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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夜探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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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夜探王府

飞凤、公主正陪着兰亭在太原大街上诊症。街上突然来了三位国色天香的女子,还免费诊症,一下子围得水泄不通,有病没病都争来问诊,要不是盘飞凤凤目盯着,早乱成一团糟。

正诊着,绿衣忽急匆匆奔来,气喘吁吁道:“三位姑娘……快回去!楚……楚公子他……他……”

三人一惊,飞凤急问:“他怎么了?”

“他……他……”

绿衣仍未喘过气来,飞凤不管了,携着公主和兰亭飞身回晋祠。

“嘭!”

飞凤撞开房门,当先走入,却一眼看到楚枫直挺挺横在床上,无声无息,心中“砰”的一沉,凉了半截。

她一步上前一推楚枫:“臭小子!”

没有反应,楚枫一动不动,手脚冰冻冰冻。

飞凤花容失色,一探楚枫鼻子,已经毫无气息。

“臭小子,你别吓我,没我命令,你不能死!你快起来,我不许你吓我!”飞凤使劲摇着楚枫身子。

公主正跟着走入,一听飞凤呼喊,真如晴天霹雳,眼泪一下夺眶而出,悲呼一声扑在楚枫身上。

兰亭比较冷静,她见楚枫虽无气息、手脚冰冻,但心口却是暖的,乃挑开楚枫眼皮一看,不由“噗哧”笑了出来。

原来她看到楚枫眼珠正对着她打转。

飞凤一看,一手扔开楚枫,嗔叱道:“我就知道你臭小子装神弄鬼!”眼角却已挂着两滴泪珠。

公主破涕为笑,握起粉拳狠狠捶了楚枫心口一下,嗔道:“楚大哥,你又戏弄人家!”

楚枫忙拉住她们衣袖,陪起笑容道:“我看你们紧不紧张我嘛!”

“呸!以后休想我们再理你!”

盘飞凤一手甩开他。

兰亭忽皱了皱鼻子,然后俯身在楚枫衣衫上闻了一下,又把鼻子凑近楚枫嘴边,闻了闻,楚枫“唰”的竟然脸红耳赤,心“怦怦”乱跳。

兰亭亦红了脸,忙站回身子,道:“楚公子,你中了迷药?”

“你怎知道?”

“我从你身上散出的酒气闻得,迷药是溶于酒中?”

楚枫点点头,乃将赴宴经过略略说了。

兰亭一听,嗔怪道:“楚公子,你怎能仗着自己百毒不侵乱喝毒酒?万一你身子来不及化开毒性,你一样有性命之危!你真是糊涂!”

楚枫委屈道:“你之前没有跟我说过嘛!”

飞凤没好气道:“医子怎知道你这般笨呢?整一头猪,还是头笨猪!”

楚枫望向公主,问:“猪有不笨的么?”

公主“哧”笑了出来。

楚枫问兰亭:“慈公小姐没有喝那酒,怎也着了道?”

兰亭道:“这并非普通迷药,乃是‘温柔醉’,皇宫专用!”

“皇宫专用?”

楚枫望向公主。

公主红着脸,不作声。

楚枫心知这必定又牵扯到皇宫一些龌龊之事,亦不追问。

兰亭道:“‘温柔醉’十分霸道,溶于酒中,即使没有喝下酒,吸入酒气也能使人筋骨酥软,而且迷人心性,是一种极其霸道的……的……”

“的什么?”楚枫追问。

兰亭红起脸,支吾不语。

楚枫望向公主,公主亦红着脸,不作声。

楚枫猛然想起自己与晋小姐在马背上之光景,登时明白,乃道:“****?”

兰亭点了点头,红着脸问:“楚公子,你……你除了浑身乏软,还……还有没有……什么不适?”

楚枫霎时脸颊滚烫,支吾道:“也没什么,就是想……想……”

兰亭、公主、飞凤满脸通红,别过头去不敢望他一眼。

楚枫奇道:“我不过想喝口水,怎么了?”

公主连忙倒了一杯茶,递给楚枫,楚枫没有接,却道:“我浑身乏力呢。”公主乃俯身,把茶送至楚枫嘴边。楚枫边啜者,目光却有点不老实地向公主****扫去。

“嗯!”

公主娇嗔一声,转开身去。

绿衣走了进来,道:“小姐着我来问公子好些没有?”

楚枫道:“我无大碍。你家小姐怎样了?”

绿衣道:“公子有心,小姐家传有解酒药丸,已然服下。小姐让我送一丸与楚公子。”说完取出一药丸,递给楚枫,楚枫接过,绿衣又道:“那我回去照顾小姐了?”

楚枫点点头,绿衣便离开了。

公主道:“楚大哥,你快服下丸药吧?”

楚枫望向兰亭。

兰亭道:“楚大哥身体完全可以解去这‘温柔醉’的药性,只是稍花些时间。我觉得能不服药的,还是不要服药。”

楚枫点头道:“我也这样认为。”

……

晋小姐倚在床上,脸上红晕已然散去,仍微微烫热,脑海掠过与楚枫在马背上之情景,粉腮又泛起红晕。

绿衣走进来,道:“小姐,楚公子并无大碍,我已将药丸送给他了。”

晋小姐点点头,绿衣问:“小姐好点没有?”

“再过一会,应该就没事了。”

绿衣道:“小姐,我早说要小心赵冲那家伙,幸好楚公子跟了去。”

晋小姐道:“我没想到赵冲真敢算计我,这事我不会罢休!”

……

楚枫躺在床上,忽然笑了笑,原来他又想起与晋小姐在马背上之情景,看来他体内“温柔醉”还没有完全散去。

“你笑什么?”

飞凤见他神色古怪,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

“哼!是不是想着人家慈公小姐?”

楚枫登时心虚,恰好绿衣走进来,道:“楚公子,小姐问你好点没有?”

楚枫忙答道:“好些了。”

绿衣道:“小姐在留山湖备好酒席,以答谢公子。”

“太好了,我正饿着!”楚枫弹身而起。

来到留山湖,晋小姐已经备好酒席等着了,依旧是清酒素菜,与日间赵王府别院宴会上那山珍海味天渊之别。

楚枫和晋小姐四眼相接,登时耳热,急闪开对方目光。

众人坐下,绿衣端着酒壶在旁边侍酒。

不等招呼,楚枫已执起两枚酥卷塞入口中大嚼起来。晋小姐怔了怔,想笑,又不好笑出声。

原来日间宴会虽尽是大鱼大肉,楚枫却并没有吃一口,足足饿了一整天,所以现在拿起啥就往嘴里塞。

飞凤瞪着他道:“你就不能斯文点么,你看,人家晋小姐在笑你呢!”

晋小姐忙道:“楚公子性情中人,我怎会见笑!”

“听到没有,慈公小姐不介意呢!”

楚枫又抓起两快麦圈塞入口中,边嚼边道:“嗯!好香!好脆!好味!”边举杯示意绿衣斟酒。

飞凤忍不住在桌下狠狠跺了楚枫一脚,楚枫一痛,“哺”一口麦碎全喷在绿衣身上。

楚枫张口结舌,望望绿衣,又望望盘飞凤。盘飞凤若无其事拿起筷子夹起一箸青菜放入口中,自嚼着。楚枫哑巴吃黄连,实在尴尬窘迫。

绿衣被喷了一身麦碎,满脸愠色,又不能动怒,唯有鼓起腮弹去麦碎,还得继续给楚枫倒酒。

楚枫本想道个歉,又不好意思开口。

晋小姐忙道:“我先敬楚公子一杯。”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枫盯着她衣袖道:“慈公小姐不会是将酒纳入袖中吧?”

晋小姐笑道:“让公子见笑了。”

楚枫道:“我有一事实在想不通,还望慈公小姐不吝赐教?”

晋小姐见他一本正经,忙道:“公子请说!”

楚枫道:“在宴会上,我见慈公小姐一杯接一杯将酒倒入袖中,却点滴未曾漏出,不知如何做到?”

晋小姐失笑出声,想不到他原来是问这个。乃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绣囊,正是那个五彩累丝螭纹香囊。

楚枫愕然:一个小小的香囊竟能吸去这么多酒?

晋小姐道:“这香囊装有一种药末,能迅即将酒化为酒气散出,千杯无碍。”

“原来如此!”楚枫哈哈大笑。

兰亭、公主大感惊异,乃把香囊接过来观看,香囊是用五彩累丝缠绣,饰蟠螭纹,缨络为穗,精美而不失高雅。

兰亭、公主观赏半响,亦取出自己的香囊比划起来。

公主的是累丝珠花点翠香囊,长方倭角形,以镂空累丝花瓣结成,两面均嵌珠花树,叶为点翠,边沿一圈镶绿松石珠,上下均有丝穗及珊瑚珠为饰。里面装着蒲公英、川芎等花末,清香淡淡。

兰亭的却是玉镂雕花鹤纹香囊,圆形,由整块昆仑玉镂雕而成,晶莹润泽。一面镂雕松树飞鹤,另一面却是一株空谷幽兰,孤芳恬静。两面镂空网纹看上去还组成十分古老的文字,质朴素雅。里面装着芷兰、蕙草、甘松等细末,幽香沁人。

楚枫见兰亭、公主都取出自己香囊,独盘飞凤空着手,乃小声问:“飞凤,你没有么?”

盘飞凤粉脸一红,转而一瞪凤目:“我堂堂飞将军,要这香囊作什么?”口虽这样说,双眼却是羡慕不已。

楚枫忙凑近她耳根道:“飞凤,我给你弄一个,让她们羡慕去?”

“嗤!你晓得弄,我一口吞了!”

楚枫耸耸肩,问晋小姐:“那赵冲说介子在绵山显灵,想把求雨地点移至绵山之上,怎么回事?”

晋小姐道:“公子有所不知。晋阳有两大风水宝山,一座乃晋祠悬瓮山,另一座便是绵山。赵王府一向将绵山视为自己封山,如果求雨在绵山举行,将完全由赵王府主持,晋祠便成看客。赵王府想借此消弱晋祠的声望。”

“难怪晋小姐不肯答应。不过有魏、韩两家附和,赵冲为何轻易放弃?”

晋小姐道:“晋阳求雨,千百年来都是在晋祠举行,从未有变,且每每灵验,如果没有我晋祠同意,就算是当今天子亲去绵山求雨,晋阳百姓也不会买帐!”

“如此看来,枯柳逢春、介子显灵之事,必是子虚乌有了?”

“那倒未必,绵山本是介子推封山。春秋时晋国内乱,介子推跟随重耳逃亡,曾为重耳‘割股充饥’,立有大功。后来重耳回国当了国君,即晋文公,成春秋五霸之一,要大封有功之臣。介子推不肯受禄,作龙蛇之歌,与其母隐于绵山。重耳得知后,亲至绵山请介子推出山受禄,未果,乃放火烧山,欲逼介子推出。结果介子推与其母相抱死于一枯柳之下。重耳哀痛,乃封介子推于绵山,并下令举国禁止烟火,只吃冷食,便成寒食节。”

楚枫问:“绵山既是介子推封山,怎又成了赵王府封山?”

晋小姐道:“晋文公之后,晋国衰弱,以致为赵、魏、韩三家所分,赵尽得晋阳之地,因见绵山有龙气,于是曾数次在绵山祭祀,赵家先祖也多葬于绵山。如今赵王府在山上大修宗祠,年年拜祭,已把绵山看作是自己封山了。”

盘飞凤竖眉道:“真无耻,居然把人家封山据为己有!”

楚枫道:“他知耻就不会借宴会算计慈公小姐。”

晋小姐忽问:“在宴会上,那两名歌姬似与楚公子相识?”

楚枫望向兰亭:“医子姑娘,你猜她们是谁?”

“是谁?”

“就是在京城灯会表演顶碗杂耍的两姐妹。”

“是她们?”兰亭惊讶道,“她们不是要回乡么,怎成了歌姬?”

楚枫摇摇头,望向晋小姐。

晋小姐道:“我只听闻赵王府近日在秦淮接来了两名歌姬,其他亦不清楚。今次幸得她们暗中提醒,就怕赵冲算计不成,会迁怒她们!”

……

在赵王府郊外别院,月色下,有一纤纤倩影正在修剪花草。身材高挑,体态轻盈,正是日间宴会上那个蒙面侍女,不过此刻她并没有蒙面。

花丛之中,有一条人影正向她慢慢靠近,一身蓝衫,却蒙着面。

他一直来到那侍女身后不及一丈处,却没有惊动她,因为她修花的动作实在太好看,纤手莲步,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从容。

那侍女完全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凝视着自己,微微转了一下身,露出右边脸庞。

仅仅一个侧面,足以让天下男子为之倾倒,实在美,面若凝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眼如点漆,清秀文雅。

那人影看呆了,忘记了离开。

那侍女在花影下静静修剪着,然后再一转身,正对着那人影。

“啊!”

未等她惊呼出声,那人影却先惊呼而出。

月色下,侍女白玉般的脸庞,赫然现出一道深深的刀痕,很深,从眼角一直至嘴边,狰狞可怖,与另一边脸的绝美无暇形成强烈的对比,反说不出的触目惊心。这一刻,连洒在她脸上的月色也显得惨白阴森。

那侍女骤见眼前立着一条蒙面人影,惊退一步,正欲呼喊,那人影却一手扯下面巾:“是我!”

“楚公子?”侍女惊呼一声。

那人影正是楚枫。原来他担心赵冲算计不成,会难为丁玲、丁珑,于是乘夜潜入查探一下,却寻不着二人,反遇到宴会上那个蒙面侍女。

“你是宴会上那个蒙面侍女?”楚枫问。

侍女点点头。

楚枫道:“你在修剪花草?”

侍女道:“我本是负责修护这别院花草的花奴。”

楚枫问:“你很喜欢修花?”

侍女道:“我每逢难以入睡,便会独自在院中修花。”

楚枫笑道:“哦?原来失眠!”

侍女一笑,她笑容本是天下间最绝美的笑容,但那一道刀痕却令这笑容变得无比狰狞,甚至让人毛骨悚然。

侍女显然知道自己笑容狰狞可怖,急止住。

楚枫问:“你不怕我么?”

侍女答道:“公子尚且不怕我,我怎会怕公子!”

楚枫心中一震,目光不由落在她脸上那道骇人的刀痕上。

侍女用手轻轻掩住左边脸庞,楚枫连忙移开目光,落在旁边的花树上,道:“你修的花树很好看,是不是喜欢怎样剪便怎样剪?”

侍女道:“修花要顺乎势,就乎形,因势而导,随形而疏,如此方不失花树之形神。”

楚枫大感惊讶,眼前这侍女言谈不俗,举止端雅,绝非寻常侍女,乃问:“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侍女默然片刻,道:“我只是一寻常花奴。”

楚枫想了想,道:“我想问一下,今日宴会上你倒的茶可是你煮的?”

侍女点点头。

楚枫又问:“那煮茶之水真是收自梅花上之霜雪?”

侍女又点点头。

楚枫道:“我还从未喝过这么好的茶,齿颊留茗,郁郁梅香,你是如何想到的?”

侍女露出一抹笑容,道:“赵公子说晋小姐深晓茶道,叫我无论如何煮一壶好茶让晋小姐品鉴。我见前天有霜露,乃想到用梅花上之霜雪煮茶。”

楚枫道:“我真想再品你亲手煮的茶。”

侍女道:“晋小姐煮茶要比我高明得多。”

楚枫摇头道:“她煮的茶虽更为鲜醇,但失却梅花之香。”

“公子可知晋小姐煮的茶为何失却梅花之香?”

楚枫摇摇头。

“因为晋小姐加了盐。加盐本是为了去除茶之涩味,但亦把梅香除去了。”

“原来这样。这茶道真考究。”

侍女忽道:“我亦有个问题想问公子?”

“哦?请说?”

侍女道:“公子口中所谓的‘快品’是怎样的?”语气竟有一丝调侃之意。

楚枫失笑道:“我这信口胡言只可糊弄赵冲这不学无术之辈,怎可糊弄得了姑娘!”

侍女轻轻一笑,目光有意无意间落在楚枫脸上那一抹指痕上。

楚枫用手摸了摸,难怪她给自己倒茶时有点失神,原来是看到自己脸上指痕而心生感触。他目光亦落在她脸上那道刀痕上,问:“你脸上这道刀痕……”

侍女道:“公子赶快离开吧,万一被人发现,再难逃脱。”

楚枫满不在乎道:“这里的护院我还不放在眼里。”

侍女笑道:“公子不把他们放在眼内,又何须诈醉脱身?”

“你看出来了?”

侍女点点头,道:“公子那一套八仙醉剑确实十分有趣。”

楚枫问:“你喜欢看那一个动作?”

侍女微微一想,道:“就是那个‘倒骑毛驴’的动作!”

楚枫两脚一分,身子微微向下一蹲,左手似执杖拄地,两脚向后一颠一颠而行,说不出滑稽趣怪。

侍女看着,莞尔一笑。

楚枫站起,道:“不如我从头再表演一次给你看?”

侍女道:“公子还是赶快离开吧!”

楚枫忽然踏前一步,凝视着她双眼,道:“你……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侍女沉默了好一会,道:“这里的人都叫我阿丑。”

楚枫的心仿似被刺了一下,默默看着侍女,又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脸上的刀痕是谁划的?”

他虽然尽量把语气放平淡,但依旧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怒。

侍女摸着脸上那道深深的刀痕,眼睛生起丝丝黯伤。她望着楚枫,默然半响,然后转身要走。

“这道刀痕是你自己划上去的!”楚枫突然喊了一声。

侍女浑身一震,顿住身形,两滴泪珠慢慢从眼角渗了出来,转身而去。

……

楚枫离开了别院,并没有返回晋祠,因为他从侍女口中得知,自己和晋小姐走后,赵冲随即将丁玲、丁珑接回了赵王府。

赵王府并不难寻,晋阳最有气派的府邸便是。

楚枫飞身而入,已近三更天,房间都熄了灯火,楚枫暗中摸索着,忽见远处一高阁还点着灯,乃潜行至下面,抬头见阁楼上有一匾额,写着“暖香阁”三个字。

楚枫飞身上了楼顶瓦面,轻轻移开一块瓦片,向下一望。

阁内空无一人,桌上点着一盏油灯,而墙壁衣架上挂着几套艳彩霓裳,楚枫一眼认出,其中一套正是日间宴会上丁玲、丁珑所穿的舞衣。

看来这阁楼是丁玲、丁珑所住。

楚枫伏在瓦面上,心下猜疑:这么晚两人还不回来,莫非有什么事?

正想着,忽听得脚步声响起,只见丁玲、丁珑正朝阁楼而来,赵冲在旁边陪在,满脸殷勤。

丁玲、丁珑一直上了阁楼,入了房间,赵冲亦想跟入,丁玲一把拦住,欠身道:“赵公子,天色不早,请回!”

赵冲揖身而道:“府中有什么照顾不周的,两位仙衣只管开口,小生一定效劳。”

丁玲道:“多谢赵公子,我们现在只想休息。”

赵冲道:“两位仙衣先在别院献舞,跟着又在府中献舞,来回奔波,小生实在过意不去。为表心意,小生此处有一对玉蝴蝶,还请两位仙衣收下。”

说完取出一对玉蝴蝶,乃由纯白玉雕琢而成,不但雕工精巧,那白玉更无一点瑕疵,极之罕有。

丁玲却道:“夫人有言,不可随便收受府上礼物,赵公子好意心领,还请收回!”

“哎!这是小生些许心意,两位务必收下!”

赵冲边说边伸手欲执过丁玲玉手。丁玲连忙闪开,皱皱眉,道:“赵公子这样,我们只得离开,让夫人另派人来!”

赵冲连忙道:“两位切莫介意,小生收回便是。”

丁玲见赵冲还不愿离开,便道:“赵公子请回!”

“那……小生先行告辞!”

“请!”

丁玲说完,“砰”的关上房门。

赵冲笑容一敛,嘴角旋即闪过一丝冷笑,转身下了阁楼。

丁珑听得赵冲走后,乃道:“这赵冲真让人讨厌,老是缠着我们。”

丁玲道:“别管他了,赶快换衣休息吧。累坏了。”

于是两人轻解罗衣,褪去长裙,楚枫眼下登时现出两具玲珑纤巧的少女胴体。娇嫩柔滑的肌肤,丰盈窈窕身段,尖挺丰满的双峰,娇美俏丽的粉脸,简直就是两朵出水芙蓉,并蒂莲花。

楚枫直勾勾看着,目瞪口呆,心莫名怦怦直跳,连呼吸也几乎窒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女胴体,原来这般吸引,这般美妙,甚至让人兴奋,他完全忘记了移开目光。

丁玲、丁珑终于换好了衣服,楚枫这才回过神来,不禁面红耳赤,脸颊一下一下被火烧一般,暗骂自己下流。转而一想,自己不是有心偷看,最多算是无心之失。这样想着,稍稍心安些许。

丁玲、丁珑吹熄灯火,****睡去,却小声谈起话来。

丁珑道:“姐姐,真想不到会遇着楚公子?”

丁玲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着人家么,今次如愿了?”

丁珑嗔道:“噫!姐姐怎取笑我了!”

“不是么,我见你对着人家一个劲挤眉弄眼。”

“姐姐,赵冲要害楚公子,我们能袖手旁观吗?楚公子可是我们恩公!”

“是么?只怕不止这样呢?”

“噫!姐姐胡说什么。不知赵冲为何要算计楚公子?”

“我看多半是因为晋小姐。你看赵冲看着晋小姐一副色迷迷样子,口水都要流出来。”

“那是!他看着我时,我也浑身不自在,真有点担心他会……”

“别怕!我们是夫人派来的,他不敢对我们怎样,我们小心点便是。”

“姐姐,我们赶快寻着那东西离开吧,呆在这里我总是害怕。”

“嗯。不过王府这么大,我们又不熟悉,不知从何寻起。我看还得让赵冲自己说出来。”

“姐姐可有法子?”

“还没有!”

“嘿!我倒有个主意。”

“哦?快说出来!”

丁珑道:“姐姐用美人计,在赵冲面前晃一晃身,保管赵冲什么都说出来。”说完吃吃直笑。

丁玲拧了丁珑一把,嗔道:“你敢开姐姐玩笑,看我不拧下你一块肉。”

“嘻嘻!如果要姐姐向楚公子施美人计,姐姐会不会答应?要是我,我立马答应!嘻嘻!”

“哟!不害臊!”

两人笑闹着,声音越来越小,估计是倦透睡着了。

楚枫心道:“她们不会是喜欢自己吧?多半是胡闹说笑,与自己只见一面,怎就喜欢上自己,莫又在自作多情了。不过,有这么一对娇俏可爱的小美人伴在左右,也是快活。这样想着,脑海中情不自禁有浮现起丁玲、丁珑赤裸裸的胴体,脸上霎时滚热滚热。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有一条人影,鬼鬼祟祟走近阁楼,手上拿着一根竹管,蹑手蹑脚上了去,带着一脸阴笑,正是赵冲。

他轻脚至窗下,用手指舔了舔口水,弄湿窗纸,然后取出一根竹管,无声无息插入窗内,吹起来,那管口慢慢飘出一丝轻烟。

楚枫见丁玲、丁珑躺在床上,浑然不觉,不禁眉头一皱,又不想现身,乃“喵”的叫了一声,十分响亮。

丁玲、丁珑一下惊醒,闻得房中一丝异味飘来,娇叱一声,翻身下床。

赵冲吓了一惊,连插在窗纸上的竹管也顾不上抽回,转身就走,却只觉脚下一麻,一下踏空,整个人一骨碌滚下阁楼。

丁玲急点上油灯,一眼见窗口插着一根竹管,管口还冒着烟,连忙打开窗门,拂散迷烟,刚好看到赵冲慌张爬起逃去的身影。

“是姓赵那家伙!”丁玲“啪”折断竹管。

丁珑恨声道:“真可恶!刚算计完晋小姐,又来算计我们!卑鄙!”

丁玲道:“他似是被惊走的!”

说着抬头一望,刚好与楚枫四目相接,正要惊呼,楚枫翻身从窗口穿入,一手扯去面巾,道:“是我!”

“楚公子?!”

丁玲、丁珑齐声惊呼。

楚枫忙关上窗门,道:“你们真大胆,明知赵冲对你们心怀不轨,还如此大意?”

丁玲、丁珑连忙拜道:“今次又多得楚公子相救。”

楚枫扶起她们,道:“我还未谢过你们在宴会上提点呢。”

丁珑道:“我见公子还是一杯接一杯喝酒,还以为公子不会意呢。”

楚枫笑道:“我可不是牛皮做的灯笼。”

丁珑“噗哧”一笑,问:“公子怎会来此?”

“专程来看你们的!”

“啊?”

丁玲、丁珑同时露出一丝羞红,低下头去。

楚枫忙道:“我怕赵冲算计不成,会迁怒你们,所以来看看,还好来了,否则……”

丁玲、丁珑咬牙道:“想不到赵冲这般卑鄙,若非公子,我们……”

楚枫笑笑,道:“你们的舞很好看!”

丁玲、丁珑脸上一喜:“公子喜欢看?”

“这般妙趣,当然喜欢看,我还未看过这般美妙的舞姿。”

丁珑笑道:“公子过奖了。公子那八仙醉剑才有趣呢。”

“你们喜欢看?”

两人同时使劲点头。

楚枫笑道:“下次有机会再耍给你们看。对了,你们不是说要回乡么,怎来了赵王府?”

丁珑道:“这事说来有一匹布那么长。”

楚枫道:“那就把这匹布剪短两尺再说。”

丁珑“噗哧”一笑,乃将原委道出。

原来丁玲、丁珑是孪生姐妹,是河西人,在无定河畔,一家务农打渔为生。两人六岁那年,河西蝗虫肆虐,田地颗粒无收,再加上河水暴涨,无法打渔,村子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

恰好有一戏班路过,班主是一位和善妇人,叫杜三娘,她一见丁玲、丁珑便十分喜欢,愿意收两人为徒。她们父母虽是不舍,不过跟着杜三娘总算不用挨饥抵饿,乃答应了。杜三娘便留下一包银子,收了丁玲、丁珑为徒。

自此两姐妹便在戏班跟杜三娘学玩杂耍,走南闯北。两人筋骨本就柔软,且精灵伶俐,模样又标致,未出几年便可独当一面,竟成戏班台柱。

转眼十年过去了,这一日,戏班来到山东济南一处表演。那处有一个恶霸,叫秦爷,有权有势。他见丁玲、丁珑生得俏丽,要收二人为妾。

杜三娘知道她们若让秦爷这等人得了去,只会任人凌辱,所以无论秦爷如何开价,杜三娘只不答应。

那秦爷见杜三娘不答应,便走了,谁知过了两天,竟引着县官和一班衙役家丁围住戏班,诬告戏班窝藏朝廷钦犯“十步留痕”。

十步留痕乃是独行大盗,专杀朝廷贪官,传闻他杀贪官时,会让贪官全身装满贪赃所得的金银珠宝走十步,如果能走十步,平安无事,如果走不得十步,就得留下人头。所以被称为“十步留痕”。他杀的虽然都是贪官,却蔑视朝廷法纪,于是朝廷派出京城名捕冷艳一啸追缉此人。冷艳一啸追凶十年,十步留痕便杀了十年贪官,冷艳一啸竟然连十步留痕是男是女也查不出。朝廷惊骇,也无可奈何,因为连冷艳一啸也无法查出此人,还有谁能将其缉捕归案?

再说那秦爷引着县官及一班衙役,诬告戏班窝藏朝廷钦犯“十步留痕”,要将戏班等人全部收监,而秦爷带来的家丁自上前去捉丁玲、丁珑。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蒙面人出现,大喝一声:“十步留痕在此!”一剑刺穿那县官咽喉,再一剑刺穿秦爷咽喉,那些衙役家丁吓得四蹿逃散。

蒙面人叫杜三娘赶快出城逃走,切莫停留,便闪身而去。

杜三娘知道戏班不能再维持,只得忍泪解散,让各人另谋生路。她不放心丁玲、丁珑姐妹,于是带着两人。谁知这样便引人注意,第二日便有一队差兵追上她们。三人连夜奔逃,慌不择路,丁玲、丁玲便与杜三娘失散了。

两人从未单独出门,一时心慌害怕。还是丁玲比较镇定,乃用尘土污脸,散乱头发,又寻得两件破衣穿上,打扮成走难模样,混在难民乞丐之中出了城。

虽然出了城,却无处栖身,两人决定回河西无定河寻爹娘。但身无分文,于是沿途边沿杂耍边凑路费,亦不敢在热闹大街表演,只在一些小街、小巷表演。

那一日两人来到京城附近,听闻京城举行盛大灯会,丁珑想看一看京城灯会的热闹景象,丁玲本不答应,但一来盘川将尽,再加上两人毕竟稚气未脱,喜欢凑热闹,便同意。

她们用剩下的所有银两买了两叠青花瓷碗,在灯会上表演顶碗,好凑个钱作路费,谁知便遇到了严太岁来抢人,幸得楚枫搭救,并送银两给她们作路费回乡。

楚枫听到这里,叹道:“原来这样,也难为你们小小年纪就要如此捱苦。”

丁珑连忙道:“我们已经十六岁了!”说完俏脸儿倏地一红。

楚枫问:“之后怎样了?你们没有回乡吗?”

丁玲道:“我们得公子相救,便连夜出了京城,几经辗转,终于回到无定河畔,寻着那村,却发现村子已经一片荒凉。一打听,才知道就在我们离开那一年,河水突然暴涨,淹没了整条村,许多人都被卷入水中,有人看到我们爹娘也被卷了去……”

说到这里,丁玲、丁珑已经泪眼涟涟,楚枫也不禁心中一酸。

丁珑道:“我们寻不着爹娘,无处安身,只好继续流浪,谁知一出村子,碰着一队官差,一见我们便要抓我们回去。”

楚枫奇问:“他们为何要抓你们走?莫非官府已经贴出告示通缉你们?”

丁珑娇脸微红,道:“不是,因为那官爷见我们长得好看,又无依无靠,所以便诬说我们偷了银两,想将我们……”

“恶人当道!”楚枫骂了一句,问,“那你们如何得脱?怎又成了歌姬?”

丁玲道:“他们正要抓我们时,恰好有两位夫人经过,三言两语便惊走了那些官差。原来这两位夫人是秦淮河影月仙舫的两位主人。两位夫人见我们无亲无故,想收我们为徒,教授歌舞。我们感激其恩,又无处安身,便答应了,于是就跟着两位夫人去了秦淮,学习歌舞。”

楚枫笑道:“你们筋骨柔软,又学过杂耍,学歌舞自然得心应手,难怪你们宴会上舞姿如此精妙。”

“公子过奖了!”

楚枫又问:“那你们为何来到赵王府?是两位夫人派你们来的?”

丁玲道:“影月仙舫是秦淮最有名的歌舞坊,天下各处的王府大族常邀请我们仙坊献舞。前些日子,赵王府派人请舞,两位夫人座下有十二仙衣,六人派出各处献舞未回,六人须留在坊中。夫人有心让我们显显身手,便着我们来。”

“两位夫人就放心让你们前来?”

“仙坊每一位仙衣第一次献舞都是独自前往的,我们能姐妹同往,夫人已是有心照顾。”

楚枫笑道:“她们让你们偷东西,还说有心照顾?”

“啊?公子听到了?”

楚枫点点头,问:“她们让你偷什么?”

丁玲道:“公子是我们恩公,我们也不隐瞒。两位夫人叫我们暗中查探九龙杯!”

“九龙杯?两位夫人为何要查探九龙杯?”

丁玲、丁珑同时摇摇头。

楚枫又问:“那你们知不知道九龙杯什么样子?”

丁玲、丁珑又摇摇头。

“那你们如何查探?”

丁玲道:“夫人只叫我们有机会便查探一下。”

楚枫皱眉道:“凭你们这弱质,万一被发现,如何脱身?你们当王府护卫吃素的么?我看两位夫人是存心难为你们!”

丁珑道:“夫人教过我们一些拳脚功夫,可以防身。”

“哦?那你们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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