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夜:出租屋
薛鸣靠着窗户,静静地盯着对面的出租屋,整整一个上午也没挪动过。
林医生从早上出去后,防盗门就一直紧紧地关着。房前只有林医生隔壁的租户家小女孩萍萍在独自玩耍。萍萍妈正在打扫卫生,她身材瘦小,表情忧郁,听说刚离婚。可能察觉到薛鸣在楼上看着,她就拉着萍萍进了屋,“砰”地关上了门。
一阵疼痛从大腿传来,薛鸣呲着牙,拄着拐杖来到床边坐下,随手又开始翻看电脑里的监控记录。自从薛鸣右腿摔伤后,他待在这个三楼的小房间已经快半个月了。这些监控记录也不知道被自己翻了多少次,始终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薛鸣妈进来了,端着饭菜。她看见儿子直勾勾地看着电脑,就坐了下来说:“你别疑神疑鬼的,小丽丽她们真地是走了。”
小丽丽和妈妈以前就住在萍萍那间房子。小丽丽非常懂事乖巧,薛鸣和她非常合得来。周末回家的时候,就帮小丽丽批作业,讲故事。有她陪着说话,薛鸣很开心。小丽丽也很喜欢音乐,所以这次他特地购买了一个小吉他送给她当生日礼物。
没想到半个月前小丽丽母女就搬走了,这让薛鸣很是遗憾,就问母亲小丽丽是否留下联系方式或什么话。但薛鸣妈摇摇头说:“走地时候连招呼也不打的。”看着薛鸣发呆的样子,薛鸣妈又说:“也真奇怪,前面的人家也是这样的,这些外地人,就是这样的。”“那也是一对母女吗?”薛鸣问。“是的啊。”薛鸣妈说着下楼了。
薛鸣看见母亲出去了,就拄着拐杖偷偷地来到了出租屋前。这间小屋子有好几十年了,以前是薛鸣父母家的猪圈,后来上头不让养猪,就一直空闲着。直到去年,林医生租下了它。林医生把它稍微装修了一下,把东面那间转租给别人,自己住着西面那间大的。
薛鸣站了一阵后,没听见里面有一丝动静,连萍萍家也很安静。
薛鸣来到了出租房的后面。那里是一片小竹林,地上枯叶满地。再后面,就是长山河。河岸上满是灌木荆棘。浑浊的河水中,几条鲶鱼在来回游动。
突然,薛鸣的目光被灌木里的一个布娃娃吸引住了,他吃力地拨开灌木,拣起一看:这不是自己几个月前送小丽丽的那个布娃娃吗?小丽丽是非常喜欢,一直拿在手里的。“她怎么可能把自己心爱的礼物遗弃呢?”薛鸣不由皱起眉头。
按照薛鸣妈的回忆,小丽丽6月11日晚上还在的,第二天就和妈妈走了。由于监控探头那时没有对着出租房,所以也看不到小丽丽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天晚上,薛鸣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刚一闭眼,就出现了小丽丽圆圆的脸庞。“小丽丽肯定没有走的,她不会扔下布娃娃的。”那小丽丽母女去了哪里呢?薛鸣隐约地觉得,和林医生有关系。一个医生怎么租住在这样的平房里呢?按照自己母亲的说法,东面房间的租户都是林医生自己找来的,可为什么都是母女俩?但在没有确切证据前,薛鸣也不敢瞎猜疑。
一个月后,看看自己的伤势差不多好了,薛鸣只好回去上班了。薛鸣每天和母亲打一个电话,询问萍萍母女是否还好。但母亲的答复就是一句话:“好着呢。”
这天周五早上,母亲打电话来说,萍萍和妈妈要搬走了。薛鸣安顿好手头的工作后,便急匆匆驱车赶回父母家。等薛鸣来到出租房前,却发现萍萍正在屋前玩。薛鸣松了一口气,问:“你妈妈呢?”“我妈妈去买车票。我和妈妈不住这里了,我们要回老家了。”“昨天就在收拾,东西都搬走了。这次房租全结清了。”薛鸣妈说。正在这时,薛鸣妈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你妈妈的。”薛鸣妈看了一下后把手机给了萍萍。萍萍听了一会后,说:“我妈妈让林医生带我去车站,妈妈说乘车时间快到了,来不及回来接我了。”说着去喊林医生。林医生出来后,和薛鸣打了一个招呼后,连忙用摩托车将萍萍带了出去。
薛鸣连忙推开了萍萍家的门,里面空空荡荡的。但薛鸣发现,四周的墙上贴着厚厚的隔音板。“怪不得外面听不到达成的动静。”薛鸣想。
薛鸣回到楼上,开始翻看监控记录。
早上6点多,天刚蒙蒙亮,萍萍妈开门出来了。她背着一个包,低着头,轻轻关上门后,就朝屋西的小路走去。萍萍妈的穿着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但薛鸣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由于角度的问题,监控也只能看到背影。薛鸣将先前的监控调了出来对照。看了一阵后,薛鸣马上发现了异样。萍萍妈原本走路轻快,左右波动很小,而薛鸣现在看到的“萍萍妈”走路要慢很多,不时左右摇晃着。这个女人是谁啊?以前好像没见过的。那萍萍妈呢?薛鸣觉得脑袋生疼。
下午,林医生回来了。见他将一大框药品搬进了屋子,薛鸣妈上去对林医生说东屋不要再出租了,因为村里不让出租。林医生想了一会,说自己也要回老家了,到月底也会搬的。
那天晚上,薛鸣将手机设置了静音,然后静静地躲在萍萍的那个房间里,竖着了耳朵。几个小时过去了,隔壁林医生房间里依然静悄悄地,偶尔传来了林医生的咳嗽声。薛鸣通过墙角一个很小的缝隙,看到西屋的小半个大木柜。地上除了林医生的身影晃动外,也没有其它异样。
看看快十二点了,薛鸣刚想退回来。就在他最后张望的一眼,薛鸣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木柜边上的地面上突然晃动着两个影子!薛鸣揉揉眼睛,不错就是两个人影。左面那个是林医生的,胖乎乎的;右面那个要矮小得多,头发很长,显然是个女的。薛鸣强忍着恐惧,侧耳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薛鸣慢慢摸到门口,花了好几分钟才轻轻打开了门,连滚带趴的回到房间,紧紧关上了门。
林医生房间里的女人应该就是早上出去的那个。那她又什么时候回来的呢?尽管内心充满了惊悚,薛鸣还是打开了电脑监控记录。
薛鸣发现下午林医生回来的时候搬进的大框子有点不对头。按理药品应该很轻的,但看林医生的表情,显得很吃力。薛鸣可以断定,那个女人就猫腰躲在里面!
林医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薛鸣刚想报警,但还是忍住了。自己一定要把事情来龙去脉弄明白后再说。
萍萍母女现在在哪里呢?薛鸣前后梳理了一下思路,最后断定萍萍妈应该还在出租屋内——在林医生的屋子里!在监控里,只看见她进屋,却没有再出来。这时,薛鸣想起那屋子的梁上可以爬上去,这是他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躲猫猫的地方。于是,薛鸣按着“噗噗”地心跳,又一次回到了东屋。
虽然里面黑糊糊的,但薛鸣还是爬上了屋梁。他缓缓的轻吐一口气,然后从缝隙里俯看林医生的房间。林医生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了,但墙角一个小壁灯还亮着,发出微弱的蓝光。那个女人一定躲在木柜里,因为屋子其它地方几乎一目了然的。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薛鸣紧紧盯着木柜。突然,薛鸣的心狂跳起来——木柜里伸出来一只手!
就是她!薛鸣恐惧中带着兴奋。
那只手摸到了边上的一个高压锅,揭开盖子后,掏出了一块肉,很快地缩了回去。接着木柜里传来了轻微地啃肉声。
薛鸣的肌肉几乎僵硬了,浑身的衣服湿淋淋地。他好几次想下来,却力不从心,只好紧紧抓住木椽,手指早已麻木。
这个女人居然躲在这里一年多没被家里人发现,连东屋的几对母女也没看出端倪,可见其诡秘异常。看来小丽丽母女,萍萍妈都已经遇害了。眼看东方发白,薛鸣咬着牙,像壁虎一样小心地下来了。
林医生像往常一样打开了门,但立刻愣住了,随即脸像纸一样煞白!门口站立着好几个警察。
薛鸣第一次进了西屋。一个警察打开了木柜的门,露出了一个蜷缩的老女人!
她突然张牙舞爪,口中不停地骂:“那个臭婊子跟野男人跑了,害得阿强丢了好好的工作。还有那个野种,也帮那个婊子。”警察控制了老女人,那尖锐而嘶哑的声音依旧在回荡:“我就要吃掉她们,让她们的灵魂不得转世。”
一个月后,薛鸣来到了出租屋前,点起了蜡烛,将那布娃娃和小吉他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