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蒋经纬
“那不得累死他们啊,哪忙活儿得过来啊。”那接了衣服的人道。
“哈哈,老哥开玩笑的啦~!这船上哪那么多像你一样的洁癖啊,我是说船上的清洗活儿就都包给他们做了。”
本来姚晚珠听那人这么一说,以为还真的可能有一船人的衣服可浆洗,哪知后头的话儿就泼了她一头冷水。不过,这已经是个好的开头了,最起码这里头确实有空可以钻,还跟县里的浆洗房没有冲突。于是与船员们约定好后,就离开了码头自往县里走去。
“姐,这人可真大方,洗次衣服竟然一出手就是银子。”姚信之犹在被银子砸到的晕眩中回不过神来。
“对啊对啊,这人干啥能赚这么多钱儿啊?”狗子也附和上一句。
旁边跟着的另外两个小尾巴此时也终于插上话儿了,其中一个略小一些的是采儿,听说是取跟财字同音也有取财之意而起了个小名儿,而另一个则是小五,两人皆是孤儿所以平时最是寡言,只知道跟着狗子后头,后来又一起跟到姚晚珠后头来。
采儿最先开口:“今儿的豆腐花真好吃!俺们啥时候再去找船再赚一回再去吃啊。”
而小五就先给了采儿一个栗子头,“你就知道吃!这钱儿要存起来买衣买食物过冬的。”
“呵呵~”姚晚珠今日真是心情特别的畅快,见他们吵闹更是觉得可爱,其他书友正在看:。“你们可怎么又忘了,我是你们的小晚哥,记住了。还有小之,要叫我哥,知道么?若是晓得我是女的,你以为我能上得了他们的船啊!”
这里头确实有些忌讳,一般是不让女的踏上要各处航行的货船的,怕冲了船只航行的气数。所以为何那些妇人叫卖只在船外,要买也是船员出去买了带回来从不让妇人踏上船一步。
姚信之他们吐吐舌头表示自己又忘了这茬儿不好意思。
“我听闻这里的冬天很少下雪,即使下雪也就一天就停了积攒不起来。但冷意却最是彻骨难忍的,因它是湿中带冰刀子割得疼,衣服厚也用处不大。所以我想着,这厚衣服得准备,火更是不能少了。只要熬过这冬天,明儿春暖了什么都好办了。”
“晚儿姐,啊,小晚哥,那你的意思是咱不买多点衣服,要留着干啥呢?而且这些钱能买什么样的厚衣服呢”狗子接着问道。
“我想着,这快过年了,辞旧迎新的,家家户户肯定会有一些不要的破旧棉袄啊被子啊等,我们借着过年喜气儿上门去低价买,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姚晚珠说起自己的打算,这话还没说完,采儿就插话上来了:“为何要花钱买啊,他们既是不要的了俺们去讨就得了呀。”
被打断姚晚珠也不恼,耐心解释道:“讨既为乞!既然我们都有手有脚可以赚得钱,有得钱花,为何要去向人乞讨呢?难道你愿意让人一见你就骂你臭乞丐,其他孩子可能还会拿石头扔你们?不把你们当人看待,这样你也愿意?”
几个孩子俱都猛烈摇头。
“所以呀,这钱儿咱能挣得,也要花得自在。花钱买了他们的东西,咱们用得心安理得,他们若敢骂咱们乞丐咱们也挺得起胸脯反驳。你说是不是?”姚晚珠循循善诱,慢慢以自己言行为准在孩子们心中种下自立自强的种子。
路径一个书画摊时,姚晚珠脑海突然蹦出个念头“秀才”。这让她想起不愉快的某个人来,只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而是她发觉她一直遗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姚信之的学业。自来此后一直为温饱奔波,不曾注意到这事儿。这可不行,娘亲生前一直不肯懈怠的就是姚信之的学业,即使现在条件不允许,也不能就此丢弃。
她拉住姚信之,问道:“小之,我一直忘了问你,你这些时日了可还记得以前的学识?”
突然被姚晚珠拉住问了这么一句,姚信之一时有些慌乱,眼神闪烁道:“这,这么久了,我确实忘得差不多了。”
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从小姚信之就不爱学习,遭此难更是把这儿给扔回书本去了。“哎!是我疏忽了。我们答应过娘要好好把你的学业坚持下去,你莫不是不想听从了?”
“没有!我没有!我偶尔还教狗子写字呢。”姚信之急道。
“对啊,小之好厉害的,教我名字怎么写呢。”狗子在一旁也搭腔道。
“要你继续学业是因为想让你当明事理的人,并不是说我和娘逼你要如何做。就算不能上学堂,也要懂得温故而知新。将已学到的东西融会贯通。”姚晚珠一脸恨铁不成钢,其实难受的是自己不能实现对娘的诺言照顾好弟弟。
“小晚哥,俺知道有个书塾,没事儿还可以去偷听呢。只是以前俺都听不懂。”狗子及时献策道。
“真的,去听不会被赶吧?”姚晚珠赶紧问道。
“不会,俺们就在墙外头,他们发现不了。”狗子保证道。
“啊!那我去瞧瞧去,你赶紧带路。”姚信之一听,想要弥补自己的愧疚赶紧表示十分的感兴趣。
“诶,!急甚。我陪你。”姚晚珠赶紧拉住两个急得一步就要起跑的两人。
而正从他们后头走上前来的蒋经纬一听,似乎是熟悉的那个声音,就先不自禁打了个冷激灵。那日在胡同的事情和人他却都记不大清了,只是记得这个声音说的“陪”字有点阴森。故而一听到这声音重现怎会没感觉。他抬头看向说话的人,猛盯了好一会儿也不说话。
而姚晚珠自是认出这人是那胡同里那个酒鬼,她见对方见她往哪边走就挡住哪边去路后也停住脚步不动声色看着对方,以静制动看对方如何举动。今儿他这举动倒是让她对他刮目相看了,难道他胆儿回来要跟她算前儿那顿打?她却是不知道蒋经纬根本就没认出她来,只是因为那声音停下来而已。
蒋经纬看眼前的人一身男子装扮,似乎又有点不对劲儿,哪里不对劲儿也说不上来。他试探地问声:“你能否再说一次那句话?”
“呃?什么话?”姚晚珠倒被这人弄懵了。
“就是‘我陪你’呀,你再说一遍我听听。”蒋经纬不死心要求道。
“哟!蒋兄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独特了?”后面赶上来一个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男子。
“去,这儿没你的事儿。管甚多!”蒋经纬朝那人厌烦地挥挥手,继续看着姚晚珠,似乎你不说就不罢休的样子。
姚晚珠这才想起来,原来是要说“我赔你”这句话啊。这不就是那日胡同里头她对他说的话儿嘛,难道这人没认出她来?这事儿本来就没人知道,也不怕他光天化日做什么。
可还没等姚晚珠反应,姚信之就跳出来说道:“你做甚挡着我们?”狗子也是哥俩好啊,总会跟在后头也加上一句:“就是,俺们不认识你。你要做什么?”采儿和小五就只是紧挨着姚晚珠背侧不说话,但也是怒目看着蒋经纬的。
“哎呀,烦不烦人啊,不就一句话嘛,说了就让你们走。”
在蒋经纬话一落,姚晚珠就接着道:“我赔你,这样够不够?”
这听在不知情人耳里就有点**味道了,若听到旁观人耳里,那就是我应了你的要求说了‘我陪你’问你觉得如何、是否可以放行了的意思。只姚晚珠知道只是将话儿重演一遍罢了。但是听到蒋经纬耳朵里自不是这么回事,那声儿是他的噩梦,一听这调调儿还真是他所想的那样,一个大跨步就退离了姚晚珠的位置,看姚晚珠的眼神跟见鬼一样,打了个哆嗦留下一句话儿就转身跑开了。
“我们从来不相识哈!”此后更是见到姚晚珠都会主动退避三舍的。
留下的众人皆是云里雾里,搞不清楚这蒋经纬又是发的哪门子神经。前几日因为斗鸡场的一只鸡死了,他竟花钱将那只鸡埋了,引起一阵不小的饭后话题儿,直说他是斗鸡投胎来的,故此顾此自怜。蒋一包对他这行为见怪不怪,小时候还偷死鸡回来要埋在自家院里呢。知道他这特别嗜好,所以蒋一包才放弃扶植他成才的幻想,只想要孙子重新教养起来。
姚晚珠见这人发神经也不计较,只要不是来找她麻烦就好。于是和狗子他们攀爬到书塾后头,确实能听到里头书生和学子的读书声。虽然看不到,但能听到也是好的。因此,就这么定了下来,每日姚信之和狗子他们都要来这偷听,哦不,用姚晚珠的话来讲,叫旁听,回去把听到的背给她听,若是她懂的就一一讲解认字,若是不懂的,就留着等以后有机会再求解。他们每日都要从县里各招牌上捡几个字带回来学字学写。笔墨纸砚自是没有的,以树枝为笔,大地为纸,沙土为墨,在破庙外头一处小地方每日酉时后就经常能看到一个大男孩带着几个小男孩在读书写字的奇特景象。到明年,又变成了几大块扁平石头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平地上,几个男孩站在后头各拿一只毛笔在认真运气练字,石头上写满了用布将水渍一擦,将毛笔放入旁边装清透河水的碗中蘸了蘸,接着又在石头上书写起来。是的,此时是以石头为纸,水为墨,毛笔各有一只。这还是为了省纸墨姚晚珠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