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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新的王朝(下) (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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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若苏最终认可了平衡──太强的力量必须在世间消失。他在烈火中狂笑,

嘲笑苍龙刀的失败,也嘲笑自己的一生。焚尽一切的烈焰咆哮著吞噬了他的肉体,他的灵魂与苍龙之魂在痛苦的挣扎中逐渐被剥离开来。火中传来老者嘶哑的痛呼:“不!这不可能!不!不!我不甘心!”然而这声音迅速被颜若苏疯狂的笑声掩盖过去。

苍龙刀中因被吸食而囚禁著的魂魄也释放了出来,无数灵魂一齐奇异地惊呼,带著无比的畅快与欢愉飞升冲天。

晴冥在囚车中仰天大笑道:“终於还是我赢了!”他的身体正随著颜若苏肉体的消亡而形灭,全身像是被看不见的烈火缭绕灼烧。

“你……你怎麽了?”身边的右原王见状惊恐地倒退三步,紧靠在囚车边上。

“其实我与苍龙是一个整体,我是苍龙的反面,是苍龙的负极。现在颜若苏结束了他的生命,所以我也该走了……”晴冥的全身迅速化成白灰一样的东西,最後随风飘散,消弭於无形。

右原王眼看著晴冥瞬间在他眼前灰飞烟灭,惊得呆呆坐在地上。

几日後,坤和殿。

小哑巴坐在床头打著毛线,正为儿子颜凌心编织过冬的小褂。她不时抬头看著趴在床上画画的儿子,眼神中满是关爱,又隐含忧伤。

她的孩子刚刚七岁,长著一双跟母亲一模一样的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会说话一样。宫女丫鬟们都喜欢他,夸他模样俊俏,聪明乖巧,常常和他一起玩。这会儿,正有两个丫鬟和他一起趴在床上,教他画画呢。

“哎呀,不对不对,兔子的耳朵没有这麽长,你画得简直跟翅膀一样了。”一个丫鬟呵呵笑著,指著孩子的画,叽叽喳喳地说。

“我画的就是翅膀嘛,这样兔子就能飞起来啦,会飞多好呀,和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孩子神气地一扬眉,眨著眼睛认真地说。

“这样不行的,一点也不像兔子,你该画得短一点,来,姐姐教你。”另一名丫鬟摇摇头,拿起笔在另一张纸上画起来。

小哑巴看著这一幕,乐得眉开眼笑。她感到有些口渴,就随手将桌上一碗很稀的莲子八宝粥端起来喝了几口。这本是她儿子刚才嚷嚷著叫御膳房专门为他做的,可等御膳房的做好了端来之後,他又只顾著玩,不喝了。

“真是小孩子心性。”小哑巴边想边摇摇头,将快凉了的粥喝下去。

“你看,这才是漂漂亮亮的小白兔。”那边的丫鬟说。

“你画的没有我画的好看……”孩子撅著小嘴,嘟囔著说。

“好好好,你画的好,你画的、哎呀!娘娘!”丫鬟惊恐万分地看著小哑巴瘫倒在地上,七窍同时流血,全身痉挛、抽搐、挣扎,脸上青筋暴绽,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救命呀!救命呀!”两个丫鬟冲出门去大叫大嚷。孩子坐在床上看著地上流血不止的母亲,吓得大声哭泣。

小哑巴浑身打著拘挛,头一点一点地转动方向,只为了能看到她的儿子最後一眼。她知道自己是替儿子死了,想到能救儿子一条命,她感到很庆幸、很高兴、很满足。她望著自己的孩子坐在床上嚎啕大哭,又望著那画纸上一只长著翅膀想飞起来的小兔子,满意地露出了一丝微弱的笑意,含笑而逝。

旖霞宫。

何言夕抱著她八岁半的儿子颜继荣坐在窗边。那孩子正兴致盎然地用沾著口水的手指一下一个地捅破一块块窗格里的窗纸。那做母亲的目光直盯著窗外,紧张地监视著外面的风吹草动。

从何言夕眼神中透出的那股狠厉恶毒的劲儿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推断出:下毒杀害小哑巴的始作俑者正是她。原来何言夕在丈夫颜召荣死後性情大变,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婉贤淑、娴静素雅的女人了,反而变成了一名心狠手辣、凶残歹毒的毒妇。除了她的儿子,她几乎憎恨所有的人(她偏执地认为别人的欢笑就是对她不幸命运的无情嘲笑),尤其是害死她丈夫的徐江蓠和纵容徐江蓠的颜若苏。她就像一条栖息在暗处的毒蛇,紧盯著目标,磨著充满毒液的利齿,准备伺机扑上去撕咬报复。在她心里,全世界都亏欠她们母子俩,她要向全世界讨债。

从那时起,何言夕就极少出门见人,食物饮水全都是固定的佣人直接从厨房送进她屋里的。她几乎断了一切与外界的往来,拒绝任何人的探视。唯一的希望就是整天被她拴在身边的儿子,她要让她的儿子继承丈夫的荣光,出人头地。

她每日都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诅咒她的仇人们,如果可以把她内心仇恨的精神力量转化为肉体的力量,恐怕整面墙都会被她一把推倒。

也许是命运注定如此,也许是她日日夜夜的诅咒终於产生了奇效──她嘴里念叨的那些名字一个一个的从人间消失了。

等到颜若苏在登基称帝後走入大火中****的消息传来,何言夕听了後简直要高兴得发疯了。命运之神为她清除了复仇之路上的所有目标,她立刻跪在地上狠狠地叩头(直到磕出了血),感谢老天可怜她,应验了她的诅咒,为她的仇人们降临厄运。

到这时,她只剩下一个心愿未了──把儿子颜继荣扶上皇位。

由於纪玄月未能给颜若苏留下後嗣(她是怀著死胎去世的),因此小哑巴的儿子颜凌心便是颜若苏唯一的後代,亦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如果杀了颜凌心,那麽众臣唯有推举颜若苏的侄子颜继荣登基,这是无可争议的。

何言夕想,如此一来,就能稍微弥补颜召荣之死所带给她的创伤了。不过在她看来,毒死那个七岁的小孩算不上什麽狠辣,因为她觉得,如果颜召荣不死,这皇位定然是他的,而如今她只是夺回本来就属於她的东西而已。

她望著窗外,脸上浮现出低沈的冷笑和入骨的刻毒。

这时远处传来富有节奏的军靴踏地的声音。何言夕全身打了一个激灵,瞪圆了双眼想看个清楚,由於太远了看不清,於是又把耳朵紧贴在窗上,想听个仔细。

很快,一队羽林军执刀前来。何言夕忘乎所以地放下儿子,冲到门口,欣喜若狂地问:“你们是来接我儿子去当皇帝的吗?”

领头的羽林军撇撇嘴,冷笑了一下说:“果然是你这个毒妇想要谋害太子,结果反倒害了那菩萨一样的皇後娘娘。奉叶将军之命,现将你就地正法!上!”

几名羽林军士兵拔刀上去,手起刀落,将惊慌失措的何言夕乱刀砍杀。在临死时,她死不瞑目地躺在自己流出的一大滩鲜血里,意识逐渐模糊起来。蓦然间,她见到赤甲的战神身披西天的霞彩从天国降临,英姿焕发,煜耀而辉煌。他对她微笑著伸出手来。

“召荣,我来了。”何言夕面挂解脱和满足的笑容死去了。

“还有那个小孩。”羽林军统领指著屋里面还在那捅窗纸的颜继荣,後者像痴傻了一样完全不理会母亲的死亡,依旧执拗地捅著他的窗纸,仿佛非要把面前所有窗格里的纸都捅破才能甘心。

“把他也给宰了。”一声令下,利刀切入身体里的声音紧随其後,鲜血喷涌在那扇残破不堪的窗上。

曾没入官妓达十年之久、近来才辗转被寻到并送回帝都的颜雪湖坐上了太後的宝座。朝堂上,失去母亲的颜凌心在颜雪湖的怀中放声大哭。後者目光呆滞地望著殿下跪著的群臣,眼中毫无光彩,有如正做著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大梦。整个大殿里回荡著孩子的啼哭声,而这个哭声则宣告了一个新王朝的诞生。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亘古永存的江山并不因易主而改变。老百姓依旧每天为了生存而忙碌;官员们依旧每天花著老百姓一生也攒不足的金钱,夜夜用压榨百姓而得来的膏血在花街柳巷间扑蜂逐蝶;文人们依旧终日歌颂著太平盛世;一代代的文字狱依旧束缚著人们的思想……许多年後,当人们回想起开国皇帝苍尊帝颜若苏在年少轻狂时的理想的时候,都会在脸上浮起一丝无奈的嘲笑。历史便在血与火的交融中,在男人们的尸骨中,在妇孺们的泪水中,在无数个王朝的诞生与湮灭中不断地重复著这个笑话。

等到那些人那些事都已成过往云烟、不再被人记起时,有一个名为艾离的白发苍苍的老人依然活在过去的记忆里,不曾走出来。他的足迹踏遍千山万水、海角天涯,只要逢人便会问:“你见过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吗?她叫徐江蓠,是这个世上最美最美的女人,你知道她在哪吗?我一直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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