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浪子再倾心 旧爱已难识(一)
独孤讳之阔步走出木府大门,深吸了口气,却嗅到一丝幽香,不禁皱了下眉头——该是刚才撞见的那位女子留在衣襟上的。
多年来视女子如无物的他,眼前竟然浮现起那双湿润又美丽的双眸,令自己都感到万分惊讶,他使劲摇摇头,试图将那丝异样的感觉赶出心中,紧紧握住手中的佩剑——今生所有的情爱,早都已经随着那唯一的珍宝,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现在的他,仅仅是为复仇而活...
“那不是...独孤将军?!”
街上突然有人呼唤,独孤讳之转身,看见一个衣衫凌乱、披散长发的男人赤脚骑在马上,若不是生就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容,这幅模样早就被当成是疯癫了,眼下反有种不羁潇洒的气质,引得街上许多女子侧目。他认出来人,抱剑弯身行礼:“末将拜见义兴郡王。”
“一面之缘,难得你还记得我啊!”李重俊从马背上跳下来,将缰绳扔给一旁随侍的宦官,大步走过来扶起他:“你在定州缉拿欲叛逃契丹的逆臣有功,圣上早已敕令升迁,如今也是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以后见我便不必这样多礼啦!”
“多得圣上厚爱,臣下感激不尽,礼数却是不能少的。”独孤讳之抬头看着他,心生疑惑:“不知郡王到西市来有何贵干?是否需要臣下护卫?”李重俊白皙的面皮泛起红晕,连连摆手:“不必劳烦将军!我在木府有一位熟人,今天听闻她返回京城来了,便想过来拜访,却在街上错过了...我这就要回府,将军自便即可!”
素闻这位郡王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如今一见,竟是这样随便的装扮出来会客,才知传言不虚。独孤讳之低头行礼,便告退离开了木府门口。
留下李重俊呆呆的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木府的大门,半晌没动窝。服侍他的宦官忍不住走上前去,轻声劝道:“郎君,今天就请先回府休息吧,街上人多眼杂,别又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拢 崩钪乜∧栈鸬拇蚨纤??屯房纯醋约阂簧砹杪遥?陆腔拐醋啪谱眨?唤?ぬ疽豢谄??赝酚挚戳丝茨靖?竺牛?獠旁诨鹿俚牟蠓鱿律下恚?乜ね醺?チ恕?p> 夜幕渐沉,木府婢女居住的偏院还亮着一盏油灯,其他书友正在看:。
十年的经历,十六国的风土人情...绮罗有说不完的话,金枝听也听不够,她从小便为人奴,虽然随马怀素游学时走过不少地方,又在这繁华京都居住多年,可怎么也想象不到,大千世界竟还有这么多闻所未闻的稀奇事。
“那些黑黝黝的昆仑奴个个精通水性,原来是因为他们的家乡就在海中啊?!”金枝停了手中缝补的活计,瞪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人生活在海里,该如何衣食起居呢?”“并非是在水中,昆仑奴时代居住的地方叫做岛,许多陆地露出海面,那就叫做岛,许多岛连在一起,就可以供人居住了啊。”绮罗笑嘻嘻的解释道:“那里的海,根本就望不见头,商队里的老人跟我说,如果坐船一直往前走就能到天边啦!”“天边?!那是什么样子?住着神仙吗?”“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去过的人都没有回来,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绮罗解下腰带,取下一柄小巧的匕首放在桌子上,这是把银质刀鞘的小刀,朴素无华,在灯光下微微闪着光亮。金枝见了,惊喜万分的拿起来捧在手上:“这不是我送你的银妆刀吗?!你还留着?!”“这是金枝姐你母亲的遗物,临行前送我,我自然要带回来给你的。”绮罗一手托腮,微笑地看着她:“你跟我说过,银妆刀是你们新罗女人护贞的兵器,我那时候还好奇,这样小的匕首如何才能够防身啊,后来才听商队的人讲,银妆刀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自尽的,对么?”
金枝爱惜的抚摸着小刀,点点头:“小时候娘亲将银妆刀交给我的时候,分明是这么说的。贞洁于女子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宁可要死,都不能被玷污清白...”“所以我特别将它带回来还给你啊。”绮罗伸手握住她的手,将银妆刀贴近她的胸口:“为了守护自己的贞操,连性命都不要,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她抬起手,将插在发髻中的银簪拔了下来,乌黑的长发瀑布般飞散,金枝定睛看时,才发现那柄银簪竟然是一把小小的匕首,却不同于一般匕首扁平的刀刃,而是如犄角般的圆锥形。“这叫做羊角匕!”绮罗反手持刀,向桌面猛力刺下,只见厚实的木制桌面竟被轻易刺穿,可见这匕首的坚韧锐利!
金枝吓得直呼佛号,一个劲拍着心口:“吓死我了!你一个姑娘家家,把这种东西带在身边作什么?!”
“我虽是女子,可任凭是谁也不能从我这里讨到半点便宜。”绮罗抬手拔出匕首,脸上带着丝令金枝害怕的神气,她将这羊角匕当做发簪般熟练的盘在头上,立时又变回个甜美可人的姑娘:“金枝姐,以后有我护着,谁也不能欺负你!你就好好活着吧!”“被你这样一惊一乍的,我也没几天好活啦...”金枝嗔怪的瞥了她一眼,又开始忙活手里的针线。
绮罗盯着她的脸问道:“马郎呢?回来大半天了,为什么也没有听你说起他啊?”
听闻此言,金枝脸上马上飞起红晕,连头都不敢抬,假装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小郎君好出息啊,六年前高中进士,还参加了圣上的殿试,考中文学优赡科,被授予?县县尉,出去做了几年官,年年考核绩优,前两年就被调回京城,如今在御史台台院中做侍御史...”
“不足五年便连升三级,马郎还真是有出息啦!”绮罗偏头想了一下:“台院?我听人说,御史台三院中,就属台院最威风了,是吗?”“是有这样的说法,但是究其原因我也不知道啊。只是现在他诸事繁忙,尽管同在京城中,想见一面还是很难...”说到这里,金枝也顾不上羞涩了,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绮罗正想说什么,忽听院子里传来响动,连忙起身要去查看,被金枝一把抓住:“有巡夜的家丁在外面,天黑了,你就不要出去啦!”“不碍事,天子脚下有什么好怕的!刚好透透气!”
她甩开她的手,微笑了下,跑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