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7:开山阵
深夜，十二点，元丰山。
元丰山地处郊外，是座很普通但又很大的山。山脚下有个废弃的石料厂，陈旧的机器和散落的巨石随处可见。黑夜中朦胧望去，如山魈，让人心中发毛。
此时宽敞的仓库中，数盏探照灯架在两边，三批人距离甚远面对彼此。
最中间的一批仅十几人，领头的是肥王手下的头号大将，铁皮。
铁皮是个很瘦，但看上去又很硬朗的人，年龄超过40。他来的目的自然是当摆阵的公证人，说白了，就是围观看戏。
此时铁皮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其旁边，还有一张木桌，上面放有关公像和香坛。
第二批是以鬼芒和魁三虎率领的六十名左右人手。其中包括凡辰、狐狸、车轩、韩勇、大番薯等；第三批是镖王、刀子、伍老三联合起来的人，不过这三名巨头都没来，领头的是砍彪和狼狗；
这时铁皮缓缓睁开了眼，冷然出声：“开阵时间到了，三虎、狼狗，带你们的人入阵。”
魁三虎嘎嘎一笑，扛着七孔砍刀，叼着烟，率先朝前走去。凡辰等人互望了一眼，齐步跟上，鬼芒则领着多余的人退到了远处。
对面，狼狗依旧冷酷，拿着一柄直刃唐刀也带队走向了前。
凡辰眼神复杂，他没想到，昔日不舍的离别后，再次见面时竟以敌人的身份面对彼此。校园生活美好纯真，可是社会中有太多无奈。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双方都没得选择。
“开山阵的规矩你们应该都懂，不能故意杀人，其它的随便。”铁皮再次道。
‘不能故意杀人’，并不是说不能杀人。这完全看你有没有这么狠心。但是一般情况下，双方都默认为不能杀人。否则的话，你杀我一个，我为了报复，再杀你一个，闹到最后谁都讨不了好。
接着，铁皮示意魁三虎和狼狗敬香，就是各自点根香插在了关公像面前，铁皮也点了一根，总共三根。
这是规矩，具体代表什么意义凡辰等人不是太清楚。而不同的阵也有不同的规矩。听说最惨烈的无归阵，开阵时要杀羊宰猪，反正道道挺多。
待魁三虎和狼狗敬香归来，双方共百人注目而视，都握紧了拿在手上的武器。整个仓库变得安静，只有激荡的喘息声。
凡辰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打过无数次架，但没有一次是这种感觉。
如上战场，古代白刃相接的那种战场。恐惧、兴奋、无奈、杀意、热血、渴望等等，心中无法言喻。
现代社会竟能体验到这种感觉，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或许，每个男人都拥有着‘狼性’，当被激发出来时。人们畏惧死亡，但更多的是想体验厮杀的快感和热血。
铁皮看了看双方，闭上双眼，轻淡却透露着杀伐之气道：“关爷圣鉴，开山阵，开！”
魁三虎和狼狗各自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两人同时厉喝出声。
“杀!!”
“杀!!”
话落，众人纷纷迈动脚步凶猛的冲向了对方。两股人流轰然碰撞，激起了血色浪花。参与摆阵的人都是道上老手，‘战场’上不会畏惧和恐慌，否则你会死的更快。杀，只能杀。
嘶哑怒吼声、兵器碰撞声、受伤哀嚎声，这似乎已经超脱离了打架的范畴，变为了战争。飞扬的鲜血在炽亮灯光下显得妖艳，人们扭曲的面孔在拼杀中挣扎。
魁三虎和狼狗作为领头人，他们下手异常狠辣和无情。前者双手持着宽刃砍刀，触者断骨伤筋，鲜血飞溅；后者的直刃唐刀异常锋利，方一接触便有一人被削断了手指。
凡辰、狐狸、韩勇等人有些走神，他们是会打架，但是此情此景让他们的心智涌现出了一抹震撼和怯惧。如刚上战场的新兵，适应不了眼前血腥。
“别愣着了，每愣一秒，与你们并肩作战的人便会多一道伤口。”车轩走过来说道，其神情自若，无丝毫压力和紧张，仿佛是在后花园散步。而车轩的话也惊醒了凡辰三人，三人对望了一眼，咬牙冲向了对方人群。
这时凡辰看到，不远处的狼狗正斩杀着他们这边的人。或刺穿手臂，或捅进腹部，显得异常无情。凡辰几个箭步冲了过去，抓住狼狗手腕艰难开口：“狼、狼哥！”
“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这些废话。”狼狗面无表情。
“我知道，所以，对不住了！”说完，凡辰迅猛抬肘击中了狼狗的太阳穴。狼狗身体骤然呆滞，双眼缓缓闭合晕了过去。
凡辰表情复杂又带些痛苦，他似发泄般大喊了一声，然后加入了战团。
刀光剑影，血染衣襟，整个仓库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变为了杀伐乐章。或砍翻敌人，或自己倒下。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摆阵，不允许逃跑。
其实黑社会中的拼杀很常见，百人参与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不知为何，摆阵总能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如土匪打斗和战场火拼，都是拼杀，但气氛完全不一样。后者让人心情更加沉重和凄凉，鲜血也流的更多。
此时凡辰心中有种莫名情绪，其疯狂的用拳头袭向对方。强有力的拳头，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因为直接、因为干脆、因为这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更加容易控制。
凡辰的拳头很重，而且打击部位也很讲究，都是身体要害。挥拳之间必让对方晕过去或者失去战斗力。换个方法说，凡辰每一拳都是ko。如一个伐木机，所过之处人们纷纷倒地。
除此之外，狐狸、韩勇、车轩、魁三虎、大番薯等众多打架好手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像是战场的大将般，汇聚起来的气势和实力给了对方沉重的打击。
战斗在继续，鲜血在蔓延。十几分钟后，摆阵结束。
此时地上横七八竖的躺着受伤的人，痛苦哀嚎声此起彼伏，仓库整地面上尽是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凡辰喘着粗气，如丢了魂般站在原地。这时他抬头，缓缓扫视了一圈。
他看到了被砍掉手指的人、被砍掉耳朵的人、被划破腹部露出半截肠子的人、被刺穿大腿浑身痉挛的人。凡辰脸色煞白，有种呕吐的**，感觉要晕过去。
如此的血腥场面，是凡辰第一次见。不是他懦弱，而是真的受不了。或许绝大部分人都没见过真实的血腥场景，自认为没什么。可是等你见了你才会发现，竟是如此恶心。
凡辰眉头拧成了一股绳，呼吸渐渐急促，就要喘不开。这时他似逃离般跑到了仓库外面，摊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凡辰昂头，看了看漫天宁静的繁星。突兀的，他有一种厌恶在外面混的感觉，非常厌恶……
半个小时后，凡辰住处。
因为关怀和担心，石锋等人全部聚集到了这里。此时众人坐在明亮的灯光下，周莉河东狮吼道：“石头人，你有病啊。凡子纯的连女孩子的手都不敢牵，你竟然让他去摆阵，出了事怎么办!?”
石锋耸了耸眉，理亏的没有说话。凡辰则颇为尴尬，讪讪道：“周姐，没事。你看，我没受一点伤。”
“你知道个屁，心理阴影比身体伤害更加难治，刚才吐的难受吧？实在不行我明天给你找个心理医生去！”
“不用不用，第一次不适应而已，以后慢慢就好了。”凡辰急忙道。刚才，石锋等人买了许多丰盛的夜宵，凡辰吃了没两口就吃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鲜血和那些受伤之人的痛苦面孔，故没忍住吐了出来，有些丢人。
周莉没好气的哼哼了两声，又看向了狐狸和韩勇：“喂，你们两人怎么样。”
狐狸和韩勇皆缠着绷带，不过并无大碍，齐齐说自己没事，一副比凡辰强很多的骄傲表情。
魁三虎气恼，粗声教训道：“你们两个真傻逼，打架总跟别人以伤换伤干嘛？不会保护着自己点？你们这种人，就是当炮灰的命。要不是老子护着你们，你们早最少要在医院躺俩月！”
狐狸和韩勇讪讪不语，确实，他们打架的时候容易失去理智和陷入疯狂，经常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锋哥，摆阵结果怎么样？谁赢了？”韩勇忍不住不问道。
“狼狗他们吃了不少的亏，无论是重伤还是轻伤人数都比我们多。但是这种阵，没有真正的输赢。”石锋眸子复杂，没在纠缠这个问题：“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石锋率领众人起身离去。凡辰等人送到门口，待返回房间后几人也没在多聊，实在是太疲惫了，故各自睡觉去了。
韩勇回到自己房间，眼中奇怪的冒出了挣扎光芒。
这时他鬼鬼祟祟的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小袋粉末状的东西。又拿出锡纸，准备烫烧。但是韩勇想了想，松掉打火机把粉末倒在了桌子上，然后鼻子凑上前沉醉的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