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水落石出(1)
比夜更黑，瑭雷的眼中满是黑暗。浓墨色的狂潮席卷了战场，恶魔领主莱维马丘斯倨傲的伫立在澎湃的黑幕中，隐约的轮廓仿佛毁灭的标志，邪恶的缩影，黑暗中仅有的两点光源是他血红的双眼。
黑光逐渐退去，雷帝斯一脸焦急而又无奈的站在罗德的身边，平时丝毫感不到重量的青龙大刀此刻似有千钧之重，压得他气喘连连。半兽人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那可以触及灵魂的邪恶诅咒早已密布全身，偶尔有斗气的光芒闪动，也会瞬间湮灭在黑色的诅咒之中。
这块圣骨已经被恶魔领主把玩了二百多年，魔法师或者武士用魔力和斗气探测未知物，而恶魔则使用诅咒的力量。这光洁的圣骨中不知道浸润了多少诅咒，在恶魔的啸声下全数引动，立刻如洪水下山不可遏抑。
罗德也是一脸死黑，神情木然的看著大恶魔慢慢走来，连他的短剑上此刻也已遍布黑光。“既然不愿意合作，那就让你卑贱的灵魂在深渊的烈焰中永世哀嚎吧！”莱维马丘斯狂笑道，锯齿一样的刀锋在黑暗中游动，多头鞭的触手狰狞恐怖的嘶叫著，伴随著他轰隆隆的长笑，宣泄出一道道不断升腾的漆黑烈焰，“既然喜欢这块破骨头，尽管拿去好了，就不知道你拿不拿的住！我们恶魔一族最强大的诅咒，滋味如何呢？”恶魔笑罢款步趋近，缓缓举起钢刀。
“我想，你错了。”
呆呆站在原地的罗德突然开口，语音说不出的冰冷。已经开始准备土遁的瑭雷立刻停手，惊讶的看著突生在眼前的变故。罗德的短剑上忽然有一抹淡淡的光华流转，随著光芒闪耀，溶洞中顿时刮起狂暴的风，混乱的气流甚至将他的兜头帽子吹开，露出一头栗色的长发，在乱流中根根飘扬。
大恶魔面带邪笑的走到对手跟前，却在一瞬之间转为骇然，对手的短剑几乎瞬间刺中他的胸膛，虽然在他不要命的反击下没有刺个结实，腥臭的黑血仍然汩汩流出，一发不可收拾。他根本就无法想象有人能够抵抗的住自己恶毒的诅咒，因为就算是把面前的灰袍人换成一头金龙，这麽结实的一记诅咒之下也绝无再战的可能，更何况对手身上黑光流动，那明明是诅咒已经成功发作的征兆。
罗德不给对手惊讶的时间，刹那间幻化出滚滚剑光，御使著暴虐的风，悍然冲向大恶魔。他身周的诅咒之光仍在，炫目的白色斗气却不受丝毫影响的向外溢出，竟凝成一副白炽的战甲，显得虚幻而不可测。“！当”一声响，几近虚脱的半兽人终於屈服在庞大的诅咒之下，关刀脱手，扑倒在地。瑭雷乜呆呆望著狂潮一样攻向恶魔的罗德，又看了一眼雷帝斯，连忙装出一副萎靡不振、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是双手依旧麻木的高举著，对兽骨那无比恶心的气味似已全无所觉。
此刻的罗德迅若飞猱，疾雷一般前冲，虚晃一剑即退，身影像闪电一样在溶洞中出没。他的灰袍被狂风吹得饱满而鼓荡，额头上的刘海吹到两边，散乱的起伏著，寒芒四射的短剑将一道道斗气实质化，带起利刃似的劲风，化作汹涌的波涛冲向措手不及的大恶魔，如长江大河一般在对手的身周布下一圈又一圈剑光凝成的浪潮。
莱维马丘斯的反应也自不慢，被人一剑刺中要害，立刻怒吼著闪身後退，恐怖的多头鞭暴怒著喷射出无比猛烈的烈焰，闪亮的青光在锯齿战刀的宝石上不住流动，匹练般的刀光不时割破漫天的剑影划向那神出鬼没的身影。
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小小的溶洞撑破，莱维马丘斯一如海岸边的礁石，发现对手迅如鬼魅，立刻停止後退，中流砥柱般凝立当场，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咆哮，任凭潮水怎样冲击淹涌，潮水落尽之後仍旧看到礁石依旧屹立不倒。
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是罗德可能藏身的地方，他就好像在火焰间跳舞，灵巧的出没於多头鞭足以割裂山河的狂野黑焰之间，却总以毫厘之差避开烈焰。他锐利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高大的恶魔领主身上，滚滚剑气不断冲到战刀之上，撞成细碎的浪花四散纷飞。锯齿战刀坚如磐石，而短剑也如同潮水般生生不息，前一波潮水刚刚碎成水花，後一个浪头已经跟上，仿佛永无止境。
“我明白了！”战斗中的恶魔忽然发出一声响彻地底世界的呐喊，怒吼道：“原来在你的身上早就有更严厉更恶毒的诅咒！”他奇怪的瞟了“摇摇欲坠”的瑭雷一眼，多头鞭快速的挥动著，放出道道火舌，轰然道：“让我看看这是什麽诅咒？暗夜中滴血的身影，冥月下哭泣的精灵，哈哈哈哈！这是血之叹息，是深渊恶魔也无从掌握的邪恶诅咒，只有更加卑鄙而狡诈的黑暗精灵才能在取悦他们那邪恶的女神时获得这阴险的咒语！”
罗德忽然钉子般站定，短剑分毫不让的迎向巨大的战刀，刀剑无声无息的相交，旋即爆出苍雷般的鸣响，无处宣泄的斗气在刀剑的锋刃之间亮起，炸成炫目的光团，一半是白炽，一半是浓黑。似乎见到什麽特别令人兴奋的事情，大恶魔一击而退，横刀傲立，轻蔑的低头道：“愚蠢的人类，原来你早已陷入永恒的牢笼，只有那些黑暗精灵恶臭的灵魂才能暂时压制住诅咒的力量。看看吧！你的同夥即将倒下，火焰也将不再燃烧，那时候，你还怎样对抗我的魔力！你们，都得死！”
“不错，这正是艾伦大陆诅咒的颠峰，血之叹息。你的诅咒成功发作了，但是不起作用。”罗德不带一丝感情的道，仿佛被诅咒的人和他毫无关系，反而对瑭雷道：“瑞克，真抱歉骗了你们，你手中的不是普通兽骨，而是黑暗精灵的遗骸。我怕你们──”
“无所谓啦！就算是大恶魔的骨头，死都死掉了，又能怎麽样呢！”瑭雷嬉皮笑脸的打断道，顿时气的莱维马丘斯一声怒吼。艾伦大陆的民众们对传说中的黑暗精灵有种一种本能的恐惧和厌恶，如果莉莉他们知道真相，肯定会暴跳如雷，反对的更加激烈。
初一接战便靠出其不意抢到上风，塔洛斯的短剑自始至终飞舞不停，被他扬起的劲风更加狂暴而肆虐，似乎是在宣泄著他胸中的怒意。“黑暗精灵的火焰即将熄灭，因此，在火焰熄灭之前，我一定要将你赶回罪恶的深渊！”他的嗓音猛的拔高，怒吼声竟分毫不逊於面前高大的恶魔领主，灰袍随著怒喝之声不住鼓荡，快捷无伦的身影也愈发迅疾，剑势翻涌，如狂风暴雨一般扑向对手。
传说记载，来自深渊的恶魔即使被人格杀於地表，也很难将其完全摧毁，至多百年之後，强悍的恶魔仍然会在深渊之中重生，这一点倒是和妖巫有些相似。要想彻底毁灭恶魔只有完全摧毁他们强大的灵魂，或者直接在险恶的深渊世界之中将其斩杀，因此对於地表住民来说比较有效的办法反而是将其封印而不是绞杀。当然被逐回深渊的恶魔也不是全无损失，在深渊世界中实力代表一切，恶魔即使重生实力也会大损，甚至有降阶的可能。
白炽的斗气绽放出绚丽的光华，在战场中心卷起阵阵狂风，一时间溶洞中人影重重，恶魔领主身前身後全是灰袍残影，雪亮的剑光和黑焰、青芒交织在一起，令人目为之炫。罗德早已看到不支到倒地的雷帝斯，也看到“摇摇欲坠”的瑭雷和他手中的火炬，可这不但没有让他丧失信心，反而激起他久未燃烧的斗志，让他的斗气攀升到极限，他的灵魂和意志正在与时间赛跑，耳中似乎已经听到时间巨人那追在身後的脚步，但他的剑却决不停留。
战刀和多头鞭舞得密不透风，却总是差著一点而无法阻止对手的步伐，刀剑无数次触碰，爆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脆响，对手的身影依旧矫健有力。胜负的天平随著罗德的疯狂进攻急遽倾斜著，恶魔领主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忍不住怒吼连连，他血红的双眼不时瞟向“浑身战栗”的瑭雷，气得大声咆哮，再战下去他都要支持不住了，这个该死的人类只能依墙而立，连站都站不稳，凭什麽过了这麽半天还不倒下？难道他竟然没有中咒不成？
显而易见对手也有飞行的能力，而且只会比他快，不会比他慢！因此他更加不敢飞上天空。最可怕的是，就算是毫无花哨的硬碰硬，他堂堂的恶魔领主也仅能稍占上风，因此即便觅得反击的空隙也无济於事。
此时此刻的莱维马丘斯做梦都想强行冲出包围圈，一刀解决掉那个举著火把的蚂蚁，可是他不敢！多头鞭漆黑的火舌只能略微阻挡对手前进，很快就会被罡风吹散，这让他根本无法贸然行动，只得不住盘旋著守护自己的阵地，不给对手更多伤害自己的空隙。他密布全身的坚硬鳞片在对手快疾无伦的短剑之下几乎起不到丝毫作用，那已经实质化的斗气如狂风，似利刃，稍微扫中都会扇的黑鳞乱飞，一旦短剑及体，哪怕轻轻触碰也必然有成片的皮肉带著四溅的黑血整块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