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青国灭亡
夏云朝圣元十三年六月十五,冉国与夜国以那批暗卫为由,维护夏云朝安危、讨伐逆贼为名,分别从南州和漓水挥军而下,数十万精锐骑兵短短数日之间将青国分而食之。自此,青国疆地一分为二,为冉国和夜国所有,青国由此彻底从夏云朝的历史中淡去。
“狐狸,你这一招做得真绝,这一日你怕是筹谋了很久吧?”风清玥坐在池水边,晃动着双脚,斜眼看向他。这应该也是他众多筹划中的一步吧!
“我不过是借助了一个很好的时机而已。”苏煜忻立于她身侧,目视着远方。
“为什么冉卿涧也会来分一杯羹?”风清玥突然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苏煜忻低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淡淡一笑道:“饿死的骆驼比马大,靑国国力并不弱,你以为单凭夜国世子就能独自吞下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吗?与其让冉卿涧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还不如我一早将他们拉下水,大家各出其力!”
“所以你们一早就串通好了,你们选择合作,无非就是担心对方在背后趁机放暗箭罢了。”风清玥心下了然,只是下一刻,又一个问题来了。
“那其他几国呢,他们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一次机会?”青国这么大的一块肉,按理说其他几国不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闻言,苏煜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凤国是唯一一个没有派兵的国家,至于其他几国,不是没有出兵,而是他们的军队全部被夜国世子的玄月骑和冉卿涧的雪玉骑化成靑国士兵给挡了回去而已!”
风清玥一愣,然后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浅笑,眼眸一眯,道:“你果然算计地滴水不漏!”夜国与冉国联手之下,其他两国又怎么会有机会掺入其中?
“那当朝天子呢?这么大的事他就这样坐视不理?”
“当朝天子?”苏煜忻性感的薄唇浮现一丝浅笑,薄唇轻启,“如今号令六国的玉令已经消失,帝都的军队已经再经不起损耗,他现在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风清玥低叹一声,两脚一甩,鞋被甩飞了出去,然后她猛地两手一撑,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叹一声道:“唉,也多亏这次青王心灰如死,放弃了抵抗,不然此战必定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心中突然很庆幸,还好他们两人不是敌人,这样的对手太可怕了!
末了,风清玥向他投去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夜公子能有你这样的助手真可谓是如虎添翼啊!日后这天下恐怕便是夜公子与冉卿涧之间的较量了,看来你是任重道远啊!”
“那如果有一日我与寒余彦战场相见,你会站在哪边?”苏煜忻突然出口问道。
嗯?风清玥一愣,遂浅笑道:“天下面前,你们或许会成为敌人,但于私呢,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难得的知己而已。”
“女人,你在挑衅?”苏煜忻凤眸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然后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风清玥学他的样子,同样挑眉不驯地回瞪他,“我说的可是事实哦!”
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风清玥低叹一声,正色地看着他眼睛道:“能不能得到这个天下终究还要看你们的本事,但是在那之前,他始终是我引为知己的朋友,你明白吗?忻!”
苏煜忻一怔,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他名字,却是和他讲关于另一个男人的事情。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百般滋味。
良久,撇开目光,心里长长一叹,罢了,这个女人终究不是遵循三纲五常、以夫为纲的寻常女子,朋友就朋友吧,反正她的心在他这里。
朋友……这世上很难有永远的朋友。终究有一天会不是的……
苏煜忻抱着她走过长长的石板路,目光从她脚上一扫而过。
见状,风清玥忙缩了缩脚,底气不足地道,“我只是觉得这样踩在石板上比较凉快……”呃,她好像忘了他不许她光着脚到处走的。
苏煜忻看都不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以后再见你光脚,我直接将你扔进池塘里让你凉快个够。”
“你!”风清玥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她知道刚才的话多多少少让他心中不舒服了,可是她又不想随口敷衍他,所以她才会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他。
仰头看见他紧绷的下颚,风清玥双手勾住他的颈项,如一只撒娇的猫咪般,脸颊在他俊美高贵的脸庞上蹭了蹭,示弱地道:“呐,我以后不再光着脚丫子还不行吗?”
苏煜忻轻叹一声,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她,语气凉凉地道:“你还有诚信可言吗?”
风清玥嘴角抽搐了几下,盯着他却说不出好话来。心忖道,她有这么言而无信吗?
“靑国的事就到此结束,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早上离开。”语罢,苏煜忻迈开脚步向前走去,怀里的人乖顺地一声不吭。
漆黑如墨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个女人也只有在触了逆鳞之后才会乖乖地听话……
阡陌古道,紫陌红尘。
豪华的马车缓缓行驰在平坦的路间,层层叠叠的窗幔在风中摇曳生姿。
马车中隔绝出一方安静温暖的天地,宛若一间装饰精美的房间,宽敞舒适,布置得体,淡雅简约。只是细细看的话,每一样用品都做工精细,价值不菲,完美的无可挑剔。
苏煜忻凤眸微侧,然后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将窗幔遮严。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散射出淡淡柔和的光,轻轻渺渺,绵绵交织。
墨黑的眸专注于手中荧光流转的夜光杯,指尖轻晃着杯中的液体。
风清玥侧躺在榻上,一手不时地拈了美味的甜点往嘴里送,另一手拎一壶清酒,时而灌入几口,看上去一副乐哉乐哉的样子。
“唔,狐狸,跟着你真是个正确的选择!每日好喝好吃的应有尽有!”风清玥咂巴咂巴嘴,然后酒壶一扔,猛地坐起身,扬声道:“我决定了!这一世本小姐决定要看尽世间美景,吃尽天下美食,饮尽各国佳酿,然后看遍各国美男!”
苏煜忻手臂一伸,接住即将落地的酒壶放回案上,然后狭长的眼角微挑,轻嗤一声:“啧,你也就这点追求。”
虽然如此说,但他的眼中却无一丝嘲弄,不为尘俗所束,不为人言所染,任山重水复,我奔流之心如故依然。这样的人生确实畅快人心!
风清玥一扬下巴,“嘁!本小姐就是胸无大志怎得了!”
优美的薄唇轻抿一口杯中的液体,唇齿间萦绕着淡淡的香甜,迎上那双清凉如水清眸,无奈一笑道:“确实,看尽未看的风景……此生无憾。”
风清玥闻言一怔,脑中有什么飞快地闪过,眸光半敛,咀嚼着他的话,只为看尽未看的风景……会是她所想的那样吗?
“想什么呢?”思绪转动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她精巧的下巴,对上她的双眸。
眼底划过一道晶亮,眼波流转间,风情尽显。“我在想你是不是和我是同一路人呢?”
闻言,苏煜忻移开手指,轻轻一笑,“这个问题,你到时候自然便知道了。”
“无趣。”风清玥撇撇嘴,目光转向别处。
蓦地,只见她眸光一闪,转过头抬眼看向他,唇角染上一抹残忍的笑意,“我感觉到了一阵很强的杀气呢!”
苏煜忻淡淡一笑,依旧一副闲淡从容的样子,“我们有客人来了。”说完后又对着车外嘱咐道:“顷篱,你们先离开。”
“是,公子。”外面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我也去!”风清玥目光晶亮地看着他,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你现在还不适合暴露你的武功,乖乖地先离开。”轻轻拍了拍她白嫩的脸颊,衣袖扫过不沾一丝污尘的衣袍,动作优雅地迈步下车。
马车缓缓地行驶着,风清玥翻了个身,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将车窗打开。空气中的热气一天胜似一天,没有狂肆席卷的速度,却一丝一丝侵袭入骨,在你不经意时,夏天已经以强势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等公子来找我们。”车外传来少年不慌不忙的回答。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你家公子?”能找上四公子中的苏公子来挑事的人估计定不是狐维腐鼠之辈,而且也不知他现在功力恢复了几成。
少年轻笑,“玥姑娘不必担心,那些人公子还不放在眼里。”
风清玥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突然想起了什么,唇角缓缓的勾起,这一刻连她自己都不知,她脸上的笑和那个男人算计人时挂的笑如出一辙。
“你家公子俊美绝伦,定有如花美眷相配,红颜知己相惜。你看这路途无聊,你就跟我讲讲你家公子的风流韵事解解闷可好?”
少年抿唇青涩一笑,“公子从来都不风流的。”他说的是实话,公子对待女人从来都是举止优雅,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误会,又不会让人心生疏离之感,距离把握地分毫不差。
“靑篱,我看你也大了,是该考虑找个女子了。你家公子阅女无数,不如我给他建议一下,你看如何?”风清玥懒懒地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道。
“玥姑娘,我……”少年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嘴唇动了动,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和公子一样阴险!
“嗯?”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少年苦着一张脸,若是让公子知道了,恐怕他又有的事干了……
“公子清俊绝伦,江湖中爱慕他的女子自是不会少了。江湖中有妙手回春之称的姜妤,一身医术出神入化,世人都称”千金易得,姜医难求“,而且相貌清秀怡人,钦慕她的人不在少数,却为了公子婉拒无数求婚的江湖侠士;还有人称‘叶上无痕’的青玉,自视甚高,一身武功少有人及,且又妩媚妖娆,自被公子婉言相拒后自立誓言此生非公子不嫁……”
车外,少年斟酌着词句,能省则省地叙说那些人尽皆知的江湖名传。
车内,女子半眯着清眸,饶有兴味地边吃边听那只狐狸的风流韵事。
许久,少年说的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见车内久久没有反应,以为是她听此心有不悦,于是忙不迭道:“玥姑娘不必伤心,那些女人虽然在江湖上声名赫赫,又如花似玉、年轻美貌,但我觉得比起玥姑娘你还是差远了!”
连他自己都很奇怪,与那些女子想比,既没有位高权重的背景,又没有绝世惊人的武功,有的仅是那张绝世清颜。而且为人行事不拘小节,言行无忌,潇洒不羁,连男子都少有人能如此。却偏偏又不能让人忽视,无意间流露出睥睨天下的至尊至高之态,无端的让人不敢小觑。思及此,脑海中突然萌生了一种想法,或许这世间只有她能与公子比肩而站。
正思索间,脑袋上传来一阵痛感,伸手摸了摸,取出掉在颈间的不明物体,不料却是一枚枣核。
紧接着身后传来懒懒地略带笑意的女声,听在他耳朵里却只觉得瞬间寒意侵骨。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小姐伤心了?那只狐狸有多少女人是他过去的事,干我屁事!”风清玥冷哼,没忘了自己身体畏寒,随手拉过一层单被盖住,“我要睡了,到了叫我!”这副身子即使到了六月的天却还是感觉不到燥热。
少年捂嘴轻笑,也不再多舌,专注于手上的缰绳,尽量使马车行的更加平稳。
此刻,马车里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温暖恬静。
而另一方天地也一样宁静。一方天地中,徒留遍地的尸体横陈道中,安静地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玄衣男子长身玉立,居高临下地血色铺垫的道路中,看着唯一一个身受重伤幸存的人,眼底的神色忽明忽暗,“回去告诉你们主人,她不是他能动的。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说完不再多留一句废话,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