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心疼

入春以来，总是阴雨连绵，不过从昨天开始天就放晴了，今天更是艳阳高照，一大早得到通知的人们就聚集到广场上，等候这次会议的召开。

说是全民大会，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毕竟还有很多工作岗位不能脱离人，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之外，所谓全民也就是让各个家庭选出一名代表来参加就是了，不过即使这样来参加会议的人数也有好几千之多。

占东北基地总人口70%的都是女性，尤其是她们还多数坐在外围，所以不知情的人乍看之下，还以为这是开妇女大会呢。几乎没有纪律性而言，你愿意和李大妈坐一块，我就喜欢跟钱大婶搭伙，有喊嫂子的，也有招呼大妹子的。岁数有大有小，不过青年女性还是居多。

东北基地的各种生活物资很缺乏，这年月能拥有个小镜子，对爱美的女性来说就很奢侈了，否则的话当初小九在沈阳市探索时怎么会总惦记着给孟梦丫头找几样个人用品？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虽然都是军用服装，可毕竟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她们可以没有娱乐，也暂时可以不考虑结婚生子，但是让女性不爱美，那是办不到地。

几根带颜色的化纤绳子被绞成几段后，那就是不错的头绳，而且型也是各有千秋。服装面料都差不多，但是样式嘛我可以修改。把肥大的军用裤子腰部收紧不难办到，衣襟也可以处理一下，小翻领和直领都很常见。曾经有几个心灵手巧的把上衣改成夹克装，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立即在基地女性当中形成了一股不小的时尚浪潮。

女人的聊天话题往往就是围绕着这些东西大谈特谈，也不管那些男人的目光，你看你的我聊我的，各不相干。当然了，好几对即将结婚的人是热点，品头论足没什么，追问人家某些过于私人的话题，逼得那些人羞红了脸颊那才有意思呐。

其实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们何尝不想找个可以与之相依为命的伴侣？可是狼多肉少你又能有什么办法？这种全民大会变相的也是她们挑选夫婿的好机会，这么多人，稍微放肆一下又有什么？没看见有几个小伙子眼睛都直了吗？

私下里曾经有不少男的都提议恢复一夫多妻制，可这种制度的争议太大，大到没有任何一个领导敢明确表明态度，直到等周小婕担任总指挥后，在她的坚决反对下，这个说法才渐渐的销声匿迹。

穿过女同胞的阵地，靠近广场中央摆了几张桌子椅子，围成圈，没有主席台，那玩意其实就是个摆设，看来这就是各个领导的座位了。其他普通老百姓更好解决，这年月缺什么也不会缺桌椅板凳，一水的全都是实木家具，有些上了岁数的老人甚至都把靠背椅都搬来了，正你一堆我一伙的侃大山呢。

老张，你说这次领导们整什么节目啊，弄这么大的阵势，你消息最灵通，跟我说说。

还能有啥，无非是奖励一下这次的有功之臣呗，不过我听说奖品相当的丰厚，不知道是真是假。对了，老秦，你家那小子不是在孟远山手下当兵吗？他回去没说啥？

说什么？我这个当爹的都不如他们教官说话好使，那嘴巴严实的很，一口一个纪律，一口一个规定，摆明了不想让我知道，听说这次跟着许参谋执行了一次危险的任务回来，那家伙牛的，简直鼻孔都快翻上天了，看见他我就生气。

秦姓中年人嘴里说着生气，脸色也是一副很难看的表情，但眼角的一丝得色却出卖了他的心情，他可能确实有些生气，但内心里多少也有对自己儿子的表现充满的自豪感，谁不想看自己的孩子有出息？

不过也有人聊天的话题并不是这个，成安一家以及林茂的案子更吸引人，所以大部分人都在就此议论纷纷。这是个相对敏感的内容，因为不少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基地的某些领导，说什么的都有，而且往往引起一片争议。一时间，整个会场到处是嗡嗡的说话声，让人听了有种压抑感。

事实上，孟队长一怒之下过早的把林茂处决了是件很失策的事情，不过那时候公孙泽也没提议要开公审大会，所以没办法，只有物证和旁证，犯人已经没机会接受公审了，为此许如清特意安排了一个小节目，不过具体内容对谁都没透露，只是让大家放心，她保证不会添乱子。

上午大概九点左右，基地领导陆续入场了。

今天众领导们的穿着很是醒目，差不多都是最好最新的服装。几个资历比较老的如赵老头和程新他们，碰到一些打招呼的人也不回话，顶多微笑一下点点头就过去了，很快就来到广场中间依次坐好。

几个领导当中，最显眼的莫过于总指挥周小婕了。不说她的神采飞扬，也不看她的靓丽容颜，单看她对身边并行的公孙泽那种亲热态度就知道，这俩人绝对有戏。

公孙泽开回来的悬浮车缓缓的也跟着进场了，玻璃罩并没有关上，开车的是小风，后面小九也在，不知道他们俩怎么解决的谁当车手的问题。不少人都抻着脖子往里瞅，他们注意到了，车里装了不少东西，不过都被严严实实的包着，啥也看不出来。

悬浮车不光是运送奖品，同时还得给扩音喇叭提供电力，没办法，基地没有电机，原先坑道里的电机组早已老化的不成样子，冬天还没结束时，它就彻底失去了作用，现在跟一堆废铁没什么区别。

周小婕站了起来，照例进行了一番讲话，她的语很快，只是把这次开会的目的明确一下，并把这次会议的主持人许如清推了出来。许如清也没废话，自我介绍后马上就宣布公审大会开始。

带犯人林茂！

随着许如清一声令下，两个战士一左一右架着一个人从另一辆悬浮车上下来了，中间那人垂着个脑袋，两只脚都没怎么碰到地面，几乎是被拖过来的。基地老百姓登时开始骚动起来，要么小声议论着，要么对林茂指指点点着。

许如清话音刚落，几个领导心里同时一惊，孟远山甚至都站了起来，他不是死了吗？林茂是我亲手处决的啊？孟远山是用军用猎刀解决林茂的，剜心窝的一刀他记的十分清楚，那是他恨到极点的一种泄。而且林茂死后，他还给找了个地方掩埋起来，难道他是谁假扮的？

大宝在孟队长耳边悄悄的说了什么，孟队长一脸愕然，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恢复了平静。

与此同时，许如清声情并茂的开始宣读林茂所犯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有实际证据和证人证词，整个公审大会从一开始就控制在她预期的基调上。

林茂从事领导工作岗位期间，不仅仅贪污掠夺了原本属于基地公用的财产，同时更令人指的做下了谋杀冯小英的罪行。而这次抵抗鼠群的战役中，他不但消极怠工，反而丧心病狂的给总指挥和这次的功臣之一公孙泽下药，企图谋害他们。上述案情经基地最高领导小组审讯核实，在他本人供认不讳的情况下，现特此做出如下判决，判处林茂死刑，立即执行。

哗，所有人都震惊了。

林茂犯事了，不少人都知道，也知道他肯定没好果子吃。可这毕竟是基地第一次进行公开审判，而且是第一次当众判决死刑，场面顿时像开了锅的热水一样沸腾起来。不少人站起来蹦高骂着垂头丧气的林茂，更有甚者，好几个当初对小英姑娘颇为倾心的男人都冲向林茂，看架势当场撕碎他的心都有。而林茂始终耷拉个脑袋，所有人看了都认为这是他没脸见人的表现，不用说，那些罪行都是真实的，否则都判处死刑了，他还不争辩？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不摆到桌面上，林茂的案子当然会引起很多人的愤怒，但很可能过一阵子就淡然了，再加上他下药的对象又是美女总指挥和公孙医生，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被不少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风言风语也正是借此机会开始兴风作浪。现在效果就不同了，群情激奋之下谁还有心思管别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两个战士在其他战士的护送下，迅撤离会场，远远的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也不用再等什么命令了，很干脆的照林茂的脑袋上就是一枪。

枪声一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

这不是杀变异老鼠，这可是杀人啊！基地领导们一个个表情凝重，让老百姓看后格外肃穆，这时候才有人想到，林茂可是基地领导人之一啊，既然他犯了错都要被判处死刑，那其他人呢？这还用说吗？

所有不知情的领导都明白过来了，这个林茂搞不好是被许如清动过手脚了。他当然是早就死了，但是许如清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稍微化下妆使了个花样，很轻松的就让其他人以为这个林茂还活着。至于他的表现也好解释，中了四枪，伤势很重，而且从宣判到执行死刑根本没给任何人询问质疑的机会，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问的？基地除了少数几个医务人员有所怀疑外，其他人哪能辨别清楚？

带成安及其同伙。许如清停顿了片刻后，把众人的心思从林茂身上转移过来。

会场里再次骚动起来，而且这次动静更大。

成安一家三口被押了上来，这次还好，是他们自己走下的车。他们一家明显没受到过什么虐待，不过脸色都很难看，这也不奇怪，谁成为被公审对象恐怕都不会好受。

成安的主要罪行有以下几点，先他明知道林茂谋杀冯小英，但隐瞒不报，反而趁机要挟林茂为他做事，犯了包庇罪。其次，在他担任基地领导期间，秘密跟其他基地勾结，拐骗本基地精英人才多达24人，这24人全都被他及其同伙骗到其他基地里，造成本基地人才流失。另外，他还把本基地的一些重要情报泄露出去，尤其是有关粮食种植方面的内容。上述案情经过审问，他本人也对此供认不讳。鉴于此事过于重大，基地最高领导小组决定对成安及其同伙进行公开审判，下面请周总指挥讲话。

没有言稿，没有客套，周小婕开门见山。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我是周小婕，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段时间生的事情太多，既有林茂的案子，又暴露出成安的问题，所以基地领导小组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跟大家互相沟通一下。

我知道，自从华北基地提出要跟我们合并之后，不少人都同意这个方案。确实，华北基地的科技水平比我们高，华北基地的男女人口比例也恰好跟咱们基地互补，其实我跟许多领导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但最终在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下，还是下定决心走自己的路。

周小婕的话刚说了个开头，就激起所有人的思考。

基地里肯定有不少人都觉得并入华北基地没什么不好的，普通老百姓端谁的饭碗都一样，吃饱了就会想着追求更高的目标，这是人之常情。以往东北基地没兽潮袭击还好说，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两次大规模变异老鼠的袭击让很多人担心起来。虽然基地现在又有激光枪又有不少能人，可谁能保证下一次不出点什么意外呢？保险起见还是人多力量大，咱基地成年男子太少了，正好跟华北基地互补一下，这有什么不好的？还不是基地领导怕合并后失去他们手里的权力呗，有这种心思的人确实不少。

我知道，很多人会想不通，甚至有许多激进的想法，我都可以理解，造成这种现象跟基地领导层以前的工作方法有很大关系，我们跟大家缺少必要的沟通和相互支持。所以，今天我站在这里，就是给大家把所有利害关系都摆出来，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给我们自己的明天做出判断，做出选择。

我们基地的优势是粮食，这点所有人都知道，而华北基地看中的也正是这个，所以他们提出来，如果两个基地合并，东北基地就要作为一个单纯的粮食基地，除了相关的工作人员外，其他人都要到华北基地生活，这是第一个选择。

接下来，周小婕又把华北基地如何拿武器装备卡东北基地，甚至以此要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这都是她亲身经历的事情，没有任何弄虚作假，随即她就把矛头对准了成安。

我很失望，成安在我们基地是一个资历很深的领导者，在基地没做出任何决策之前，他居然就把属于我们自己的利益给出卖了，他所犯的错误我们会做出判决的，但是，大家别忘了，是谁？是谁指使他这样做的？是华北基地。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呢？我很是不理解，但是这件事加上以前的种种，让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华北基地没把我们当成伙伴对待，相反的，他们是把我们看成一群可以利用的人。实话跟大家说，这样的人，这样的基地，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他们合并！

至于现在基地传出来的某些非议，我最初很是生气，可随后一想，我又很汗颜，这也变相的说明我们领导的工作没有做好，让大家失望了，在此，我向大家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说完话，周小婕深深的给面前的人鞠了一躬，良久没有起身。

等她再次抬头时，众人诧异的看到，他们年轻漂亮的总指挥居然泪流满面。

公孙泽心疼了，很疼很疼。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周小婕的老公，虽然没几天时间，但他已经对自己的老婆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是个有梦想有活力的女子，也是个善良、诚恳的领导，更是他的爱妻。看到爱妻如此做法，公孙泽心灵深处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异常难受。

周小婕还在流着泪断断续续的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但她强忍着。此时的公孙泽两只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恨不得立刻冲到爱妻身边，给她安慰，给她呵护。

我誓！

不管天荒地老，不管海枯石烂，不管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爱人再受任何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