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林如海托孤贾雨村，事非得已葫芦判案
十九：林如海托孤贾雨村，事非得已葫芦判案
一路无话，贾琏对于林如海携黛玉回扬州不敢有丝毫的质疑，而林如海给神京那边的解释就是，黛玉此次被拐途中受了惊吓，自是要好好的休养一番，况且她还年幼，自己是待在自己的身边看护一段时日，若是贾琏愿意在这里等着，那便等着。
这边林如海回到了扬州，自是着人首要的将那茶坊老板刘婆子缉拿归案，这是不必多说的。
贾雨村也同时在扬州弃船登岸，与林如海道别之后，西下应天府上任了，这一上任便是有一件人命官司详至案下，此乃两家争买一婢，因互不相让，以致到最后伤了人命。审制一番之后，贾雨村自是被那伤人害命却一走了之凶身主仆气得怒发冲冠，待缉拿元凶的签子即要发出的时候，却是见案边的一个门子不断地向他使着眼色，手下稍一犹豫，想这事定有什么蹊跷，便停了手，退堂到了后面的密室。
这门子呼啦啦的几句话，先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提出了他曾经的出身之处，然后便是一番做事莫鲁莽的劝告，话还未说完，便有王家老爷来拜，你以为这王家老爷是谁，来此有何目的，此王老爷这番来只是前来确认一下此雨村是否彼雨村，应天府尹这一要职可是他们这一派系有因由让出来的。
待再次回来的时候，那门子才详细地将案子讲述了一遍，自是连那被争夺的婢女是谁也讲得清清楚楚，雨村闻言顿时纳罕当场。
“原来是她？原来是她……”这雨村直至听完门子的话说完，倒是一时没了主意，倒是反过来问门子这将如何剖端才好？
门子笑道：“老爷当年何其明决，今日何反成了个没主意的人了！小的闻得老爷补升此任，亦系贾府王府之力，此薛蟠即贾府之亲，老爷何不顺水行舟，作个整人情，将此案了结，日后也好去见贾府王府。”
雨村闻言则是如五雷轰顶，猛然间忽的一下就想起了那一次林如海对他欲言又止，位言明的一些话，他那时的意思是不是也是……贾雨村渐渐地锁起了眉头，久久的没有再说话，两者的关系他是知道的，可实际上有真的是这般亲近吗？若是亲近的话，为何恩师会说出要将女学生有一日交付他照拂的话，他虽然是她的老师，但怎么会有贾府那边的人更亲近？除此之外，那就是……这个想法在他的心头蓬蓬的跳得厉害，他是一个文人，一个有抱负，不甘平凡的人，但并不是书呆子，这几年在官场上起起伏伏，他已经看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却是怎么也无法明白林如海会是这个意思吗？
是吗？
“大人？”门子见他久久没有在说话，不由按耐不住的叫了一声。
“你说的何尝不是.但事关人命，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实是重生再造，正当殚心竭力图报之时，岂可因私而废法？是我实不能忍为者。”
门子听了心下一松，不由得冷笑道：“老爷说的何尝不是大道理，但只是如今世上是行不去的.岂不闻古人有云：`大丈夫相时而动，又曰`趋吉避凶者为君子.依老爷这一说，不但不能报效朝廷，亦且自身不保，还要三思为妥。”
“三思？”贾雨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是啊，他得三思，他现在的官职得来的不容易，另外他似乎不这样判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把凶手缉拿归案？正如那门子所说‘原凶自然是拿不来的……’若是能拿来，上一任应天府尹早就拿了
另外就算他能凭着良心将英莲从薛蟠那里讨要出来，他又将她如何安置？回到自己母亲那里吗？可能了吗？要知道甄士隐都无法在封肃处生存，又何况被拐了好几年回来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世俗如何容她？
把英莲判给“冯家”，那个爱她，怜她，为她而死的冯渊已经死了，那个家谁还会接受她？
把她还给拐子那就更荒唐了？
“唉！”贾雨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真是没有任何的法子了，他只能违心的胡乱地判了这件案子，让薛家拿出足够让冯家满意的钱财，至于英莲她是最无辜的一个，却也是最无奈的一个，随她飘去吧……
贾雨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大人小人已想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在此：老爷明日坐堂，只管虚张声势，动文书发签拿人.原凶自然是拿不来的，原告固是定要将薛家族中及奴仆人等拿几个来拷问.小的在暗中调停，令他们报个暴病身亡，令族中及地方上共递一张保呈，老爷只说善能扶鸾请仙，堂上设下乩坛，令军民人等只管来看.老爷就说：`乩仙批了，死者冯渊与薛蟠原因夙孽相逢，今狭路既遇，原应了结.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魂追索已死.其祸皆因拐子某人而起，拐之人原系某乡某姓人氏，按法处治，余不略及等语.小人暗中嘱托拐子，令其实招.众人见乩仙批语与拐子相符，余者自然也都不虚了.薛家有的是钱，老爷断一千也可，五百也可，与冯家作烧埋之费.那冯家也无甚要紧的人，不过为的是钱，见有了这个银子，想来也就无话了.老爷细想此计如何？”雨村笑道：“不妥，不妥.等我再斟酌斟酌，或可压服口声。”二人计议，天色已晚，别无话说.
贾雨村有心要征询一下林如海的确切意见，他知他为人正直，自己是他门生，怎好因这事儿辱了他的名声；可是反过来又一想，仅仅一件命案就让他无所适从，与他讨主意，那定让他失望之至，怀疑他的能力。
辗转一夜不能入寐，到了天明时刻也没有拿捏好主意。
至次日再次坐堂，勾取一应有名人犯，雨村详加审问，果见冯家人口稀疏，不过赖此欲多得些烧埋之费，薛家仗势倚情，偏不相让，故致颠倒未决.雨村便下了一个狠心徇情枉法，胡乱判断了此案.冯家得了许多烧埋银子，也就无甚话说了.雨村断了此案，先是休书了一封与林如海，等了两日，林如海只回了一行字‘你若问心无愧，那便如此吧。’
贾雨村看了就是一惊，可是案子已结，他已经不能后悔了，思至此，他握紧了拳头，紧紧的……
“唉~！”林如海手中拿着贾雨村送上来的密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随手放到火烛上烧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