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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诡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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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众人笑得愈加厉害,连呼“荒谬,荒谬”。段通更是摇头笑得浑身颤抖,直捶大腿。

张文布好不容易止住笑声,问道:“纪姑娘既为匡扶天下之才,又何以让令尊蒙受那不白之冤,惨死寒烨?”

纪玄月哑然失笑,“鼠狗之辈,焉能窥我龙形於万一?”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皆变。

纪玄月羽扇轻振,接著笑道:“我父为相十二载,其间盐铁官营、算缗告缗、统一铸币等国家大计皆出於我手,先帝按此行之,致使民不增赋而天下富饶。盖先帝多年远征蛮蒙而无後顾之忧,多为我之功,此等非常之功岂非匡扶天下之才方可为之?至於林古,当朝之奸佞,冢中枯骨也,为我父女二人玩弄於股掌。天祚元年五月,一纸奏疏夺其太尉之职;天祚二年七月,堂上三言迫其囚於牢狱。其数败於我父女,几无反击之力,所以能苟延残喘,所恃者圣宠也。当今圣上,乃庸君昏主,上绝日月星三光之明,下伤黎明百姓之心,翼蔽奸邪祸国之贼,诛杀忠君爱国之士,以致天下祸乱四起,动荡不安。然其毕竟为先帝之遗孤,承天之正统,我父乃先帝托孤之肱骨之臣,心怀天下社稷,不忍弃之,於是以一己之力与满朝奸佞强为周旋,此为大忠大孝也!所以败,乃虽败犹荣!”

纪玄月这一番言辞说得气度从容,正气凛然,在座各人鸦雀无声,无言以对。她唇边笑容轻绽,来到客位坐下,微微叹息:“而此时我大瑞正值乾坤倒悬、大厦将倾之际,有些小人却不顾社稷之安危,黎民之困苦,只知坐议立言,夸夸其谈,强词狡辩,虚荣自欺。此等沽名钓誉、百无一用之徒,诚为天下笑矣。”

厅里顿时炸了锅,众家臣面红耳赤,座上忽一人站起,问道:“东来郡守康禄拥兵五万,势盖齐州,请问纪姑娘对康禄此番夺取东泉小郡,有何见解?”

纪玄月瞥了那人一眼,沈稳道:“康禄志大才疏,虽五万,不足为惧。”

那人冷笑道:“哦?既然纪姑娘为不世之才,何以写信向我家主公求援,借兵一万?今日又只身来此,当面求助於我陈梁,却言不惧,岂非大言不惭?”

众臣立时嘲笑声四起。

纪玄月犹自微笑,执扇起身道:“颜将军以区区数千王师,焉能抗康禄五万贼军?且诸公恐怕有所误会,玄月此次来访,并非求救於陈梁,而是救助尔等。”

只听厅里笑声越来越大。

“若是颜将军败退,大不了西入帝都,便可无虑,但敢问公等,陈梁郡还能安保太平麽?这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想诸公应该知晓。齐州北临大河以望冀州,西通中州,南接吴州,此为三战之地。如今冀州几乎一统,成青侯握有雄兵八万,霸据北方,待康禄横扫齐州,北不敢越河以击冀州,南无舟船可渡以击吴州,只要康禄不想坐以待毙,那麽中州的陈梁郡便是他扩展势力的首选之地。不知到那时,段公可还有颜召荣这般的天下第一战将为公沙场破敌?”纪玄月说到最後一句,慢慢转头望向座上的段通。段通眉头深锁,似在沈思。厅中的问者也无语以对,只得坐下。

又有一人起身问道:“纪姑娘巧舌如簧,在下佩服佩服。不过假使我主公借给你这一万兵,颜将军胜了康禄,夺得齐州,他难道不会是第二个康禄,对我们倒戈一击麽?”

“哈哈哈……”纪玄月仰天大笑,“子文先生是要逼段公犯上作乱麽?颜将军乃前大司马飞赤将军,而当今圣上下诏开恩,赐颜将军为东路招讨使,以讨伐逆贼。若是他日与在座诸位兵戎相见,那段公就必然是忤逆之罪臣了。”

步子文顿时大惊失色,如今天下虽是乱势已成,但此时段通尚无称孤道寡的实力,若是早日树起反旗,无疑於引火烧身。他正心慌意乱之时,又一位谋臣站起。

“康禄虽为乱臣,犹为名门望族之後,其祖上四代三公,故吏门生遍布天下。而颜召荣为颜清之子,颜清不过安阳公主府中区区一马奴,全靠其姐颜泽芸所得的圣宠恩泽,才入军为将,如此贫贱之民,安能与康禄抗衡?”

纪玄月朝他轻蔑一瞥,厉声道:“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康禄既为世家大族之子,其祖宗世代为大瑞之臣,何以不思报国,反怀谋逆之心。此等不臣之贼子,实应天下共伐之,何以惧之?”她快速走到那名谋臣面前,随後步步紧逼,那人只觉一股强大到令他窒息的气场迎面压来,只得随之步步後退,“倒是某些寡廉鲜耻之小人,只知欺软怕硬,不顾臣子之道,为此等大逆不道之人辨说,还有何面目耻笑忠君爱国之人?”随後她猝然停步,再度露出笑颜,“至於说大将军颜清出身贫贱,则更是笑谈。我大瑞高祖皇帝亦起於布衣,而终顺应天意,囊括天下。纵使起於微贱,又何足道哉?公乃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她一语言罢,拂袖转身。

那谋臣羞愧难当,低头不能对。众人见纪玄月对答如流,无不惊慌失色。

这时座上的段通说:“纪姑娘言之有理,不过本官若是借你这一万兵,须不日归还,不知颜将军有何等信物,以为凭证?”

纪玄月朝他微微躬身,“段公说笑了,我等皆为大瑞臣子,为君分忧乃分内之事,当今乱事四起,我等须剿除****,诛灭乱臣,守正义,斥邪恶,还天下以太平才是。况且颜将军乃皇上钦赐的东路招讨使,皇上令其除灭祸乱,便宜行事,难道段公连皇上都信不过麽?颜将军乃是奉皇上诏命,自有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为证,段公无需多虑。”

众人无言与之对,段通低头良久,只得缓缓点头。

六月初五,颜军与康军在寿清河两岸夹水为阵。康军於东岸布阵,营寨绵延横贯数里,而西岸的颜军仅仅在岸边布下了两千人的前锋军。

东岸,康军中军大帐。井博与廖锋坐於帐中。

“敌军先锋竟然是朱万?”廖锋百思不得其解。

“你知道他?”井博问。

“他就是个猎户出身,靠的是上下疏通关系才入了军籍,此人可以说是毫无带兵经验,何以让他做了先锋?”

“颜召荣的飞赤军在何处驻扎?”井博又问。

“至今还是全无消息,到处也见不到飞赤军的旗号,恐怕是躲在河岸边的某个丛林里。”

井博没有说话,正低头沈思之际,忽有人来报,颜军派来一名使者。

不一会儿,肥胖的程安弯腰进了营帐,他一脸憨笑,对身边的康军护卫一步一点头,极为恭敬。

“来使请坐。“井博说。

“不敢,不敢,小人站著就行。”程安满脸堆笑,连连施礼。

“你是哪的人?”井博问。

“回将军,小的就是这的本地人。”

“嗯,你们颜将军有什麽话要说?”

“回将军,我们……我们颜将军说希望您尽快渡河,与他光明正大地决战。”程安边说边擦拭著额头细密的汗珠。

“呵呵,没别的了麽?”井博端起眼前一碗清酒,斜眼打量著程安。

“没、没别的。”程安连连点头。

“你们军中将士都希望速战麽?”

“回将军,小的跟您掏心窝子说话,我们军中除了颜将军、纪将军及其手下的两千飞赤军想要开战,其他的将士真是一点也不想参战。毕竟我们东泉郡都太平这麽多年了,谁想去战场上送死啊?”

“你们那个新来的纪玄月,她对军中将士有何说法?”

“没……那个女人整日故作高深,神神秘秘的,只说大家不用担心将军的五万大军,将以计策打败将军……”

“嗯,行了,你回去吧。”

程安又擦了擦汗,拜了几拜,转身出了营帐。

“将军,我们几时渡河?”廖锋问。

“按军不动。”井博端起酒碗放在唇边。

“为何?敌军士气不振,正是进攻的好时机啊!”

井博摇摇头,“兵法有云‘辞卑而益备者,进也。’是为欲进而佯退。颜军遣来的使者表面上言辞谦卑,实际上是诱我等轻敌冒进,准备伏击我军。如不出所料,颜军定是在对岸隐蔽处布下精锐伏兵,待我军半渡寿清河时发动突袭。”

“好一个狡猾的女人!”

“传令左右两路大军,切不可轻举妄动,过河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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