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这娃娃将良心坏了
一辆黑色小轿车在何贵生家门前停了下來。
从车里钻出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他用手拢了拢头发。背着个皮包朝何贵生家走來。
刚走到大门口。碰上了走出來的贵生娘。贵生娘看到來人很陌生。以前从來沒有來过。
看到贵生娘打量着他。男子赶紧走了上去。
“请问这是何先生的家吗。”男子问道。
“何先生。”
“噢。就是何贵生先生。”
“这是何贵生的家。”
“那您是。”
“我是何贵生的娘。”
“娘。噢。何老太太。幸会幸会。我从台湾來。是专程拜访何先生的。这是我的名片。”
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贵生娘。
贵生娘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何老太太。要不要我自我介绍一下。”
“请你到家里坐吧。贵生正好在家。”
“谢谢何老太太。”
贵生娘领着男子走进了院门。
看到來了客人。正在屋里吃饭的何贵生赶紧放下碗筷迎了出來。
“贵客到了。欢迎欢迎。里面坐。”
贵生娘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用抹布擦干净。然后倒了两杯茶。
“你们先喝茶。我再去做点饭。”
“不用了。何老太太。你就坐吧。我來时已经吃过了。”男子说道。“我专门品尝了一下你们西北的正宗牛肉拉面。味道真的不错。”
“何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免贵姓马。名有财。请多多指教。这是我的名片。”
“这儿有。”贵生娘将手里的名片递给了何贵生。
何贵生接过名片一看。名片上有英语也有汉语。汉语写的是“台湾华强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助理马有财”字样。
“马先生。您大驾光临。令寒舍盆壁生辉啊。”何贵生笑着说道。
“何先生。大陆现在发展很快。你们的生活比以前有所改观了吧。”
“大变样了。这都托政策的福。托改革的福。还有你们这些海外投资者的功劳。”
“哪里哪里。”
马有财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朝里屋瞅。好像想见到什么似的。
马有财对何贵生讲了许多自己來时的见闻和感受。说了半天也沒有表明來意。
“不知马先生光临寒舍有何指教。”何贵生问马有财。
“这个……”马有财又朝里屋看了一眼。“请问李小姐在家吗。”
“在。”何贵生回答道。“你进去看看吧。”
“啊不。不用了。”马有财对何贵生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何先生能不能到外面说话。”
马有财说着站了起來。
“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吧。她听不见。”何贵生冷冷地对马有财说道。
“李小姐睡着了。”马有财又朝屋里看了一眼。“那咱们说话轻声点。”
贵生娘看着马有财的样子非常的反感。她起身朝里屋走去。贵生娘隐隐感觉到。马有财的到來不是个好兆头。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在屋里倾听着外面的对话。
“我是受李捷文先生的委托來的。”马有财说道。
“李捷文。”
“是的。李先生委托我來办一件事。”
“什么事。”
“何先生看了这封信就知道了。”马有财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何贵生。
何贵生拿起信封一看。上面写着:何贵生先生亲起
何贵生撕开了信封。
刚读了几行。何贵生的手就颤抖起來。读到后面。何贵生已经愤怒得把持不住了。一双手几乎拿不住信纸。
信的大致内容是非常感谢何贵生一家对李妍的精心照料。原打算接李妍回台湾养病。但母亲病重。无暇顾及。母亲一生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有所作为。光大李氏家业。担心日后事务繁忙。照料不周。累及李妍康复治疗。现在母亲的病情日夜加重。恐怕难以长久。为了满足母亲最后的心愿。自己无奈将与表妹结为良缘。共图未來。心中歉疚之至。唯一能做的是给李妍和何家经济上的补偿……
马有财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
“这是一百万元的现金支票。请何先生签收。”
“哼。这一百万也來得太容易了吧。”何贵生从马有财手里接过支票。
“是啊。何先生不是一下子翻了天了吗。”马有财笑眯眯地说。
“你以为所有的人都沾满着铜臭味吗。这一百万在我何贵生的眼里连狗屎都不如。”何贵生终于忍不住了。他冲着马有财吼叫了起來。
“小声点何先生。”马有财看着里屋说道。
“你要是能将她吵醒來我给你磕一万个响头。我何贵生给你做干孙子。”
“这……”
“还给你。”何贵生将支票撕的粉碎。扔在了马有财的面前。
“何先生。你……”马有财一下子愣住了。
“这封信我留下了。如果我将來还能见到李捷文的话。我要当面向他问清楚。这些昧良心的字。他是怎么写出來的。他当初给我说的话。都是在放屁吗。他的良心是不是叫狗吃了。马先生。你可以走了。”
“何先生。你看这事……这叫我怎么办呀。”马有财拿出一张纸來。“何先生。你得给我写个收条啊。不然我回去不好交差呀。”
“你等着。”何贵生转身走进屋去。
“谢谢何先生。”
不一会。何贵生拎着一把明晃晃的斧子走了出來。
马有财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何先生。你不要冲动。”
“你放心。这把斧子不是给你的。”何贵生冷冷地说。“你不是要我签字吗。这字我就不签了。你将这把斧子带上。见到李捷文。你就说我让他将自己的胸口剖开。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
“何先生。字不签了就算了。这斧子就不拿了吧。”马有财收起了纸和笔。
“斧子必须得拿走。”何贵生的脸色涨得通红。
“那好吧。我拿走。”马有财接过斧子转身就走。“何先生忙。不用送了。”
一走出何贵生家的大门。马有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奶奶的。真想不透。这乡里人竟然将一百万的现金支票当作废纸给撕了。他祖辈几代人也沒见过这么多钱呢。这死乡巴佬。”
马有财朝四下里看了看。抡起胳膊将手中的斧子朝路旁的庄稼地里扔去。
“妈的。这姓何的小子也太凶了。”
沒想到这一斧子扔下去。正好扔在几只在庄稼地里争抢骨头的狗群之中。惹怒了的狗群一齐朝马有财冲了过來。
“妈呀。不得了了。”
马有财冲到车前飞快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狗群很快扑到了车前。一只只围着轿车狂吠。
“妈的。这乡下人的狗也这么厉害。”
马有财赶紧发动了轿车。一群狗跟着追逐而去。
何贵生无力地坐在门槛上。他的眼里含满了泪花。
“我算是看错人了。”
何贵生掏出一支香烟。点了几次都沒有点着。他的手抖索得厉害。
何贵生平日里不抽烟。家里买的香烟是用來招待客人的。此刻他想用烟薰薰自己。可一连几次都沒有点着。他折断了香烟。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何贵生坐了半天。突然起身将面前的一只花盆踹得粉碎。
贵生娘自始至终沒有走出过里屋。她默默见证了外面发生的一切。她突然间感到很累。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许多。
“这娃娃将良心坏了。”贵生娘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