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双龙
见卢山达封闭了和自己的联系，瑭雷不禁异常恼火，他没想到这老流氓说溜就溜，两件对他来说至为重要的事情还没说清楚。
第一件事当然和克莉丝汀有关，那就是光明教派的安姆主祭沃尔佐怎敢瞒著教宗卡洛斯私自将克莉丝汀打为弃民？克莉丝汀的事情早被他自告奋勇揽在身上，当他冒充卢山达听到卡洛斯信誓旦旦的说毫不知情之时，惊讶的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一种阴谋的味道油然而生。
更加重要的是第二件事，平等卷轴到底在哪？卢山达这厮拖泥带水，说话好不爽快。
不过怎麽说呢？晨曦之主卢山达作为善良和秩序的标志，还是有一点值得肯定的，那就是他不喜欢用战火和杀戮来实现野心，瑭雷喜欢安逸的生活，与卢山达不谋而合。在他封神後的一千年里从没挑起过一次宗教战争，否则的话只需要运用他无上的影响力让维森特和林特两大强国合二为一，便可以纠集起一只令人窒息的庞大军队。
相比之下代表著勇气和正义的守护之眼赫姆就令瑭雷所不齿，整天挑唆信徒们东征西讨。而被瑭雷反复嘲笑的是，他争来战去也没打出什麽明堂，多少年过去了，仍然只有雷恩算得上是守护神教的地盘。
值得庆幸的是暮野之森就在脚下，瑭雷踩著飞剑俯瞰笼罩整片森林的精灵幻界，在初冬的狂风中快速盘旋。卢山达最後那段呓语一直在他耳畔回想，瑭雷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可惜这些所谓的神明就是喜欢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以示自己莫测高深。
忽然间他的神色一动，快速降落在溪谷之旁。清澈见底的溪水之畔正跪坐著一个美丽的精灵，湍急的溪流中带著点点冰凌，不时溅起无数水花，在明媚的阳光下形成一片片七彩的光晕，像一副亦真亦幻的画卷。
一阵北风呼啸著跨过溪谷，轻而易举的吹透了精灵单薄的皮甲，精灵忍不住蜷了蜷纤细的身躯，忽听感到柔顺的金发被人轻轻托起，一阵温柔的呢喃似是从风中传来，道：“淑娜。”
“瑞克主人你回来了？”淑娜风一般转过娇躯，眼眶中隐有泪光，幽怨的道：“你怎麽不声不响就走了？让人担心死了。”
见她在凛冽的寒风中不住颤抖，瑭雷爱怜的将淑娜揽入怀中，轻轻拍著她的香肩道：“外边这麽冷，为什麽不进到精灵幻界里面去呢？唉，都怪我，忘记给你加件衣服。”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怎麽可以离开？当然要留在这里了。”女精灵轻轻跺著脚，小心翼翼的把瑭雷推开，幽幽的道：“你不也是只穿一件皮甲？淑娜没有那麽骄气呢。”
“很好，非常好。”瑭雷心中得意的道，依淑娜过去的腼惦，是绝对会在被他揽入怀中之前逃开的，这一次已经大有进步。女精灵见她露出猥琐的笑容，顿时一声轻哼，一溜烟的跑入幻界之内。
北风轻轻的扯起她的金发，仿佛间，连这呼啸的风也变得轻柔了许多。
到了精灵幻界之内才算是真的到了精灵族的领地，在战争古树的魔力支持下，整个幻界之内四季如春，充满生机。呼啸的北风被一堵无形的高墙所阻挡，正午的阳光毫无租歇的从头顶洒落，哪还有半点北国的森寒？不多时身穿两层皮甲的淑娜竟然热得额头上微微见汗。
前方的林地豁然开朗，一株株参整齐有序的天古树鳞次栉比，盘根错节的藤蔓纠结在一起，在森林中形成一道占地广阔的城墙，树墙下站著一排高达三米的树妖战士，将树墙的间隙堵得密不透风。
更远的地方，一株仿如亘古以来就已存在的雄伟巨树拔地而起，巨大的树冠上指霄汉。树冠上散发出的魔力波动几乎肉眼可见，几头双足飞龙绕著树干互相追逐嬉戏，不时发出尖锐的长鸣，只可惜这一切都被幻界所笼罩，外来者站在幻界之外绝难得见。
“这就是‘月之海’了。”瑭雷信手指著精灵城市介绍道，“暮野森林比较独特的地方在於精灵部落一个连著一个，互相挨的很近，所以这些精灵幻界可以全部连在一起。‘月之海’位於最北端，从这里往南走的话，你就可以看到一个名副其实的精灵国度。”
望著这座巍峨宏伟的精灵城市，淑娜早已心神俱醉，心不在焉的听著瑭雷介绍。整座城市完全和森林融为一体，几乎无分彼此，兔子、獾、还有各种叫不出名的小动物不时在城外出没，即使面对他们两个陌生人也不闪不避，好奇的望上一眼，又远远跑开。
见淑娜如此痴迷，瑭雷遂不再多言，负手一旁随著女精灵四处浏览。淑娜随他辗转漂泊，此刻只是想要享受一下回家的感觉，想必在遥远的迷雾森林之中，凯恩那个老家夥已经带著她的兄弟姐妹们建立了一个不亚於这里的家园了吧？
正在这时巨树城堡城门大开，两队身著华丽战甲的精灵在女精灵新月的带领下迈著整齐的步伐列队而出。
半天不见，新月已经换上了一款笔挺的皮甲，又将一具镌刻著复杂花纹的护胸甲罩在身前。她戴著半覆面式的头盔，盖住小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朱唇，一头金发在风中飞舞。
风中的女精灵英气勃勃，虽然整齐的著装遮盖了所有的肌肤，可英武而肃杀的气势配上寒冰般的气质，其引人之处丝毫不下於那些穿著大胆的帝都名媛。看著累人久候的瑭雷携著淑娜姗姗来迟，新月的面色就像北国的寒风，藏在面罩後的碧玉双瞳中透出冷酷的光芒，充满野性难驯的不羁。
精灵长老安普洛手持贤者之杖款步而出，露出慈祥的笑容道：“瑞克先生您回来了，欢迎来到我们月影一族的家园。”说罢转身引路走向城中。
看到精灵们这个架势，瑭雷反倒有些迷糊了。在他的记忆中，排外的月精灵们何曾这麽欢迎过一个陌生的外族来自己的家园参观？二百年前他带著精灵主神科塞隆的神谕还被“月亮山谷”的月精灵们盘问了个底朝天，这个崖岸自高的老家夥又不知道自己是何方神圣，怎麽忽然间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此时万无踯躅不前的道理，瑭雷当下一拉淑娜，二人并肩而入，背後巨大的城门在“轰隆隆”的巨响中缓缓关闭。
“月之海”中繁花似锦，到处飞舞著多彩的蝴蝶，清澈的幽泉让人感到安详而宁定，几匹独角兽和飞马正在泉水中嬉戏。一道瀑布自城背後的高崖上直挂而下，似千万白练在空中飞舞，一座座树屋错落有致，灌木和小草点缀其间，不时有精灵往来进出。
远处一座庄重而典雅的神庙建在战争古树之下，神庙之旁是一座巨型的露天祭坛，在战争古树的树荫笼罩中，祭坛中央不时闪过七彩的幽光，显得异常神秘。
不知情的精灵们看到一个陌生的人类出现在自己的家园，纷纷停下脚步露出惊异的眼神，然後才想起来向大长老问好，安普洛则对刚才圣歌响起、瑭雷突然消失的事情兴致缺缺，独自一人走在前方，两队精灵卫兵跟随在道路两旁，保护著瑭雷一行。
见安普洛独自走在前方，瑭雷只得和身旁的女精灵新月随意攀谈。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女精灵并未拒绝和他交谈，只不过她言必称科塞隆，在言谈间充斥著一种单纯的骄傲和高贵的自负，简单来说就是盛气凌人，就连淑娜也听得不住摇头。
“尊敬的大长老。”瑭雷用眼角余光左一眼右一眼的瞄著周围的护卫，忽然紧走几步跟上安普洛，几乎和他肩并著肩紧贴在一起，然後左手一拂剑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刚才抓到的那几个偷猎者，您打算怎麽处置？”老精灵紧握贤者之杖的枯手忍不住微微一颤，略显惊惶的答道：“啊？那几个人类麽？消除记忆之後我已经把他们放了。”
“什麽？放了？”瑭雷闻言眉头一呆，不由自主的落後一步，老精灵的贤者之杖上那块硕大的水晶顿时放射出朦朦微光。瑭雷见状眼中精光一闪，左手麽指一弹剑颚，宝剑在“苍啷啷”的清吟中弹出剑鞘。紧接著祭坛上散发出一阵冰冷的光芒，随著两声嘹亮的龙吟，一个庞然大物突如其来的出现在祭坛之上。
精灵卫队似乎早有准备，龙吟响起之前便齐刷刷散开队伍跑向两旁，只有一直紧紧盯著瑭雷的新月在他宝剑出鞘的一刹那迎上前去。可沛然没御的龙威随即扑面而来，又让她无法继续前进一步。
瑭雷看都不看靠近身後的新月一眼，目光罩定在祭坛之上，宝剑悄然的滑入鞘中。出现在祭坛上的是一只浑身散发著昏黄月光的巨龙，恍如白日里看到了月亮，不过这头巨龙并不普通，因为它长了两个脑袋。
“恶魔呢？希娃，恶魔在哪里？”这是一声龙语，一个龙头用温和而巨大的声音不徐不急的询问道，好像它并不是来战斗的，而是参加一场下午茶会。
“我也在找，不要吵！”被称为“希娃”的龙头语音急骤，龙语异常清脆，带著一种悦耳的磁性。
不知何时老精灵安普洛已经站在祭坛之上，见双头龙无比优雅的身姿如约出现在面前，他立刻如释重负，以龙语轰然道：“尊贵的──”
“你们两个准备无视我吗？”正在老精灵准备开口之际，瑭雷忽然操著不太流利的深渊语一声大吼，当然如此音量在巨龙耳中只是低语和呢喃。双头龙闻声一震，两个龙头一齐转向瑭雷，四只色彩斑斓的龙睛中顿时闪过惊异的光芒，齐声道：“怎麽是──”
“用深渊语！”瑭雷瞟了一眼一脸呆滞的安普洛，不得不再次大吼著打断，然後才恭维道：“仙儿，多年不见，你好像变年轻了呢！”
“咦？是这样的吗？”仙儿闻言顿时面露喜色，一旁的希娃已经低下头，认真的望著瑭雷，用深渊语道：“那我呢？奥列博。”
“你嘛？你和原来一样年轻。”
“喂喂喂，为什麽我没有变年轻？”希娃登时愁眉不展，瑭雷闻言抿嘴一笑，道：“因为你是妹妹嘛，本来就很年轻。”
双头龙的龙角非常短小，一对流线型的肉翼拢在背上，淡金色的龙鳞上流淌著神秘的月光。一旁的淑娜已经被她们的美丽和优雅弄的目瞪口呆，她从没想到巨龙也会长两个头，更想不到这种庞然大物的脸上也会有如此丰富的神情。
“两个大鼻子龙会笑……”这是她的第一印象，在她的心中所有的巨龙都长的差不多，更别提是表情，可面前这奇异的双头龙竟然一颦一笑都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相比之下她还算好，被晾在一旁的精灵长老安普洛早已目光呆滞。见月精灵一族供奉的最强大的战争古兽双头龙姐妹和那个人类用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一唱一和，他的粘涎顺著嘴角不住外流却浑然不觉。
骤见故友，瑭雷早忘了其他人，见把这对姐妹哄开了心，他连忙问道：“你们两个不好好待在‘月亮山谷’，怎麽蹿到这里了？”月亮山谷相当於月精灵一族的首都，是个极为宏大的精灵城市，双头龙姐妹在战争古树的树冠顶端结巢，数百年来受精灵朝奉，地位尊崇无比。
“哎呀呀，整天没事作，闷也闷死了。听说这里有外敌入侵，还是个恶魔，当然要过来看看。对了，恶魔呢？恶魔在哪？”希娃兴奋扫视四周，看样子恨不能天天都有恶魔蹿出深渊世界来给她解闷。与此同时仙儿却幽怨的道：“你自己算算有多久没来看过我们了？”说罢姿态优雅的别过龙头。她们的龙威宽厚、威严却不凌厉，两个龙头同时说话，形成一种奇异的和声，让人百听不厌。
瑭雷闻言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装傻道：“恶魔？没看见啊！要说恶魔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德蒙?本特，你们还记得吧？”
“你把那个笨猴子拿出来吓人啦？”仙儿不满的道，希娃的龙吟也同时传来：“本特在哪？快让我看看。小可爱长多大了？”巨龙吟咏用的却是深渊语，久而久之让人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要是真把他召出来，能吓你们俩一跳。”想到本特现在超大好的腰围，瑭雷心中暗笑，继续操著深渊语道：“不过这死猴子嘴太刁，我已经养不起啦，你们提供宝石给我？”
“那还是算了吧！”双头龙姐妹同时摇动龙头，异口同声的互相嘱咐道：“回去看好巢中的宝石，一定要小心。”然後一齐深有余悸的瞄著瑭雷。
这配合默契的动作看得淑娜又是一呆，不由自主的问道：“你们在说本特？本特怎麽了？”瑭雷连忙附耳上去，低声笑道：“没什麽，就是说到上回本特趁她们俩不注意，去她们的巢里加了一回餐。”
“偷到龙窝里了？”淑娜闻言大惊失色，纤手顿时掩住双唇，瑭雷立刻低笑道：“嘿嘿嘿，她们的巢建在战争古树的树顶上，所以很放心，殊不知本特是爬树的行家。”
“瑞……瑞克先生？”精灵长老安普洛终於回过神来，见瑭雷和淑娜一阵嘀嘀咕咕，连忙打断道：“您在说什……我是说，您认识双头龙大人？”
“噢，不不不，这怎麽可能呢？”瑭雷欺他不懂深渊语，连忙否认道：“我只是迫不及待的表达我对这种强大存在的赞美和崇敬罢了，然後叙述一下来意，没想到尊贵的双头龙竟然作出了回应。”
“啊？这样啊。”安普洛半信半疑的道，即使以他数百年的经验也无从分辨这番话的真伪，只得请教道：“那……那您们用的是什麽语言？我只听到你们吼来吼去的……”
“龙语啊。”瑭雷一脸“这个问题很白痴”的表情，道：“您认为，巨龙不说龙语还能说什麽？”
安普洛睿智的形象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奥列博你真有意思。”希娃见他调戏精灵长老，感到异常有趣，仙儿却申斥道：“妈妈说骗人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奥列博你不要把希娃教坏了。”
“喂喂喂，别说破。他说的恶魔就是我，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是谁。”瑭雷连忙嘱咐她们姐妹如此这般，两个龙头商量一阵，片刻後便听仙儿用大陆通用语道：“善良的人类，欢迎来到精灵国度，我们会满足你的合理要求。如果有什麽事情，可以来‘月亮山谷’找我们姐妹。”然後扭头对老精灵道：“安普洛，你所说的外敌入侵，我怎麽看不到？”
“我……我是说……啊，我是说，兽人们即将大举入侵，那个……我们要商讨一下如何进行防御……”老精灵的汗水哗哗的往外淌，只听希娃不满的道：“这件事情不是在上次的长老联席会议上说过了麽？你说的恶魔在哪里？难道兽人们学会了从深渊世界召唤恶魔的方法了麽？”
双头龙姐妹在精灵国度地位超然，既然她们已经视瑭雷为贵宾，安普洛哪还敢多半句嘴？他早失去了应有的沈著，只得就势编筐道：“啊！对对对，有非常不确实的消息说，兽人们这次将召唤恐怖的异界生物，这个这个……”
“看你慌成什麽样子了？”希娃隆隆鼻子，自豪的道：“有什麽可怕的？我们姐妹就怕对手不够强不够多呢！”可她话音未落仙儿已经开口道：“这件事情很严重，我看应该立刻召开一次长老联席会议来商讨。”
“不不不不不，不用了。”安普洛冷汗都下来了，这才知道什麽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连忙摇著苍老的双手道：“消息来源还需要确认一下，要核对一下。不著急……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