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体温都给你（1）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我们坐上去小美老家的火车。
火车和电影《天下无贼》里的火车一个模样，每张桌子都有四个座位分居两边，如果是四个熟人或朋友刚刚好够打牌。我把行李搬上了车，找好了座位，把矿泉水和饼干放到了桌子上准备饿时吃。小美舒服的坐下伸了个懒腰，火车上的人不算太多，大多显出疲倦之态，有些旅客马马虎虎地把行李放在顶头的搁物架上倒头就睡，有点脏旧的搁物架上的行李堆得满满的，十分让人担心车一摇晃就会往下砸；一些喜欢旅途中听音乐的旅客一上车就戴上了耳塞，好像一上车不戴耳塞耳朵就会传染到什么病似的，这些人一般都漠漠的扫了众人一眼，然后躺下闭上了眼睛；几个年轻的穿着休闲装的男女迫不及待的拿出纸牌，大有打个通宵达旦的趋势。这些各有其态的人群中，在我过道对面的那四个最与众不同，一对男女一开始就一直在用英语对话，听他们英文说得那么好，我有点羡慕的望去，看到了是个胖子，我看到他坐的位置已经深深的陷了下去，再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厮不是一般的胖，不过英文水平还是蛮高的。我又看了和他对话的那人，是个除了牙齿以外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到一点不黑的鬼妹，还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估计她这打扮走在黑夜里人家都能当她空气，和黑夜完全溶成一色，说话间露出反差极明显的牙齿，丑态尽现（按国人的审美标准）。
两个人说话很大声，特别是男的，怕全车厢漏了谁没听到一样，讲得直接跟火车里的广播音量一样大了，还洋洋得意的时不时拿那双色眼往小美身上抛，车厢的其他人则估计肚子都窝着火：不就会讲几句英语带着黑不溜鳅的妞吗，跟捡了块宝一样。又想这厮这么晚还带鬼妹去哪里？要是想办那事，我想他只要找到个黑暗的地方就行了，反正人家都看不到女的。而他们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是16左右的女孩子，眼睛大大的，眼影画得很夸张，头发染成黄色，面现颓废之态——又一个非主流，困倦得似个离家出走的少女，她一上车就曲起双腿不省人事，她穿着质地柔软的短裙，这样一曲腿，裙子便褪到了肚子上，那双白藕般的大腿便完整的露了出来，她旁边的一个贼头贼脑的汉子靠着她那边的那只又油又脏的手极其不安分的在跃跃欲试，车摇一下，那手便又靠近一下女孩。我本来想叫那女孩子过来跟小美一起坐，又怕她说我见色心起，只得一边看一边感叹世风日下色狼当道——这年头，到处都是狼头。
车内的空气很是沉闷，有烟味，汗臭味，袜子臭味多种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不一会小美就说她头晕，我叫她把头靠在我的腿上先睡。望了望外面，火车刚开出不远，车外城市辉煌的灯火在闪烁，楼台在灯影里摇曳，都市的夜景从车内看比从车外看更觉迷人。
火车轮砸着铁轨“哐，哐”的一路向终点开去，车上的旅客大多趴在桌子上了，只有那对胖黑搭档还是一个劲的大声的说话，一个旅客厌其烦，咕嘟了一两句，那胖子随之飞来一个“F”开头的英文，让我眼镜差点跌落，鬼妹却是无动于衷好像经常听一样。那贼眉汉子的脏乎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女孩腿上安营扎寨了，而且火车一晃动那手便非常及时的按节奏的来回挪动几下。那女孩子还在睡着没有什么反应，我看得有点恶心，这时小美双手抱在了胸前，我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件衣服给她盖上。过一会，小美似是渴了，拿起大瓶的矿泉水喝了口，对我说：“小客，去过乡下没？”
“小时候常常去，乡下的优点是幽静，缺点是路上牛屎多，民风纯朴，但是有些人素质很差。”我说着又望了下那贼眉汉子。
“没有什么素质差啦，就大多数没读过书而已嘛。”小美横了我一眼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回乡下了，记得还没来城市的时候我家的那条路总是泥泞不堪，不知道现在改变了没有？过了几年的城市生活，我倒是有点想回乡下了，也许乡下才是我落脚的地方。”
“C市到了，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广播里传来播音小姐甜美的声音，火车停站后，那个胖子和黑妹走了，走前还望了望小美一眼，但是他的回眸实在让人恶心。他们一走，车内的很多人似乎都松了口气，都在为车内减少了重量也少了片黑暗而高兴。车停后那贼眉汉子极不情愿的抽回了放在少女内裤上的手。
“丫头，还有多远啊？”
“还长着呢，下了火车还要坐一两个小时的中巴车，再步行半个小时才能到呢，当然搭摩托车只要几分钟，还早着呢。吃点饼干，小客。”小美拿出饼干，自己先吃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递给我说。
火车启动后，那只手又重新回到了粉红色上面。
“一个人坐火车的时候要小心点，不要胡乱睡觉。”我说，不知道这丫头前天坐火车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睡得不省人事，春光泄露。
“以为我像你呀，在家睡觉都像个乘客。前几天我从广州回到这边，二十几个小时啊，我都没合过眼，手机也没开过，可我脑子里都是你这个坏蛋。我想，我这么离开后你会怎么样呢？一定会很伤心吧，一定会像个傻瓜那样满大街的找我，每想到这的时候我有几次甚至想下车奔回我们的屋子去，可是我忍住了。”
“你呀，知道了还故意折磨我。”我说。
“是你让我伤心。”
“好了，不说了，我要看你的老家呢，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灵山秀水哺养出个这么好看的丫头呢。到我们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们也到这里生活，让我们的孩子跟你一样长得漂漂亮亮。”我比划着小美的鼻子说。
“谁跟你生孩子啊，不害羞……不过让孩子在乡下过段时间也好，乡下人是比较善良的，但有时候总喜欢道听途说，上次我回来穿得漂亮一点，他们就谣传我在城里干什么什么了，把我气得半死。”小美愤愤的说。
“这个也是乡下人的又一缺点，唾沫能淹死人。其实一些人是妒忌人家赚了钱，而不管你在城里干了些什么，特别是一些漂亮的女孩子，他们看到人家穿着漂亮的衣服回来，第一想到的就是她们在城里干些不干净的事。我以前在小镇的时候听过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说。
“小客，我睡会。”
“睡吧，有我在这里。大腿，给，你做枕头用。”
小美就枕在我的大腿上睡了。
这时候对面的那个女孩子终于觉醒了，转到刚才胖子和黑妞坐的位置，我松了口气，倒是那个贼头贼脑的汉子怅然若失，那只没了着落的手不知道怎么放才合适。
五点多钟的时候火车才到站，小美还睡得甜甜的，但没办法只有叫醒她，一起下了火车。这小城是个比较小的城市，天还是黑乎乎的，还没有公交车，小城的街道没有广州也没有青岛的大，有点脏乱，旧矮的古式楼房触目皆是。街上只有一些拖着行李来来往往的旅客。亮着灯的地方是一些起来卖早点的人，帐篷下的那些面包和大饼之类的早点散发出很浓的香味，很吊人胃口。我到那里买了几个面包，和小美和着矿泉水一边吃一边等车。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来了辆破旧的中巴，由于是早晨，车上只有几个很疲惫的旅客。我们一上车那几个人精神为之一振，眼珠都集中到小美的身上了，他们看着我带着个大美女感到又惊艳又妒忌。车里又脏又乱，没有空调的车内，气味令人作呕，鱼腥味，鸡屎味都有，和大城市干净的公交车有天渊之别。中巴开出市区，在两边都是茂密森林的沥青路上奔驰着，我打开车窗，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灌进来的新鲜空气。
到一个牌子上写着“后湾”两字的地方我们下了车，天刚蒙蒙亮，可以看到一条大路从面前宛转延长下去，路口的左边写着“杜陵村”的字样，右边则一个很宽大的蓝色铁牌子，上面写着白色的大字：控制人口增长，提高人口素质。周边全是森林乱草，浓浓的雾气下，孤零零的蓝底白字的牌子看起来怪可怖的。小美说：“小客，到了，不用等摩托车了，我们走回去吧，这一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天亮刚好到。”不知道丫头是不是又想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