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浮生偷闲
胤禩回家的时候脑子特别清醒,清醒得像不在局中一样。
博尔济吉特氏这几日一直惴惴不安,今日她在送丈夫出门之后就觉心神不宁,听说过了下朝的点儿仍未归家,不免越发纠结不安,好看的小说:。
恰在此时,下面来报,爷回府了。
博尔济吉特氏自然让奴婢搀扶了出门相迎。
胤禩面色坦然,只是略有疲惫之意,他看见博尔济吉特氏之后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不该好好歇着?”
博尔济吉特氏上前小声问:“爷回来这样晚,可是在宫里用过膳了?”
胤禩这才觉着胃里有些抽痛,道:“不曾,咱们进去说话。”
不一时,二人入了正屋,博尔济吉特氏借着给胤禩热午膳将人都支开了去,方问:“有什么事,爷可不许瞒着我,总归夫妻一心。”
胤禩拍拍她的手:“正要同你说这个,前几日不是曾对你说过,过几日府里可能有些风言风语?”
博尔济吉特氏:“是。”
胤禩:“那你可有听说坊间的传言,说八贝勒面相大贵?”
博尔济吉特氏一愣,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儿:“爷知道的,我这身子一直不好,也许久没在妯娌间走动。只上回九弟的侧福晋来给我送阿胶,提了一提。我瞧着她那意思,这事儿很是隐秘的,知道的人不多。”
胤禩喝茶:“怎么没听你说过?”
博尔济吉特氏迟疑了一下,小声道:“那几日爷坐立不安的,仿佛是在和四哥不痛快,我觉着这事说不好是好的还是坏的,兆佳氏又说这事儿知道的人真不多,我便不想拿这没影儿的事去扰着爷。”
胤禩叹口气:“连兆佳氏都能知道的事情,还有多隐秘?往后有什么,该早些让我知道才好。”
博尔济吉特氏越发不安:“我想差了,爷教训的是,往后但凡有什么,我都先同爷说说。”
胤禩看着她,缓缓道:“今日给皇上请安,我辞了差事。”
博尔济吉特氏怔愣不已:“可是皇上因这事恼了爷?可是我误了大事?”
胤禩面色没什么变化,温和道:“祸兮福之所倚,你不必在意。是我主动请辞的,前半年一直在外养病,回来便上朝办差,很没在府里呆上几日,也没功夫多陪陪弘旺。再翻了年,他都快去无逸斋,如今偷得浮生几日闲,权当补齐才是。”
博尔济吉特氏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只为宽自己的心,在她看来,草原可没有好男儿成日窝在帐子里避世不出,总该有个事儿做才对。
胤禩心思并不在面前的女人身上,便没多留意博尔济吉特氏的神色。他倒是想起许久没好好和弘旺玩耍过。如今他府里只有弘旺一个正经嫡子,自己总不该莫名其妙忽略了去,那不是连四哥都比不上?
是以他道:“弘旺可在?嬷嬷们可还尽心?”
博尔济吉特氏只得跟着转了话题:“还在午后小睡,大约是晌午玩得累了些,平日这个时候也该起来了。嬷嬷们都很尽心。”
胤禩笑道:“既是小阿哥,这样不拘着反倒很好,你歇着,我去屋里看看他。”
博尔济吉特氏连忙道:“爷何必呢,到了这个点儿一点动静小孩子就能醒了。爷才从宫里出来想必还未进食,不如先摆了午食点心,一会儿旺儿起来正好一道用?”
胤禩性子来了,当下道:“让奴才把点心直接送去后屋吧,我在外间用着等弘旺正好。”
博尔济吉特氏见状也就不再拦阻,福一福身:“都听爷的,我这就让小厨房把点心送过去,。”
一连几日,八贝勒称病没再上朝,皇帝也没多做过问,只口谕让他停了差事好好将养又说一个皇子时常病病歪歪不像话,不如一次都养好了。
朝堂上,文物满汉多少明白些什么。
只是皇帝的态度很不明朗,不像是生气,也看不出端倪。之听说之前八贝勒曾经在乾清宫外跪着请罪。
诚郡王有些不肯定了,不知道还该不该按着之前皇父暗示的那样,把老大的底子掀出来给天下人看?这件事情原先计划得好好的,不过好像老八忽然听见了什么风声,把自己给摘出去了?那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应该缓一缓,或者矛头把他略过?可惜了先前和门人商讨出来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诚郡王有些失落和迟疑,四贝勒就心思就雀跃地多了。
胤禛甚是欣慰:老八终于听他一回话,不做出头鸟,那么这件事闹得再大,也不至于如同上辈子一样难以收场。
八弟以朕马首是瞻,可喜可贺。
下了朝九阿哥直奔八贝勒府。八贝勒府这几日闭门谢客,上门的人寥寥无几,有也被拒之门外。
胤禟自是不管谢客不谢客的,横冲直撞入了二进的院子,抓了下人就问“你们主子何在”。
胤禩这几日都在书房教弘旺写字,他大病之后气弱了些,骑马射箭力有不怠,但看书写字还是很惬意的,给弘旺启蒙。
胤禟冲进来,正好看见自家哥哥抱着大侄子坐在凳子上写字,嘴里慢慢念着:“天子不能定……”
胤禟坐下,等着下人上茶,手里使劲儿摇着扇子扇凉。
胤禩写完手里的字,放了弘旺下地,让屋子外的嬷嬷和丫头带着他去吃些果子和饽饽。他一面拿布巾擦手一面儿道:“怎么这样咋咋呼呼?我不是送了信给你,让你这几日不必过来的?”
胤禟梗着脖子道:“八哥你没瞅见,今儿朝堂上四哥那高兴劲儿,爷看了不爽快,不想让八哥老被蒙在鼓里。”
胤禩狐疑看他:“朝堂上?可是皇阿玛说了什么?”
胤禟立即知无不言了,末了加注道:“八哥,你被贬斥了,四哥喜欢得很呢。他一贯板着脸不错,旁人看不出端倪来,可咱们一道长大的,他是得意是想着坏水儿,弟弟我可分得清的。”
胤禩想了一会儿,最后不置可否得“哦”了一声。
胤禟凑过去:“八哥可有应对?”
胤禩认真说:“不必有,这事我心里有数。”
胤禟抓过桌子上摊开的书念道:“桓弟弑兄,臣弑君,天子不能定,诸侯不能救,百姓不能去……八哥你给弘旺启蒙可是太难了些?”这正是《谷梁春秋》里的一句话,皇子朝臣们心知肚明的事儿,可谁也不敢随随便便张口在人前出口的。八哥偏偏看这个,还拿这个教弘旺,不怕童言无忌?
胤禩扔了布巾,携了弟弟一道去多宝架隔出的半个茶室饮茶,嘴里道:“怕什么偏来什么,你八哥再坏还能怎样坏,难不成为了那几斗米的俸禄装聋作哑做人一辈子?”
胤禟稀罕极了:“八哥你气不小啊,是冲着那位去的,还是冲着四哥去的?”
胤禩傲娇地扯了扯嘴角:“你说谁便是谁,横竖不是冲着你去的。你能不惧风言风语过来,这个情哥哥我领了。”
胤禟换了个离胤禩更近的凳子,靠近了仔细打量哥哥:“八哥,你这是同皇阿玛赌气呢?”
胤禩将手中茶杯盖子折腾得叮当响:“自古君为天,便是无故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更何况不过是个停职养病?好歹银子照给,。”
胤禟立即表心迹:“八哥莫急,转头弟弟就给八哥送些瓜果河鲜过来,不是养病么,这些东西可是少不得的。”
胤禩笑道:“你也别一个劲儿地惹怒皇阿玛了,今儿喝了这碗茶还是回吧,这份情哥哥都承了。”
胤禟喝了茶果真没多停留,回府之后立即着人送了时鲜蔬果和活鱼过来,一并送来的还要三千银票。
胤禩在心里感叹了一番弟弟的好,吩咐下人将东西都妥善收起来,该添菜的就给各院子的主子添菜,银票却不许随便动用,只放着就是。
未过几日,朝中果然出了大事,先是有人密奏皇帝,市井中有黄巾道士妄议皇室宗族面相,却未提及被议论的是谁。
皇帝面色不虞,命刑部详查私议皇室一事,将妄议者先收押了。
刑部很快查清,那道士名为张明德,在天桥上给人看相,因看得准名声大嘈,并且列了一系与之过从慎密的党徒名单,并说其中因牵扯宗亲大臣,不敢悉数羁押,只得上呈御览。
皇帝一看,好么,一大半儿都是太子门人,剩下的多少也是投机二心臣,再不然也有裙带关系,不过里面倒是有几个名字有些意思,好像还有攀扯旁的几个儿子的意思?
皇帝看了名单,只圈了七八人让人给羁押了,转头却吩咐宗人府的管事官员将大阿哥半年来行事的起居注呈上来,一览之后皇帝四分怒成了七分:老大真让人当了枪使是不假,但他原本也真存了彻底弄垮老二的心思,什么借口福晋有病,那么多求神问道做法驱邪,动静真是不小。
这老大的府邸是该好好清理一番,算是杀鸡儆猴也罢。
外间风言风语,一时变幻莫测,倒是丝毫不碍着胤禩府中看书写字打发日子。
许是主动请辞的缘故,赋闲在府的日子比想象中好过些,胤禩偶尔能得胤禛私下递来的书函,说的都是朝堂上的新鲜事儿,许多都不打紧,不过风向而已。胤禟照旧回来,并且隔三差五地给胤禩府里送东西,便是不领朝廷俸禄也让胤禩过得不差。
胤禩说了几次,总算让他不再送银子过来,药食活鱼一类却是推脱不得,只得收了。
一晃月余过去,转眼夏末秋初,眼看便是中秋时节,又有胤禟张罗着送来一筐秋蟹菊花来应景。
这晚,胤禩陪这博尔济吉特氏与弘旺大格格用中秋家宴,几个府里的侍妾也都得了恩典在旁边一张桌子上用家宴,博尔济吉特氏自觉需要立威,言语间不免多多表扬弘旺近日如何乖巧,如何会识几个字了,如何会承欢膝下。
几句话勾起了胤禩另一番怅然,他连着几日陪弘旺习字,便是弘旺睡觉时也时常坐在一旁看书,但他脑子里免不了有另一张脸乱晃。
四哥去宫里时,不知将福怡托付于谁?
今日中秋,四哥可会让府里的女人抱着福怡一并入席?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春节好!终于活着回来,今日更新一章,希望速度慢慢能找回来。
八哥日子很悠闲,你也不能忘了四哥对不?闲了也就能多琢磨琢磨有的没的。下一站四八偷偷见个面儿,身心交流交流……
晚点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