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当年旧事
“此话当真?皇帝真让那妖女去查那事?”太后把床榻拍得啪啪作响,“胡闹,简直是胡闹!那妖女使了什么妖法,竟迷惑皇帝去翻十年前的老账!”
太后床前规规矩矩地跪着一人,低着头,看不清面貌,只知道是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正是传说中的暗星首领。他在手下人得到这一情报之后立刻赶来告知太后,果然濮阳轩傲的圣旨是瞒着太后的。
旁边一个老嬷嬷连忙给太后递了杯水,宽慰道:“老娘娘何必担心,当年之事万岁爷并不知晓详情,况且一应手尾做得及其利落,玉姬那贱人尸骨无存,谅她也查不出些什么。”
“臣也以为夏嬷嬷说的有道理。”跪在地上的暗星统领开口道,“况且这妖怪虽是惊吓了太后圣体,然而却也杀了当年的许多相关者,如此一来,就算那越凝歌再有本事,也不能从死人口中问出话来。”
太后听了这番话,心中暗道:当年真正清楚玉姬之事来龙去脉的只有自己,先帝濮阳景和国公萧善一,如今其他跟这件事有所牵连的人差不多都死在了化猫手中,根本就是无头之案。
思来想去,她也就放了心,连带着胃口都好了起来。刚刚吩咐下人准备晚膳,偏就有人不打算让她把这顿饭吃下去,就见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太监,趴在地上磕头;“给老娘娘请安,门外刚才来了一大群夜行的亲卫,说是把春嬷嬷的尸体给送回来了。”
春嬷嬷从太后刚进宫就一直伺候她,帮着出了不少主意也害了不少人,是太后真正的心腹。如今死了,太后心中自然是不好受,却又庆幸知道当年事的人又少了一个。
不过人既然已经死了,还抬尸体到延福宫做什么,这不是给延福宫找晦气么。
这样一想,太后的脸上就变了颜色,没好气道:“把尸体抬这里做什么,打发他们去把尸体埋了。”
“这……”小太监头更低了,战战兢兢答道,“那领头的百户把尸体扔到门口就领着人走了,说什么死的又不是夜行的人,没多余的钱去买棺材。还说老娘娘跟春嬷嬷主仆情深,怎么也得让春嬷嬷跟老娘娘见上最后一面。”
“放肆!”太后气极,抓起茶盏狠狠砸向那小太监,正砸在他的额头上,血立刻流了下来,“还不给哀家滚出去!”
小太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子。
满屋俱静,屋里的人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片刻之后,太后突然喝道:“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把那尸体处理了!”
暗星首领急忙退了下去,不用问,处理春嬷嬷尸体的“重任”定然是在他身上了。刚到门口,就和迎面进门的宫女打了个照面,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遮住面容,对面那宫女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端着一碗腥气逼人的液体径直进了房间。
暗星首领深深看了那名宫女的背影一眼,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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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没想到殿下还挺会享受的嘛。”此刻越凝歌坐在一张黑漆漆的桌子前,两眼放光地盯着满桌的佳肴,吃货本性暴露无疑。
她斜对面坐的正是濮阳冥鸿,似是没想到上次出手狠辣简直不似人类的越凝歌还有这样一面,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古怪。
“莫非你以为我这十年都是喝西北风过活吗?”
越凝歌眼珠不错地盯着一盘排骨,似乎是在权衡那块更大一些,嘴上却毫不迟疑道:“殿下喝西北风过活?那若是刮东南风怎么办?”
濮阳冥鸿用筷子狠狠在越凝歌伸向排骨的“魔爪”上拍了一下:“你来我这里就为了蹭吃的?有什么事快说。”
这一个多月来,两人虽然没什么往来,却也彼此帮了不少忙,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关系还算可以。越凝歌这人虽然平常看着精明强干手腕强硬颇有城府,唯独在对待美食上显得不那么精明,似乎只要给串糖葫芦就能骗走。
原本今晚她是想到濮阳冥鸿这里打听一下当年玉烟汀的事情,没想到一进门就发现桌上全是美味佳肴。她脸皮又厚,也不管濮阳冥鸿多不情愿,自顾自地就对一桌美食下了“狼手”。
此刻听濮阳冥鸿说出这话,她缩回手,一脸哀怨地看着那块没到手的排骨碎碎念:“都说不打不相识,交情都是打出来的,看来我跟殿下之间,还是要再多打上几次才能真正建立交情呢。”
说着,还故意瞄了濮阳冥鸿两眼。
俗话说得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瞧越凝歌这样子,只怕为了这一桌吃的已经把脸皮豁出去了,死乞白赖要蹭吃的。
濮阳冥鸿脸都黑了:虽然自己的武功并不在越凝歌之下,只是越凝歌那日后来所使用的招数不仅攻击轨道难以捉摸,更毫无章法可循,再加上那双似乎能看穿一切的蓝色眸子,眼下如果真动起手来,还是身负锁链的自己吃亏。
想到这里,他很是有些郁闷:“越凝歌,不就一块排骨,你至于么你。”
越凝歌脸不红心不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起排骨放到自己碗里,这才摇头晃脑道:“子曰,民以食为天。”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濮阳冥鸿终于发现跟一个吃货争论“排骨与脸皮”的问题完全没有意义。
越凝歌夹起排骨的筷子又放下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弱的灯光下神色却显得有些异样,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房间的阴影融为一体。那一瞬,她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却又的的确确坐在濮阳冥鸿眼前,用如同剑刃般冰冷质感的声音说道:
“我找到了一些东西,想来殿下可以帮我消除一些疑惑。”
她先取出那支断箭,扔到桌上,随后薄绢般的手指拿起那枚玉佩,轻轻地放到濮阳冥鸿面前。
借着灯光,濮阳冥鸿清楚地看到上面写着一个“玉”字。他把玉佩翻转过来,看到“烟汀”二字,目光里闪烁着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随后他拿起断箭,看了一圈后同样发现了“睿”字,眼中骤然冰冷一片。
越凝歌一直注意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如此,便知道自己这一趟没有来错。
“果然我来对了。”她开口道,“殿下的确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濮阳冥鸿却反问道:“他果真让你调查这件事?”自然,“他”指的是濮阳轩傲。
“正是如此,以殿下的情报网,想来已经得到消息了。”
“你为什么如此确信我会知道当年之事?”濮阳冥鸿取过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却并不喝,目光凝视着灯光在杯中的倒影。
“十年前……十年前的夜行被殿下掌握在手中,恐怕没有什么事情是殿下不清楚的。”越凝歌说完,夹起排骨塞进了嘴里。
濮阳冥鸿并不答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直到一整瓶酒喝净他才道:“玉姬身负奇冤,如今回来复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十年前,星虹国的君主还是濮阳冥鸿和濮阳轩傲的父亲--殷宗濮阳景,在登基之前被封为睿王。他本人也十分喜爱当初的封号,因而很多物品上都会刻上一个“睿”字。
要说的一点是,这位殷宗并不是正统继承者。所谓正统继承者,就如前文所说的那样,是被星虹国的守护神**星君所选中的,受到星君喜爱眷顾的人,是命中注定要成为星虹国君主的人。
这也是常有的事,某一代皇子中没有出现正统继承者,因此这一代皇位的争夺激烈程度可想而知。殷宗几乎是踩着他所有兄弟的尸骨登上皇位的,此人心性自然也就不必多说了。
虽然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然而殷宗在位的时候政绩却是平平。或者说,他在位的这段时间星虹国没有被邻国打趴下,还多亏了曾经在他争夺皇位过程中助他一臂之力的萧善一。
殷宗对萧善一的宠信无以复加,萧善一权势通天炙手可热,在朝堂之上说一不二。到后来百官都明白有了什么事情找皇帝是靠不住的,还是去找丞相萧大人吧。所以要说殷宗对星虹国有什么贡献的话,大概就是生了濮阳冥鸿这么一个正统继承者。
其时濮阳冥鸿的生母文馨皇后早已故去,殷宗迎娶萧善一之妹萧一一立为皇后,且已育有一子一女,就是濮阳轩傲和濮阳雅兰。
十年前,濮阳冥鸿十四岁,濮阳轩傲十二岁。
这一年酷暑难耐,殷宗便带着皇后和几名妃子,以及几个儿女,一行人前往京城外的避暑山庄。一日,不知白天萧善一对殷宗说了什么,当晚殷宗突然心血来潮趁着夜色骑马外出,回来的时候马背上已经多出了一个满脸泪痕脸色苍白的美貌女子。那女子身上有着斑斑血迹,背后还插着一支断箭。
毫无疑问,这是被殷宗强掳来的良家女子。待那女子伤好之后,殷宗便跟那女子夜夜欢好,似是对她极为痴迷。而那女子曾经几度想要逃走,却都被发现捉了回来,开始还能听到她哭泣着求情的声音,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变得麻木了。
越是这样,殷宗反倒对那女子更为狂热,称她为“玉姬”,也因此冷落了皇后萧一一。
回宫之后玉姬一直被囚禁在一处偏僻的院子,左右皇宫大得很,竟一直没有被人发现。殷宗特为派了得力的宫人服侍她,还花大力气从东盛国寻来一只异种黑猫赐给玉姬。
然而半年后,玉姬突然无故暴毙,她被囚禁的院子也被殷宗命人一把火烧掉,唯独那只黑猫下落不明。
“无故暴毙……”越凝歌敲着桌子低头思考着,“虽然我活的年头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然而师尊曾言,但凡是无故暴毙,定然有着深一层的缘故,被害身亡的居大多数。玉姬……绝不是无故暴毙这么简单。”
“正是如此,只是当年的实情到底如何如今已没人能说得清了。”濮阳冥鸿沉声道,直到玉姬死后很久,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做出了怎样禽兽不如的事情,然而此时他并没有把这一点告诉越凝歌。
“不知殿下是否知道,当年服侍玉姬的到底有哪些人?”越凝歌总觉得随着自己的调查,事态不仅没有变的明朗反倒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如今虽然知道了玉姬入宫的经过,然而真正与玉姬死亡相关的事实却依旧隐藏在黑暗中。
她唯一能想到的是,死去的人全都与玉姬相关。可如今人已经死了,越凝歌自己又不会招魂。她虽然怀疑太后跟萧善一在这件事上牵扯颇深,可手中并无相关证据,也就没有去审问调查的权限,真正是无从下手。
濮阳冥鸿却用带了几丝玩味的眼神看着越凝歌道:“原来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知道了那人就是如今的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陈公公,才会命人去试图跟他搭上关系的。”
“是陈公公?!”越凝歌没想到自己居然瞎猫碰了死耗子,一时有些得意于自己的远见卓识,一转脸却又有些沮丧,“那陈公公油盐不进,薄荷又是个老实的不会耍弯弯绕儿,折腾了这么久一点进展也没有。再说以陈公公现在的身份,也已经有权有势了,他会这么简单就被我拉拢吗?”
“只要是人,那就一定会有弱点。”濮阳冥鸿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位陈公公原是一位重臣之后,然而因为某个人的阴谋家破人亡,自己不得已净身入了宫,拼死才爬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父亲在世时曾官拜右都督,人称‘神枪太保’……”
“神枪太保陈关陈将军,国之栋梁,谁料想……”越凝歌先是一惊,随后叹惜不已。
忽然她想到了些什么,脸上带着冰冷而轻蔑的笑容接着说道:“又是那位国公大人做下的好事。这么说来,陈公公的目的却是与我们相近。”
说完,二人同时看向窗外,随后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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