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绝世之姿
花满楼一间雅致的厢房中，风清玥一袭白衣坐在梳妆镜前，褪去先前的妆容，一张清丽绝俗的脸庞映在镜中，长长的黑发直垂腰间。
空气中是淡淡的清香，她还以为这里到处是令人喘不过气的胭脂水粉味，若真是那样，以她对香气的敏感，怕是一日也呆不下去。
“姑娘，你的头发真好，像绸缎一样，丝滑柔软！”
身后给她打扮的丫鬟羡慕地说道，青丝在指尖穿过，柔滑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姑娘这么好的相貌，再加上我的手艺，一定会让姑娘艳压群芳！”小丫鬟信心百倍地道。
一双清亮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对面的自己，想起不久自己会穿上一身繁复的曳地长裙，薄纱披肩，头戴金银翠绿，身着华丽古装，眼前就浮现了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婀娜多姿的从众人面前走过。
额头立即爬满黑线。
“停！”风清玥大声喊道。
小丫鬟一惊，停住了梳头的动作，不解地看向镜中的那双黑眸，“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弄痛你了？”说着脸上出现惶恐的神色。
“不用弄了，你去叫这里的妈妈过来。”“啊？”小丫鬟面露惊惧之色，扑通一声跪下来，“姑娘饶命，奴婢知错！”
风清玥头痛地抚了抚额，站起身走到桌前，顺便将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与你无关，你不用担心。”
听到她的保证，小丫鬟才战战兢兢地退出房间。
轻叹一声，心中暂时松了口气。要知道她最怕这些繁杂的东西，想到若是以后日日如此，身体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以前平日的着装都是质料上等但却简单的样式，也就除了出席重要的场合或任务需要时才会勉强穿上一下。
这个小丫鬟自几日前便被派到这里来侍候，风清玥知道是名为侍候实为监视，她拒绝不了便由了她去，却没想到她会对改造自己如此乐此不疲！
片刻之后，那日出现过的女人再次推门而入。
“妈妈去接待客人了，这里的姑娘有什么事找我即可，她们都叫我‘韵姐’。姑娘莫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自称“韵姐”的女人眼光不离女子左右，暗暗自喜，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即使素面朝天，也自有白莲般未濯纤尘的脱俗之气！
风清玥心里冷嗤，虽然确实是风韵犹存，但毕竟都上了年纪的人了，还让人称她为姐？不禁感叹，女人啊，最怕岁月无情！可是红颜易老，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心里如此想，脸上却是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
“听说明日是紫鸢姑娘每月出场的时候，我想在紫鸢姑娘退场后再安排一场。”
“明日是有这样的安排，不过你确实要这么做？”韵姐眼神奇怪地看了看她，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恕我直言，你这样无非是自掘坟墓，你恐怕刚来还不太清楚，紫鸢是我们花满楼的头牌，不说名满夏云，至少在安国也是赫赫有名的，为她而来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你一个新人，若是在她之后出场，就是有几分才气，怕也会相形见绌，一身光华被她掩盖了去！”
“韵姐，机会与风险并存，你也说了，这是个积聚达官贵人的难得机会，若是我成功了，便是一举成名，若是结果不理想，我还是之前不为人所知的一个普通青楼女子而已。”风清玥提壶斟上一杯茶，双手递上。
韵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总觉得与初见那日有所不同，举手投足之间隐隐透着从容淡定、笃定泰山之气，令人不由得信服。
知道她主意已定，再多说也是徒劳，韵姐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见她接过手中的茶杯，风清玥心知她是答应了，又提出一条，“我希望我的出场由我来负责设计安排。”
韵姐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你可以让人在一边看着，我不会乱来。”知道这个女人不相信自己，风清玥不等她开口就率先提道。
听她这么说，韵姐挑眉，这真是前几日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吗？
不过倒是没有反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回道：“既然你打定了主意，我就不再多言，不过不要怪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若是你给我把场子搞砸了，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以后就给我乖乖地听话接客！”
“那是自然，若真的没有效果，我无话可说，之后任由您安排。”风清玥笑容满面，一脸喜悦，心中却是暗暗补充了一句，要是真任人宰割就不是她“月影”了，万一不行的话，她还可以逃嘛！又不是一丝胜算都没有。
“那你准备吧，有什么事让人通知我。”说完便起身走出房间，离开时还不忘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
夜幕降临，夕阳西下，“花满楼”三字在斜阳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平添几分贵气。
青楼这种地方无论什么朝代什么国家都屡见不鲜，从来都是自诩权势富贵之人的**窟，自命风流不假之人的风月地。却不知这里，风干了多少良家少女的无助血泪，掩埋了多少风尘女子的烟花盛世？
花满楼作为安国首屈一指的烟花之地，这里的一梁一柱，摆设和装璜都极尽的奢糜。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晚霞透过雕花的木窗，柔和的光线将周围覆上一层淡淡的金黄，却不会让人觉得有着俗不可耐，更没有其他青楼浓郁的脂粉气。这样的布置出现在青楼是如此矛盾而又自然！
华灯初上，花满楼的客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镜前，女子轻抬纤手，指尖轻轻勾勒着镜里的影象。
只见镜中的人儿明眸善睐，瑰姿艳逸，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袭华丽的广绣流仙裙包裹着纤细高挑的身体，露出优美的颈项和精致的锁骨。
雪白的肌肤如羊脂白玉般剔透，吹弹可破；眼角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透着无尽魅惑；发髻间斜插一只金步遥，上雕草木珍禽，末端缀以珠玉，行步间流光溢彩。
轻轻地掩好面纱，朝着镜中的自己扬唇一笑，转身迈步离开……
站在二楼的盲区，风清玥于喧嚣中注视着下方，男人们左拥右抱，眼睛还不忘直直地盯着台上看。前来在座的不乏相貌堂堂，衣着不俗之人，只是又有几人鼻子里是干净的？
看着同为女子的她们在男人面前摆弄着风姿，风清玥想到了一句话：有美丽的身体，以身体悦人，有美丽的思想，以思想悦人。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分别。
台上的表演此时已进入**，风清玥感叹，这紫鸢姑娘果真不愧是花满楼的头牌！
那人云缳半整，有沉鱼落雁之容；星眼含愁，有闭月羞花之貌。可谓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怀抱琵琶，我见犹怜，转轴拨弦，未成曲调已先有情。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最后一个音终止，台下立刻传来如雷般的掌声。
紫鸢盈盈一拜，声音婉转如莺啼，“紫鸢在这里谢过各位捧场，感谢大家对小女子的支持。”台上的女子清眸如水，声圆玉润，“为了答谢大家一直以来对烟月楼的照顾，今晚花满楼有特别的节目准备给大家，希望各位能喜欢。”
众人不舍的目光追随着紫鸢退场的身影，对她所说的话都不以为然。他们都不相信青楼女子中还有能超越紫鸢姑娘的，毕竟无论是容貌还是才艺，在整个夏朝大陆，即使是王宫贵族家的小姐也少有与之匹敌的。
或许是美好的事物越是得不到越想拥有，即使直至今日紫鸢姑娘从不接客，甚至出台表演都很少，但是每次出场花满楼还是门庭若市，客人不惜耗一掷千金也要一饱眼福。
当然，这中间从不乏一些权贵之人和江湖名士为她赎身，但最终都被她所拒绝。
此刻的台下在紫鸢的退场后喧哗一片，而楼上，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那抹窈窕身影。
“叮－－”熙攘中忽然传来一声乐音。 云起雪飞，清耳悦人，充满异域风情的乐声如一股清泉瞬间注入嘈杂的空气。伴随着音乐的响起，众人的目光被吸往一处，只见一道绝美如仙的身姿从半空翩然而至，落在莲花台中央。
“清玥让各位久等了。”声音清冽如水，疑似天籁之音。
风清玥欠了欠身，表以歉意。
众人的目光此时都惊异地落在戴着面纱的女子身上，对她的迟来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妖娆的舞台之上，宽大的裙摆延伸至台上，大片的牡丹在素色的裙摆上竞相开放。
远远望去，若出水芙蓉，清丽脱俗；若多情芍药，妩媚风情；若仙从天降，飘渺迷蒙。
纵使是见多识广的江湖中人在看到她的无限风情后也倍感新奇，一个女子在没有露脸的情况下就能如此引人注目，那轻纱后的容颜将又会是怎样的绝色？！想到此，诸人都为之一振，眼睛一致地盯着台上，似要穿过薄薄的轻纱一览庐山真面目。
看着台下的反应，风清玥心中松了口气，目前看来，她的努力总算没白费。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清玥在这里为大家舞上一曲以表歉意。还望能借剑一用。”话音刚落，一把剑便被抛了上来，风清玥险险地接住，心里暗骂，差一点就出丑了。
乐声起，袖飞扬。长袖如行云流行水，随着旋转划出优美的弧度，似欲乘风归去的瑶池仙子。
衣袂飘飘，光影闪烁，在刚与柔的完美结合下，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潇洒中不失柔和，坚韧中不失灵巧。华丽的裙摆营造出惊美的视觉效果，时而清丽如睡莲初绽，舞尽那红莲韵绝白莲清；时而高雅若兰花吐蕊，舞尽那风骨清清叶叶真；时而娇美似海棠垂首，舞尽那枝间新绿一重重……
就在众人沉浸在无限的柔美之中时，却见寒光闪过，原本的三尺青锋褪去柔弱娇柔，以所向披靡之势划出令人胆寒的刀光剑影，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把征战疆场，杀敌无数的利剑。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音调陡然升高，剑势愈加凌厉，剑锋所指，凛凛的寒光隐含不可侵犯之势。那是将士们身披犀甲，手持戈矛，奋勇争先地与敌人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战斗。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音声转急，慷慨激昂；剑影交集，乌云密布。那是旌旗蔽日，乌云压阵时，将士们前仆后继的勇猛。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乐声尖锐，鬼哭狼嚎；三尺青锋，索命勾魂。那是鬼神俱怒，焚杀殆尽的残酷。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琴声低鸣，凄婉哀怨，急速的剑锋势有所缓，却依然坚韧依旧，那是尸首分离，无力倒下悲切眼神中的壮心不改。
……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音乐逐渐消散，余音袅袅，仿佛不灭的灵魂，即使死亡，亦是鬼中英雄！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台上人的每一个动作，沉浸在刀光剑影、战马嘶鸣的场景之中，一幅幅血腥残酷，尸横遍野的画面从眼前闪过，再想起如今的夏云朝，众人眼中一片沉凝。
“铿－－”音落剑收，剑身由于急速的被迫终止发出尖锐的轻鸣。一时间，场中鸦雀无声。
静，另人窒息的安静。
风清玥紧握剑柄的手心微微汗湿，一双美眸泛着不知名的光。
“啪！啪！啪！”台下某处的掌声突如其来，将众人从沉醉中唤醒。如梦方醒般，台下一片唏嘘，顿时喧嚣声四起。
众人望向台上的目光除了开始的惊艳还多了些别的什么。明明是柔弱拂柳之姿，却有着锐不可挡之势，让在场的习武之人不由自主的心中同时一凛。女人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有才，一种是有貌。前者是曲高和寡，后者是美人迟暮。
图有美貌的女人往往会沦为男人的玩物，尤其是在这种男尊女卑的社会。才气甚高的女人往往少有知音能与之相和，遗世独立，寂寞孤冷。但若以美貌为引，再以灵魂魅力附之，那将会是鲜少有人能抗拒的升华之美！那样的美即使韶华凋零，容颜不再，也依然不老！
“姑娘惊才艳艳，今日让我等大开眼界，只是不知可否能让我们一睹芳容，这样也算不枉此行。”开口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背后背着一把剑，虽是江湖之人，却生的文质彬彬，说完便是一揖。
此话一出，引来周围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让我们看看吧。”
“就是，把面纱揭下瞧瞧！”
“一个青楼女子，却遮着脸不肯让人见，哪有这个道理？”
“难道是长得丑才用面纱遮着？”看她迟迟不肯摘下，有人怀疑地说道。
话刚说完，四周就投来数道鄙夷的眼神。“你个白痴，刚才她舞剑时我可是隐约看得出纱下的脸庞！那分明就是个难得的美人！”旁边一起的同伴更是一副坚定不移的痴迷表情。
……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如燎原之火，不看到结果决不罢休。
台下呼声越来越高，皆是要求她摘下面纱。
“哼，你一个妓子，装什么清高！”
正犹豫间，忽闻一道不屑的声音，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剑尖直逼面纱而来。
风清玥看着底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唇角挑起一丝冷笑。
两指倏地夹住逼近眼前的剑尖，侧身一躲避开利刃，一手迅速地朝对方肘部击去，只见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顿时众人面色惊疑地望向她。
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很清楚，那些招式在有内力之人面前根本不足为道，只可惜这人以为她是个手无缚之力的弱女子，不屑使用内力，又抱着戏耍的态度，这才让她侥幸得手。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会失手，还弄的如此狼狈，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化解这尴尬的场面，眼中逐渐浮现出阴狠的戾色。
风清玥将他的表情纳入眼底，没料到这人如此沉不住气，顺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清玥感激不尽。”边说边微微一欠身。
“公子的心情我能够理解，现在还请您先回位，容我安排接下来的事宜。”那人一听也不便多纠缠，于是拱手下台。
风清玥再次对向台下，婉声道：“刚才让各位见笑了，不是清玥不愿以真颜示人，只是小女子曾经发下誓言，只有能对上我所出的上联之人才有资格成为清玥的入幕之宾。”
风清玥刚一说完，就有些草莽大汉感到为难，不过也只能不甘心地坐回去喝酒，那些吟花弄月的风雅之事摆明了不是他们这些江湖汉子草莽做得了的。而那些舞弄之人文墨则是露出熠熠的神采，想要一展风采。
“当然，为了公平起见，若是对方能拆我十招也是一样的。但事先在此说明，每人仅可选择其中一样，否则视为出局。”出口的声音轻柔悦耳，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威压。
这番如有起死回生之效，让那些不善文墨之人立即重生了斗志。
“别再绕圈子了，先把上联说出来！”已经有耐性不好的人忍不住催促道。
“既是如此，姑娘还是快说吧，大家都等着呢！”众人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问题，怕被别人抢了机会。
风清玥扬唇一笑，游戏，只要有人设局，就一定会有人进。
眼珠转了转，出声道：“既然如此， 那就这样定了。我的上联是‘一岁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
这是她和楚天影一次过年贴对子时曾提起的一副对联，当时无聊她便拿这副几乎是绝对的上联戏耍他，恰逢现在这里今年亦是两春，便借了来用。
只是如今提起，再回首，却已恍然如梦。
风清玥看众人冥思苦想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继续道，“大家不必急于回答，时间定在一月之内，想仔细了再来告诉我也不迟。当然回答不上也没关系，对于有诚意之人，来了花满楼，清玥自会款情招待。”
说完留下一干沉思中的众人苦苦冥想，行了礼转身轻轻离开。
很多年后，当那些人再次回想起那夜时，依旧感慨于那踔绝之才，绝世之姿。
一把出鞘之剑。
一场荡气回肠之舞。
一句世人百思难解的奇联。
那个日后与夜王并肩天下的女子这一夜在此留下了一段为后人乐道的奇闻。
“呼－－”关上房门，缓了口气，随手扯下面纱往桌上一扔，立刻双臂一张整个人往床上扑去。
今日一过，这段时间应该暂时不用被逼着接客了，而今日过后她的名气也会不胫而走！
休息片刻，风清玥无奈地换上一身装扮，重新掩上纱巾，来到先前的地方，撤去了鲜花丝竹的台上多了丝肃杀之气。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向焕然不同的女子，清爽简约的装扮怡然如风，一袭白衣宛若遗世青莲，眉眼之间少了一丝妩媚多情，添上几分潇洒英姿。
“规则想必大家都已知晓，为免伤人，严禁使用内力，清玥剑艺不精，我们点到为止，还请各位手下留情。”
看着面前站着的人，风清玥眼眸微微一眯，拔剑而起，率先发起攻击，挑、刺、阻、掩，化虚为实，变实为虚，虚虚实实，不露深浅。
她将西洋剑术的元素融入曾经所学的少林功夫中，剑势凌厉如风，细密如网，狠辣如刀！
她的招式没有过多花样，只不过一旦出手便是毙命一击！如果没有敏捷的反应，对手不出数十招便会落得惨败的下场！
风清玥无意纠缠，速战速决，没用多长时间，对手便一一落败。
“姑娘文武双全，在下自叹不如。”只见一人抱拳说道，“它日如若姑娘需要帮忙，严青鸿必竭力相助。告辞！”其他人见此也纷纷告辞。
“各位慢走，恕清玥不送。它日各位光临花满楼，清玥定盛情招待之。”
终于可以休息了！长舒了口气，浑身汗湿的难受让她心情不悦。
风清玥进入厢房，关上门转身，却出乎意料地撞上一堵宽阔的胸膛。风清玥摸着撞疼的鼻子，满腹怒火地抬眸，却在看到眼前的罪魁祸首时不禁一怔。
四目交接，一个白衣胜雪，飘逸如嫡仙；一个玄衣似墨，优雅若王侯。
良久，风清玥移开目光，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比式已经结束，不知公子还有何赐教？”
男子嘴角挑起一抹的笑容，走到她对面坐下，笑得意味深长。
“目的达到了？”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动作一顿，一双清眸厉光一闪，抬眸看向他，温声道：“清玥愚钝，不知公子何意。”
对于她的故装不知视若不见，依旧径自道：“你想扬名？”想了想，仿佛身同感受般，点了点头，“嗯，一个青楼女子这样是会过得容易些。”
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凌厉。“江湖各路英雄的武功如何？可还入姑娘的眼？”
风清玥只感到眼前黑影一晃，上一刻还在手里的茶杯瞬间就换了主。
脊背泛起层层凉意，那摄人的目光竟让人感到无所遁形。
男子优雅地晃动着手中的茶，慢不经心地道：“一岁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的确是个经典的上联，只可惜……它却是个绝对！”
心中猛地一跳，深吸一口气，风清玥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苏煜忻。”
“风清玥。”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这个男子心思太深，那双黑眸太深，仿佛能看穿一切。那也就没有掩饰的必要了。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人。不过，若是他，如此样貌，如此眼神也就不奇怪了。
“今日得见被江湖武林人士景仰，有‘俊雅’之称的煜忻公子，是清玥的荣幸。” 风清玥客套地寒暄。
回以意味不明的一笑，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
“对了，这个是你的卖身契吧。”
伸手将一张纸递至她面前，正是那日韵姐所说的另一份卖身契。
风清玥一惊，眼神定在他的手上。
只是她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张关乎她以后清白的纸上，而是死死地盯住眼前的那只手上。
那是一双漂亮修长的手，指节分明，白皙如玉，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的是他拇指上的那个扳指！
两眼死死地盯着那扳指，倏地一眯，那眼神冷如冰，烈如焰。
“这是哪里来的？”
“从两个分赃的人那里得到的。”苏煜忻淡然回道。收回手，举至眼前打量着指上的扳指。
“给我！”顾不得别的，风清玥忽然一下子探过身，抓过他的手一把夺去手上的扳指，牢牢地抓在手心。
苏煜忻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举动，并不阻止。
被他这么一直盯着，风清玥难得地有一丝不好意思，小声嗫嚅着：“那是我的东西。”
“卖身契给你。以后你是自由身，随时可以离开的。”苏煜忻似是毫不介意她刚才的冒犯，反而好心提醒道。
“清玥多谢公子相助。”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张纸早就到了他手中。
“敢问公子是何时得到的？”她轻声试问。
“哦，这个啊，是五日前才得到的。”苏煜忻无所知地开口道。
果然！那不就是她被买入青楼的那夜？！风清玥心中恨恨地想，若不是今日自己的行为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就一直坐视不理？若是换做其她普通女子，他就眼睁睁看着别人被毁清白？
“既然帮了姑娘如此大忙，姑娘是否也应该有些诚意？”
风清玥长眉一扬，面纱下的脸上挂上嘲弄，伸手轻轻一扯，薄薄的轻纱如蝉翼般轻轻飘落。
不知是不是多心，面纱掉落的一刹那，风清玥总觉得他眼里闪过她看不懂的东西。
“怎么，难道你以前认识我？”风清玥半开玩笑半是嘲讽道。
“没有，只是觉得面熟而已。”
面熟？风清玥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她长了一张大众脸？
打了个呵欠，风清玥摆摆手道：“我要睡了，你要走要留请便。”边说边往床上爬去。
苏煜昕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再看了一眼床上那精致的面容，然后掩上门，如同来时悄然离去。
半晌，床上本应熟睡的人却倏地睁开了双眸，眼中清冷的无丝毫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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