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手 藤泽找的老师
这个事情明天再说,今天先去棋院安顿好,然后晚上陪我去喝酒。藤泽笑嘻嘻的拉着林海峰的肩膀说,今天一定要喝好!我请客!
林海峰笑了笑:您请客?算了吧,前几天债主已经追到棋院了。如果您还喝酒的话,恐怕他们会很伤心。
他们伤心是他们的。藤泽很高兴的样子,我不伤心就好了。晚上一定要来,不,一会儿等小赵安顿好,咱们就走。我最近发现了一家很好的铁板烧。他转过头看着小赵笑,权当是接风了吧。
接风……也不必这样吧……匆匆忙忙赶到棋院,赵向北连日本棋院长的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就被藤泽拉上了车。连带大使馆的那位秘书也推脱不开,硬拉上车去喝酒。
围着东京又转了半圈天已经黑透了之后,在藤泽的指点下,林海峰终于在一个小公园边上的一个胡同的后面,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铁板烧。
不就是个大车店么?赵向北还以为是多么经典的地方,起码也要有小桥流水对长亭晚,至不济了也要一边吃一边有一群涂白了脸的女同志在那里依依呀呀,然后喝着清酒吃着日本料理……日本有啥料理?除了生的东西,好像也没啥特色。
也许铁板烧算一个。小赵看着那个依靠人力拉着走,用四块板砖垫桌角,一个大光头老板站在铁板后笑容可掬一个胖胖的老板娘站在一旁揽客招呼,不知道该说什么。
藤泽似乎想到了他在想什么,很正容的说:你以为,只有那些大饭店才好吃么?你以为,这些小店铺就不值得一来么?错了。他指着那忙碌的小店说,我认为,日本料理的精华,并不在什么神户牛肉还是怀石料理,而在于这些默默地走街串巷的大车店中,也只有这里,才能吃到真正的日本的美味。
赵向北虽然不觉得日本有什么美味,更不觉得在这种大车店里能吃到什么美味,但还是要给藤泽,以及辛苦翻译的林海峰面子,连连点头,然后暗地里和秘书对着撇嘴。
至于店老板,则迎了出来,听到这话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藤泽先生,又带朋友来了?请坐请坐,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他们吃什么问他们。藤泽掀开门帘大马金刀的坐在板凳上,从怀里变戏法一样的摸出来一瓶泸州老窖,看的林海峰赵向北他们一愣一愣的,秘书更是推辞:我不能……
没有什么不可以。这里除了赵向北之外,都会日语,藤泽秀行拉着秘书挨着自己坐下,然后招呼着饭店老板,来,一起喝一杯吧,这是我这次去中国带回来的好酒。他不由分说拿过酒杯分别倒上递给老板,一定要尝一尝!
那老板闻一闻就连连叫好,慢慢的喝了一口之后,更是兴奋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把酒杯小心意义的放在一旁,站在铁板后面说:今天喝到了藤泽先生的酒,更要卖卖力气了!他问诸位,你们要吃什么?
赵向北不知道应该点什么,他也从来没吃过这些。秘书看出来他的困难,替他点了一份菜。
这个烤肉,吃到嘴里,也还是好吃的。赵向北吃东西无所谓,对藤泽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觉得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瓶酒,二钱大小的酒杯,小赵一杯,林海峰一杯,秘书一杯,店老板一杯,剩下的全都倒进藤泽的肚子里了。
难怪他一辈子三次癌症,这么个喝法,不出事才怪。赵向北连连摇头。更令他好奇的是,藤泽三次癌症都没死,还精精神神的活到八十多才寿终正寝。
难道癌细胞都是被酒淹死的么?赵向北很怀疑,看着满脸通红的藤泽开始唱歌,知道他肯定是喝多了。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铁板烧这东西吃多了,就显得油腻了。赵向北到最后因为油腻而开始头疼: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林海峰结了帐之后,掀起门帘说:这就走吧。秀行先生已经不行了。他把晃晃悠悠的藤泽拉起来扶到车上,我送你们吧。
秘书摇了摇头,起身向外走:这里距离大使馆不远,我拦辆出租车走就好了。
赵向北语言不通交流不畅,只能让林海峰先把他送到棋院宿舍去。
对了,你还有个室友。林海峰很和善的笑着说,他是从台湾来的,应该能和你成为朋友吧。
从台湾来的?赵向北走向宿舍的时候还在思考是谁。是张栩?还是黄翊祖?
都不是。他推开门看到那个戴着眼镜正在棋盘上打谱的同学,长的眉清目秀,看了几眼之后,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他。
赵向北的宗旨是与人为善,先打招呼:你好,我是赵向北。
你好。那眼镜同学冲他笑了笑挥挥手,我是张楠。我听说过你的事情,欢迎来日本棋院。
谢谢。赵向北觉得这位同学似乎很好说话,并不是他胡思乱想中的那么麻烦,便坐在棋盘对面看看对局,这是什么比赛?
上周,赵治勋九段同?原武雄七段的比赛。张楠推了推眼镜,这盘棋下了6个半小时。
?原武雄七段,这时候还很精神啊。赵向北笑着问:那么,是不是赵治勋赢了?我记得他的腿伤还没有好吧?
是的,还没有完全好,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张楠点点头,对了,你来这里,要成为客座棋手是吧?
对。赵向北点点头,因为我在中国已经定段了。
张楠似乎松了口气,笑着说:一开始我们这些院生还以为你不在那里定段就会来,还紧张要增加一个对手。后来才听说你申请的是客座棋士,很多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赵向北从没想过自己没出国门就已经名声远播,心情大好:你们听谁说的?
自然是藤泽九段。张楠慢慢地把棋盘收拾干净,他从大陆(赵向北注意到了这个词,没说话)回来之后,就大肆宣扬在中国发现了一个少年天才。弄得我们这些准备定段的院生们都很惴惴。他把白棋棋盒放到赵向北的手边,自己拿着黑棋盒,不知道,能不能请您指教一盘?
看来有不少不服气的。赵向北不以为意的拿过棋盒来:既然不服气,那就打到你们服气。
**十年代日本的院生也是具有相当水平的,也许经验上不能和那些成名棋手相比,可基本功已经打的极为扎实了。
但张楠吃亏也就是吃在这个经验缺乏上了,右下角选择的定式明显出现了方向问题,被白棋在右边拢起来一大片实地带模样。
更可怕的是,黑棋还落了后手。
您的实力,的确很强。张楠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继续了,连连摇着头放弃了,我看即便是职业棋手,也并不能比您更强。这里,他指着右下角那个定式问,我是不是方向错了?
很明显啊……赵向北给他讲了讲这里的变化之后,便洗洗睡了,留下张楠一个人还坐在棋盘边思索。
第二天,似乎睡的很好的藤泽一大早就来叫门:赵向北!快起床,我带你拜见老师去!
拜见老师?赵向北知道藤泽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老师,只是昨晚上看他喝多了,也没细问,现在看到开车的还是林海峰,心里多少也明白了:您说的这个老师……
吴清源啊。藤泽呵呵笑着,一点看不出来昨晚上喝多了耍酒疯的样子,双手放在丹田上中气十足,他最近一直在研究什么中的问题。我就想,也许让他来教导你会好一些。他叹了口气,其实一开始赵治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也许吴清源教导他更适合一些。不过他对韩国人没兴趣,只好送到木谷实门下。结果培养出来这么一个怪物。他扳着手指头数,大竹,小林,赵治勋,石田,加藤……木谷实他家,当真出了不少人才啊。
围棋么,尤其是在这个信息还非常不发达的年月,讲究的就是一个传承。如果没有老师,那想学出来简直是难如登天。当然也不是没有,只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大多都是有师门传授的。
日本围棋自四大家门时代结束之后,也曾涌现出一批叱诧风云的大佬,比如吴清源,比如木谷实,比如雁金准一,比如高川格……说起来,高川格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过这个冬天……藤泽暗地里叹了口气,继续想着:只是这个师父徒弟的制度还是传承了下来,并且发展的越来越快。好像不拜一个好师傅就不能成才一样。
他瞥一眼悠然看着外面风景的赵向北:这孩子,应该是自学成才中的典范。不过还是送到吴清源那里吧,在那里,他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
汽车在一个小小的庭院前停了下来,林海峰当先去敲了敲门,然后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看到他很惊喜,连连呼着来开门,看到向她问好的赵向北,用生涩的汉语说:你是赵向北么?你好……
您好。赵向北今天特意戴了一副没度数的眼镜装斯文,打搅您了。
快请进。老妇人拉开门,躬身请他们入内,他正在房间里面等你们。
赵向北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见到昭和棋圣的时候,心脏还是一阵猛烈收缩,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这可是打的天下棋手尽饶一先的棋圣,现代以来的第一位天下第一人。赵向北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要不要坐下?要不然……给他沏茶?赵向北站在那双眼漫无目的的看着什么,一直到藤泽把他从这种神游状态拉回来:你在看什么呢!
似乎有些紧张啊。吴清源就这么席地坐着,面前放着一副棋盘,仰着头看着他微微笑了起来,这样吧,你和海峰下一盘棋,让我看看好么?
正不知道干什么的赵向北连连点头,毫不在意的坐在对着门口的方向,然后像是想到什么,立刻又站起来换个方向坐下。
不要紧张。林海峰并不以此为意,闲适的坐在他对面,沉吟了一会儿说,既然你已经是中国的专业棋手,那么咱们就分先吧。他伸手抓出一把棋子扣在棋盘上,笑着说,来吧。
………………
非常抱歉……误操作!删了一堆书评!!!连连道歉……不是很会用这套评论管理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