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浮出水面2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默契地不做声，偌大的宫殿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偶尔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起。风清玥是没话可说，祁湛则是心事重重。一时间两人皆无话。
两人吃饭速度都不慢，很快的， 两人都放下了筷子。
“为什么不让那些人近身侍候？”祁湛望了望四周空无一人的宫殿，然后看向风清玥。
“我不习惯别人侍奉在左右，那样我会觉得浑身不舒服，你就当我是劳碌命好了！”风清玥打哈哈一笑，草草地一带而过，实际上则是多年来的特殊环境让她不能容忍陌生气息的靠近。
“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有事去襄垣殿找我。你自己多小心，我先回去了。”风清玥点点头，目送他出去，看着那颀长的背影消失在眼中，眸光一闪，没想到他竟然对她昨晚外出的事只字不提。
五月末的天气已经逐渐转热，暖风拂面，没有了三九天刺骨的凉意，反而带来些温热的感觉。
用过膳后，风清玥一个人游荡在凤国的王宫，如今的宫里随着凤王的离世冷清了许多，偶尔几缕微风拂过，会带来丝丝的暖意。
来到宫中最高一处建筑的屋顶，下摆一撩，躺了下去，以手作枕，观望满天星辰。漆黑的夜空点缀着耀眼的星子，无边无际的浩大宽阔慢慢沉淀了心中的思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一双清眸因为漫天的星辰而显得极为明亮。
人们都说睹月思人，可是看着这广袤无际的夜空，风清玥感到心中留下的只有一片宁静，无波无绪，仿佛所有的一切在这无边无际中都渺小得宛若沧海一粟，不值一提。不知道心中在执拗些什么，眼睛就那么固执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夜空，直到眼睛酸涩的发涨，眼角涩地留下眼泪，这才微微阖目，隔绝那万千星光。
直到月上中天，拂面而过的夜风带来丝丝的凉意。风清玥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沿着来时的路一路回到寝宫。
推门而入，风清玥的脚步陡然停住，蹙眉看向桌案旁坐着的不速之客，不悦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里的可不只我一个人。”苏煜忻优雅闲淡地起身，走至她面前，指尖轻轻一弹，只听“扑通”一声重物落的声音传来，一个黑衣蒙面人从房梁上掉落。
黑影掉落的一瞬间，风清玥眸中寒光一闪而过，身影一闪，已掠至他身边，手中一使力，“咔嚓”一声，传来下巴脱臼的声音。
“不用白费力气了，就是留下活口也问不出什么。他身上有数十种可以自杀的工具。”苏煜忻悠闲地在房中坐下，好似早已猜到了一般。
话音落，风清玥再次看去时，黑衣人已经断了气。
“麻烦苏公子出去时把尸体给清理了。”风清玥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走进内间，完全忽视房里还有一个男人。
“女人，你竟然让我去搬尸体？”无奈地长叹一声，他苏煜忻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认识她果真是他的不幸！
外面安静一片，久久没有声音，风清玥以为他吃了闭门羹已经离去了。谁知刚一躺下，就见他优雅地缓步踱进内间。
“你与祁公子相识时间不长，感情倒是挺好。”
“劳您挂念，有的人初相识，也可以是故人归。你虽然被世人敬仰称颂，俊雅无双，但你我彼此都知道，你不过是个狡诈，阴险，自私的冷血之人罢了，你这样的人，又怎能体会到？”
苏煜忻深若寒潭的凤眸中闪过阴霾，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浅笑，“我应该高兴这世间还有如此了解我的人吗？”嘴角冷冷一笑，脸上优雅不改，只是多了层如寒茫般刺骨的冷意，让见惯了他优雅雍容的风清玥不禁一怔，只是弹指间，那彻骨的冷意就转瞬消逝，再次看去，又是平日的淡雅。
“我自少年踏入江湖起，便从未说过自己是什么侠义之士，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风清玥抽了抽嘴角，能把这话说得如此让人无法反驳，他还是她见的第一个，那言语间算计天下人世人却不知的样子更是让她无语，“我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么？我从未觉得我高尚，只是这世间真正高尚的人又有几个？是人都会有他自私的一面，你坚持的东西，有时候到最后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风清玥淡笑不语，她自接受任务以来，见到的人物各式各样，人的本性她了解的并不比他少。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待那一日，他今日的话竟真会一语成纎，只是那时，她已经可以淡淡地面对一切的伤害和背叛了。她那时在想，或许，他早在今日这一刻就已经看到了日后的结局。
“你也想要这个天下吗？”风清玥忽然轻声问道，犀利的目光逼视着他。
苏煜忻在闻言的那一刻眸光轻闪，很快消失在眼底，淡淡一笑，并不回答她。
“你什么时候到的凤都？”风清玥再问。
“凤国与青国开战的前一日。”苏煜忻淡淡回道。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保持着沉默。
“青国不会善罢甘休的。刚才的黑衣人应该是派来打探凤国公主是否已逝的消息。”
“苏公子对凤国的情况了解的很清楚嘛！”风清玥勾唇一笑，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个江湖中人吗？那关注的是不是也太多了些！
苏煜昕凤眼一挑，淡笑道：“无论我说是不是巧合，对你来说有区别吗？我若是承认，你一定不屑于我，而我若是否认，你一定认为我欺骗于你，虚伪狡诈。女人，我说的可对？”
“我……”风清玥一愣，出口的话卡在喉咙中。
“我苏煜昕对自己做的事从未想过要掩饰什么，告诉你又何妨？不错，我是志在天下，而且势在必得！”
“苏煜昕，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这天下还有你算计不到的人或事吗？”风清玥幽幽一叹，随着窗外微微的夜风消失在夜色中。
语气中的暗哑倦怠让苏煜昕稍稍一怔，遂沉默不语。
苏煜昕自问，真的是算计到一切吗？微微摇了摇头，不，至少，她的出现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半晌，风清玥轻轻再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如实回答我，为什么你要争这个天下？你虽然武功高强，武林中难有敌手，但你毕竟只是个江湖中人而已。”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苏煜昕轻声吐出几个字。
“受人之托。”风清玥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唇际勾上一抹冷嘲道，“是什么人这么有能耐，竟让名传天下的苏公子为其效劳？”
“你可听说过四公子中的夜宸？”
“是他？”风清玥长眉一扬，语气略显惊讶。
苏煜昕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心高气傲的苏大公子什么时候也甘心沦为别人争夺至尊之位的工具了？即使是并称四公子之一的夜宸公子，若是你不想，他也奈何不了你吧。”风清玥饶有兴味地问道。
这夜宸她之前也听说过，是四公子中最为神秘的一个，只以面具示人，很少在江湖中出现，手段狠绝，见过他真面目的人至今无一人存活于世。
苏煜昕闻言淡雅一笑，不以为意，“我们各取所需，互惠互利，又何来工具之说！我为他扫平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事成之后，他许我一生荣华富贵，权势无双，这样的交易对我而言又没什么损失，我何乐而不为？”
风清玥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鄙夷，眼睛越眯越细，嘴角的弧度逐渐增大。
末了，风清玥展颜一笑，双手环胸，凉凉地道：“长城若是像你的脸皮这么厚，估计孟姜女就是再哭个十年也哭不倒！”
虽然对她话中出现的词有些陌生，但不用多想，苏煜昕也知道她的话定是挖苦他的。
“能够与你交易且使你为他所用，这样的人，我倒还真想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