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的生活(2)
“你！”受到调戏的安杰丽娜美目怒睁，“苍啷啷”拔出佩剑，上中下三剑几乎同时刺到。
她的动作透著刚健，剑势沈重如山，配上窈窕的身形自然而然形成一番矛盾的美，淡青色的斗气有如山风呼啸一般，转瞬间将瑭雷包裹在内，“一直也没跟你这狡猾的家夥好好打一场，带你回城之前总要痛痛快快的──还敢还手！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是不是想和我痛痛快快的玩一场啊！”瑭雷一语双关的调笑道。他的手上更不迟疑，无声无息的拔出宝剑，见招拆招，仙家真气无形无色，与对手淡青色的斗气形成鲜明对比。
时至今日他仍然保有东方带来的习惯，比如随身的宝剑仍是三尺青锋，无论剑锋、刃宽、护手盘和剑柄的样子都和这里剑士们的佩剑格格不入，至於剑法、真气，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虽然由於封印的原因，此时瑭雷能催动的仙家真气还比不上对手的斗气，可是剑法飘忽不定，虚虚实实，却比安杰丽娜花哨了许多，倒也打的有声有色。
女剑客的剑法朴实无华，可是育守於攻，每剑之出都似山风过冈，酷烈的斗气如刀劈斧凿，和她纤细的身段决不相衬，逼得瑭雷不敢硬拼。她扬长避短，利用高崖上有限的空间不断逼迫对手硬格硬架，一时间“叮当”连响，渐渐控制住局势。
找准机会连劈三剑，安杰丽娜荡开对手的宽刃宝剑，探出佩剑直指对手的前心，正打算逼其弃剑认输，突然收剑後退，花容失色的叫道：“别後退，小心掉下去！”
“如果你不接受我的爱，我已经没法再活，如果你接受了我的爱，就会背叛朋友，我……我不能让你背负不义的名声，只有──”瑭雷的表情就像要哭出来似的，说话间再度退後一步，立刻一脚登空，翻著跟头跌落悬崖，“扑通”一声砸起大片水花。
“瑞克──”女剑客扑到崖前，撕心裂肺的叫道。
这个世界崇尚力量，瑭雷的力量不如安杰丽娜，因此她在开始的时候并没将这逃跑专家看在眼里，可是这个狡猾的剑士至少四次在上天无路的情况下甩掉她，决不能全部归功於运气，安杰丽娜在追猎中已经悄然改变了看法。
那麽，这麽一个狡猾的家夥会纵身跳进鲨鱼海湾？这简直不敢想象！她的双手无助的捂著脸，无力的跪在山崖上。
一追一逃如此之久，安杰丽娜甚至已经有点习惯了这种有趣的生活，不知不觉的对这黑发黑眸，每天都给她枯燥的追逐带来新鲜感的剑士生出淡淡的好奇心，特别是他那奇异而轻灵的剑法、款式独特的宝剑和无色的“斗气”，都让她生出一丝神秘感。
从青石镇追到金港渔村，十多天的时间里两人已经绕著常青城兜了大半个圈子，那一刻，女剑客的脑中回响著瑭雷的最後几句话，目视著他跌入背鳍涌动的深深海湾，很难说是什麽感觉。
瑭雷选择这段山崖之时就算计好逃跑的方案，“扑通”一声栽进海水，巨大的冲力带的他直冲海底，即使是初夏，北方的海水依旧冰凉刺骨，就算已经冲破两重封印，化作人形的瑭雷依旧感到一阵难耐。
四处游荡的鲨鱼仿佛嗅到了血腥味一样，气势凶猛的聚拢过来，光滑的鱼皮在水底世界中反射著幽幽寒光，流线型的雄壮身姿充满力度，黑漆漆的裂腮微张，白森森的细碎牙齿和鲨鱼特有的黑洞似的贪婪眼神无不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瑭雷不是人。
在这个世界中待了四百年，瑭雷除了开始的五十年转战大陆四方之外，倒有大半的时间安逸的生活在藏剑海岸，每块礁石上都有他的脚印，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这里是鲨鱼海湾呢？
龙族本来就是因海而生，瑭雷入水之後便开始改变外形，一身剑客装逐渐隐没，露出一片片细密的碧绿龙鳞，紧接著身形瞬间拉长，虽然没有在神州时那麽雄伟的身躯，由头到尾也有七八米长。
“兄弟们，都来了？”见这些鲨鱼如此热情好客，孽龙一摆短尾，龙口猛张，一道水柱喷涌而出，海面上立刻一阵波涛汹涌，刚刚开始冲刺的鲨鱼们同时受到惊吓，飞一样四下逃窜。
人形状态下解开两重封印只能让他显示出大地级剑士的实力，龙形状态却足以让他翻江倒海，这也是瑭雷常年选择藏剑海岸落脚的缘故，只可惜以他现在的状态，即使在水中也不能恒久保持龙身，过不多时仍然还要变回原貌，至於腾飞的事情也就更加无从谈起了。
其实并不需要示威，虽然实力上没有质的改变，可只凭瑭雷化作龙身後散发出来的淡淡威压，这些所谓的海中霸主便不敢造次。
“可惜只有进入水中才能变换身形！”一想到伤心之处，瑭雷便失去卖弄的心情，而这些不长记性的大家夥们更不是懂得欣赏自己的观众。
分水踏水，乘风破浪，瑭雷贴著海底沈沙向大海深处快速游去，此时除非有艾伦四大剑圣或者三大宗师那个级别的人物站在崖顶仔细观看，其他人至多看到一条模糊的黑线在水中一闪而过罢了。
“伊兰娜那个小妞可真是清秀的没话说，可惜！真是可惜！这该死的封印！”
瑭雷在海中快速前进，脑中再度浮现出那个如烟似幻的女子。她笼罩在青纱中的优美身段直到今日仍然让人感到如此的不真实和不可思议，要不是她那该死的血脉，自己现在多麽幸福啊！
游到深海之中，他不怕被人看到，立刻开始发飙，疯狂的宣泄著连日来的屈辱，呼啸的海水冲天而起，小山一样的巨浪一波又一波的向岸边压去，只可惜封印加身，家传心法乱龙诀现在只能发挥出半成不到的实力，不然更是惊涛骇浪。
不得不在一个女子手下绞尽脑汁的东奔西跑，让不爱动脑子的瑭雷怎麽也忍不下这口气。
“等老子身上的封印解开！嘿！”瑭雷一阵无言，等到他身上的九重封印尽数解除，安杰丽娜的曾曾孙子都已经作古了。
想到依兰娜就必然想到她的血脉，还有她那令人发指的先祖安德列。
“到底应该感谢安德列还是应该恨他呢？”在海中发泄著无穷精力的瑭雷忽然再次想到这个问题，当然四百年的时间里无法回答的问题，懒惰的瑭雷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够在这一时三刻之中答的上来。
在宽广的海洋中得到满足，他悠哉游哉的爬回艾伦大陆的西海岸，换好装束走进常青森林之中。毕竟生活还得继续。
无垠的常青森林毗邻海岸线，美丽的常青城就坐落在森林海岸线的中段，不过瑭雷现在已经失去回到常青城猎豔的心情，早年丧母的伊兰娜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他害怕的人类，就算是当今的四大剑圣、三大宗师外加十大魔导士也绝无可能让他闻名而色面。
这并不是因为瑭雷花痴，在伊兰娜的身上，他可以感到契约人安德列淡淡的血脉。
安德列，一个已经亡故三百五十年之久的魔法师，至今令人谈虎色变。
在吟游诗人口中，这个魔法师杀伐决断，以一己之力威服四方，徒手统一全大陆，建立巨龙帝国，甚至可以勒令强大到超乎所有人想象之外的巨大修长的魔龙为其所用，而他和他的契约魔龙也就是瑭雷本人，也一直是所有控法者研究的物件。
大魔导士或者圣者这样的称谓已经无法描述安德列的强悍，因此辞汇严重缺乏的西大陆的众生只得简单的称呼他为：那个魔法师。
那个魔法师生前令无数生灵不敢直呼其名，甚至自他之後再没有人敢於给自己的後代取这个名字，可惜的是即便强如安德列也逃不过生、老、病、死，巨龙帝国在他归於死神怀抱後短短一个月之内便分崩离析，其原因始终是人们不遗余力探究的话题。
当然，那只非同凡响，可以“不翼而飞”的魔龙到底是随著魔法师的亡故一同归去，还是潜藏踪迹，躲在世界上某个不为人之的角落里等待下一位主人，也一直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很可惜，那段诡异的历史根本没给史学家们留下任何核心文字作为凭据进行推敲，只能透过流传了三百多年，早就面目全非的传说和诗歌来窥伺历史的尘埃。
但是，一个简单的说法却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那就是，从东海的试炼中归来後，安德列突然由一介大魔法师直接越过魔导士和大魔导士两个阶级，进入了圣者的行列，而且他突然间掌握了不需要手势和吟唱的神奇法术，并且可以召唤那令人胆寒的魔龙，不过事实上这召唤或者说成招呼更为恰当。
杀回神州报仇雪恨是瑭雷这头懒龙无人之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事情，可是那恐怖而漫长的结界实在让人望而生畏，而且，实力高强的人物无法穿越结界，瑭雷要想回到神州，只有保持现在的实力而不能变得更强，於是他就有了很好的借口继续留在艾伦混吃混喝，挥霍安德列的遗产。
当然如果有人说孽龙的实力四百年来没有丝毫长进，回去也是送死，自负的瑭雷一定会嘴硬到底，比如说，他会指出四百年在孽龙一族看来不过是短暂的一瞬，等到神州的风声稍微平静下来再回去更加合适云云。
其实瑭雷如果勤於修炼，早在一百年前就可以冲破所有的封印，可是目睹巨龙帝国的兴起和衰亡之後，他对称霸大陆、受万民敬仰提不起任何兴趣，就算做到安德列那个地步，又有什麽意义？涛聚涛散，云卷云舒，随遇而安或者干脆就说是懒惰的孽龙，本来就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这个世界上，又怎麽会强迫自己吃苦受累呢？
“反正封印会随著时间慢慢衰减，老子还年轻，顺其自然好了。说不定过上几千年再回神州，正好可以欺负年老体衰的神龙王呢！”他每每可以找到适当的理由安慰自己。
两位哥哥不是说过麽，报仇并不急於一时，活下去比什麽都重要，於是他就这麽混过了四百年的时光，当然，封印也如他所愿，自行解开两重。
“诶？有人？”听到人声，漫布在常青森林中的瑭雷不由得停住脚步。
“魔龙”这两个字是瑭雷的忌讳，每当在酒馆中听到佣兵们讨论那修长的神兽是否等在某个角落呼唤著新的主人，他就会忍不住在心中怒骂：“什麽他奶奶的等待新的主人？谁能命令的起老子！”
而那些高谈阔论之人往往会在一到两天之内遭逢厄运女神贝莎芭的青睐。不过，忽然在广袤无垠的常青森林深处听到有人谈论魔龙，瑭雷还是相当好奇。
正如安德列这个名字更适合一个剑客，而这个名字的保有者却是最强大的法师一样，常青森林的名字是如此的温柔，可是北国的居民中却没有什麽人不知道内中魔兽横行，恶树密布，甚至有人干脆就叫它作魔兽森林，决不适宜居家旅行。
当然这些都是斗升小民的看法，至少在大地级剑士或者大法师的眼中，常青森林里也不过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生物算的上强大。
“魔兽好啊！至少魔兽的肉可以吃。”一个粗豪但是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咱们万里迢迢的从星宿海赶来，总不能饿死在这里吧？吃过魔兽的肉，就有力气去找魔龙了！”
“去死吧你！我看咱们这是去给魔兽喂食还差不多！”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传入瑭雷的双耳，“然後魔兽再去给魔龙喂食，咱们就算是找到魔龙啦！”
这女孩的嘴好厉害啊！瑭雷下了个初步的结论，分开打人树的枝条缓步走向交谈中的二人。
两个年轻人听声音都不超过十六岁，十六岁而有能力横跨百里宽的常青森林到达海岸线，在瑭雷数百年的经历中也不多见，当然要打好关系。
投资的越早，效果就越高，这是亘古不易的真理，单凭显示出的实力，这两个人就是日後剑圣的苗子，呃……不，是大魔导士的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