛直视着三娘，充满了担忧。

他听了这么些话也基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事情的紧要性，只怕是来者不善。

他不无担忧的看了看三娘还有二爷爷以及村子里的人还有哪些年纪小的孩子。

三娘也瞧出吴烨眼中的东西，她心里也很是着急。

赵匡义绝望的闭上了眼，没想到他们追的这么快，更没想到钱镠之孙钱弘俶竟然会对自己这般穷追不舍，似乎不抓住自己决不罢休的样子。

呵呵，也是，他是大周名将赵匡胤之亲弟，如果抓住自己，他这一仗便不算是败了，他在吴越王面前也好交差，也算是不辱没了他爷爷钱镠的名声。

想到这里赵匡义突然猛的睁开眼，露出凶狠的杀气。

钱弘俶是上对得起君主，下对的起自己的家族了，可他呢，他却要付出自己的生命，还有自己赵氏一族的名声。

他只有战死，决不能被俘。

赵匡义挣扎着坐起身来，用自己的剑撑住自己的身子，缓缓的道：“你们快走吧！刀剑无眼，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他不忍心整个村子受他牵连。

二爷爷心里担心一村子的安危再也顾不得其他，冲大伙道：“快，各自抱好各自的娃。往山上爬，躲山上去。”

吴煜见三娘还呆呆的站着看着这个将军，着急的拉住三娘的手道：“三娘，快走。”

说着便将三娘往山上拉。

吴烨略为同情的看了眼赵匡义，便低下头一声不吭的跟在了三娘身后。

三娘一直在挣扎，她不想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又实在不忍赵匡义被俘或者受死。

要知道，赵匡义可是历史上的皇帝。虽然不知道在这个年代他的命运会如何，但是三娘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三娘，快走。”吴煜见三娘时不时回头看站在石头上悲壮的男人，脚步很是迟疑，便催促道。

“不知道吴越这边有多少人？”三娘依旧放心不下赵匡义，在心里嘀咕着：“如果他真的被俘或者被杀，那他哥哥赵匡胤会不会将这个错归到我们头上？”赵匡胤见弟弟赵匡义迟迟未归。定会派兵追查，到时候如果查到这个村子怎么办？会不会屠村？

是啊，他们这个村子本就没有上报到县里，即便赵匡胤为泄恨，屠了村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里，三娘腿上一软。

她又转头去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吴烨撞入自己的视线。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吴烨，吴烨身手也是顶好，只是三娘不知道他的深浅，如果吴越来人不多的话，吴烨是不是能救出赵匡义？

三娘望向吴烨略带乞求的道：“能不能救救他？”至于理由她再跟他解释的。

吴烨怔怔的看着三娘，一语不发，许久之后忽然转身就如同飞檐走壁般往村子那边飞奔而去。

三娘一阵失望，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抬头见二爷爷他们已经消失在了林间，这才狠狠心往二爷爷那边走去。

“阿烨呢？”吴杜氏一手拉着吴烁。见到三娘跟吴煜走过来，却不见吴烨忙厉声问道。

三娘心里一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吴杜氏已经咬着牙骂道：“你个狐狸精，一定是因为你，我家阿烨才不上来的。你个恶毒的女人，我家阿烨刚刚还救了你呢。。。哎呦喂，他一个人留在下面有多危险呀！”

吴杜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任二爷爷跟老吴头怎么说也不停。

“不行。我得下去找我家阿烨。”说着吴杜氏就松开了拉着吴烁的手就要下山去。

“娘。。。”吴煜见了，忙转身去拉，却被吴杜氏狠狠的摔了一个巴掌。吴煜满眼的受伤，可是双手却不敢松开半分。不顾吴杜氏怎么哭闹，将她拖抱回来。

二爷爷怒骂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老吴头也怒眼瞪着吴杜氏，狠狠的骂了她几句，吴杜氏这才稍稍安分下来，捂着嘴呜呜的哭起来。

“三娘，你跟阿煜是和阿烨一起，他现在是哪儿去了？”二爷爷问道。

三娘垂下了头，其实吴烨是要去哪儿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往村子方向去了。

三娘不知如何跟二爷爷解释，只得心虚的低着头将实话说出。

“你。。。你怎么想要救那个小将？”二爷爷吃惊的问道。

他们不过都是平民，何苦管这些闲事？

三娘叹了口气道：“二爷爷可知道那小将是谁？”刚问完话，三娘就突然觉得自己问了废话。

果然见二爷爷皱着眉一脸的不解。

三娘平了平心绪道：“二爷爷不知道，如今吴越气势将近，而大周是如日中天，大周柴王已经是中原霸主，而柴王麾下第一员大将叫赵匡胤，如果我没猜错，此次率兵攻打吴越的将领便是他，而这个小将不是别人，正是这大将嫡亲的弟弟赵匡义。”

“啊？”二爷爷吃惊的一叹。

三娘又接着道：“按照这个大势看，大周迟早会统一天下，到时候那赵匡胤必定是会封王拜相的。

哎，这个且不说，就说这个小将领兵追杀，若是久未回营，他哥哥赵匡胤必定会派兵沿路找过来，二爷爷，你说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相反，如果我们救了他，那他又会怎么对我们？”

二爷爷马上在心中权衡利弊。刚刚为撇开干系。见死不救，那赵匡胤身为这小将的亲哥，又怎么会不记恨？

相反，若是拼尽了全力救了那小将，那他们必定会铭感于心。。。

“我们去那边看看，看看有多少人！”二爷爷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也是杀过土匪，见过血的人。所以此时反倒镇静下来了。

村子处在大山中，骑马肯定是进不来，所以二爷爷断定，他们是徒步进山的。加之他们早就经过一轮的激战，又长途跋涉，体力一定不支，所以。只要他们人数不多，二爷爷倒也有几分信心。

三娘跟二爷爷站在山顶往下面的山沟望去，山沟里的形势看的清清楚楚。

“18个人。”三娘数了一遍道。

二爷爷沉吟了片刻，叫上了村子里年轻体壮的几个火字辈的孙子悄悄的往山下去。

这个主意是三娘出的，所以三娘异常担心，生怕他们有个什么闪失，那便都是她的罪过了。

于是她没有丝毫犹豫。跟在了后面。

此时山沟里，两军对峙。

“赵将军，本将军不想伤你性命，只想请你到我们杭州府上做客。”蓄着满脸的胡子的吴越将军说道，语气里有些傲慢，声音听着十分稚嫩。

三娘听见过这声音，就在上次去买盐途中遇上的那个姓钱的小将军，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钱鏐将军的孙子。

赵匡义冷哼一声道：“我与你非亲非故，哪儿有去你家做客的道理？你无非就是想要我降了你，让我大周。我赵家受辱，我告诉你，我大周只有断头将军，绝无投降将军。”

钱弘俶皱了皱眉道：“我是一片好心，害你性命实非我意。咱俩年纪相近，虽为敌我两方，我倒有几分英雄相惜的感触。”

这话倒也说中赵匡义的心里。他早早就听说钱鏐之孙钱弘俶武艺高强，善兵法。年纪比他还小便已打了几场胜仗，在当地小有名气。

他这次私自出兵追击，为的就是和他一较高下。

可是此时自己这般狼狈，再听到这话时便觉得不是滋味。

“废话少说。看招。”说着，赵匡义提起一口气提剑便往钱弘俶刺去。

钱弘俶一闪身便躲过，朝身后的几个亲兵摆了个手势道：“抓住他，别伤他性命。”

几个亲兵上前将赵匡义团团围住，刚想扑过去时，忽然空气流动，传来倐倐的声音。

“啊！”两个亲兵胸口突然被箭射中，然后应声倒地。

接着又射出两只箭，又倒下两个人。

“谁？”剩下的几个亲兵立即一片混乱，背靠着背四下找寻。

钱弘俶凝神屏气，大喊一声：“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刚刚还满心绝望的赵匡义此时也冒出了一点希望，只是他也很好奇会是谁。忽然他脑子里浮现出那一双带着杀气和狠厉的眼！

果然，左边半山腰处一个人影闪动，在定神时却已发现一人冷冽的站在了显眼处。

是吴烨。三娘跟二爷爷们也是一阵兴奋。他们刚刚还在想着要不要冲下去救人，这下好了，估计用不上他们动手了。

二爷爷知道吴烨的箭，百发百中。

钱弘俶定神看了好一会儿，才他这似曾相识的眼神中认出来道：“是你！那个从我马蹄下救人的小伙子！”

吴烨也认出了这个人，心下有些许犹豫。但是想到三娘的嘱托：“你能不能就他！”

吴烨眼神一狠，手迅速的从箭篓里拨出键，上弦，拉弓，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原来吴烨的身手是这般的好，出乎三娘的意外，也出乎二爷爷的意外。

吴烨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手上的箭蓄势待发，三娘看着他冰冷的脸，还有专注却狠厉嗜血的眼神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吴烨她没见过，虽然帅气却让人觉得冷的恐怖。

“嘣”的一声，是箭出弦的声音，三娘见着那箭已光速似的速度飞向钱弘俶。

三娘不忍去看闭着眼将头转开，一直在她身边的吴煜就势将她的头护住胸前。

没有预期中的声音，三娘转头去看。却见钱弘俶已飞身躲过。

吴煜眼神一暗，连连射出几箭，均被他躲过。

别人看钱弘俶躲的很轻松，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也算是侥幸，他早已汗透背脊。

吴烨一边在心里暗暗吃惊这人能躲过自己的箭，一边只能临时改变策略，他在一连向钱弘俶射出几只箭后。趁他一时不备，马上同时装上几只箭将剩下的几个亲兵轻松解决。

此时就剩下钱弘俶了。

钱弘俶咬咬牙，在心里咒骂着这个程咬金。

“我是吴越的将军，你是吴越的子民，你胆敢叛敌？”钱弘俶质问道。

吴烨却一声不吭，将手中的弓箭一丢，飞身而下。

一边的赵匡义见局势扭转。心里很是得意，他道：“哼，你们吴越王早已失了民心，只有你这种不分是非糊涂人还向着他。”

“你。”钱弘俶气的不行，他狠狠的道：“哼，少说废话，不管你是来一个救兵还是几个。我钱弘俶敢说一个怕字，我就不信钱。”

说着，他已与吴烨打的难舍难分。

吴烨因为是赤手空拳，一时不敌，身上手上被刮出几个口子。

二爷爷越看越急道：“哎呀，我的刀，我的刀在家里。。。早知道我该早早的传给阿烨的，怎么办。。。。怎么办。。。”

三娘看着也在心里着急，吴烨如果出了什么事她。。。。。

赵匡义也早看出吴烨吃亏在没有兵器，他便一扬手将自己手中的剑抛出。并冲他喊道：“小兄弟，接剑。”

吴烨纵身一跳，伸手接住。

有兵器在手，两人打起来便不相上下。

你一招我一架，根本分不出胜负。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就在看的人都快看累的不行的时候，吴烨突然来了个险招，钱弘俶的剑被打掉在地。

吴烨的剑直指他的喉咙。只要吴烨手上一用力，钱弘俶必死无疑。

赵匡义见了忙叫道：“小兄弟，别伤他性命！”

钱弘俶的双手被反剪着绑住，身体也被五花大绑的绑到了一张靠椅上。

他嘴上不服的叫嚣着：“有本事杀了我。把我这么绑着像什么样子！赵匡义，你混蛋。吴烨，你有本事你放开我，咱们再比一场，刚刚明明是你耍阴招，我不服。”

钱弘俶面红耳赤，不停的叫着。

赵匡义在吴烨家用二爷爷的伤药处理了伤口，又吃了几碗饭补充了体力，没有那时那么的虚弱不堪了。

他便也有了几分想与钱弘俶开玩笑的心思，或者说他更想羞辱羞辱他以报那时被他整的那副狼狈样子。

“叫了这么久，叫饿了吧，吃点饭吧！”赵匡义将摆在钱弘俶面前的饭往他面前推了推。

钱弘俶鼻子气的直冒烟，这小子明知他双手被绑着，还这么说不是摆明了气他么？

他想到自己兵败失了处州，如今自己又被俘，他愧对吴越，愧对爷爷。

“你杀了我吧！”钱弘俶硬着脖子说道。

“杀了你？”赵匡义状似很吃惊的问道，随即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我还要请你到我们家做客呢！”语气里充满里戏弄。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小子那时候就是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的。

三娘在一边听着直想笑。看这两个人也都是近20岁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幼稚，童心未泯。

钱弘俶听了他这语气在也忍不住，也不管自己是否还被绑着，整个人狠狠的往赵匡义身上撞去。

而赵匡义没想到他会这样垂死挣扎，胸口的伤处被狠狠的撞了一下，疼的他呲牙咧嘴。

他没好气的道：“我告诉你，我不会杀了你，你死了这条心。”

说着站起来便想走，可是才走了几步路又折了回来，抓住钱弘俶的胡子眯着眼睛开始打起了坏主意。

“据说你钱小将军可是杭州城有名的美男子。”赵匡义脸上带着坏笑，一边拨出自己的佩剑在他脸上比划着，打他胡子的主意。

钱弘俶这下急了，道：“喂，你别打我胡子的主意，你杀了我吧。。。”

两个大男孩闹成一团，咒骂声，尖叫声不时的传来，三娘在旁边看的傻了眼。

黑色的胡子不断的落在地上，许久，赵匡义将剑入鞘，拍了拍钱弘俶的白暂的脸盘称赞道：“传言果然不假，是个美人胚子。”

钱弘俶脸上遍布黑云，看向赵匡义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他狠狠的道：“赵匡义，我跟你此仇不共戴天。”

赵匡义却丝毫不放心上，他此时不过是自己的俘虏。他嗤笑了声，大摇大摆的出了房间。

三娘偷偷瞧了他一眼，却不小心对上他那凶巴巴的眼神，他恶狠狠的道：“看什么看？”

钱弘俶留胡子一来是为了让自己看着更成熟些，在军队里容易让下属信服，此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长相太过阴柔，太过女人，从小他因为这个便受过不少的取笑。

他是钱鏐将军唯一的孙子，在杭州城内呼风唤雨，他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他的长相他没法改变，他没办法才蓄起了胡须。

三娘被他这么一骂忙收回了眼神，语气也冷冷的道：“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收走了！”

是二爷爷叫三娘给他送饭的，二爷爷知道钱鏐将军的名声，也知道钱鏐将军对吴越百姓的功绩，所以对钱鏐将军的唯一孙子自然也会照顾一些。

钱弘俶瞥了眼三娘道：“你把我手松开，不然我怎么吃？”

三娘翻了翻白眼，这是当她是傻子么？

“不用松开，也能吃！”三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