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曲水流觞
第七百四十三章曲水流觞
无尘说她已经知道古井底六处洞道是通往何处,不必再探,楚枫奇道:“何以知之?”
无尘问:“金陵别称什么?”
楚枫答:“六朝古都。”
无尘又问:“哪六朝?”
楚枫答:“东吴、东晋、南朝之宋、齐、梁、陈均在此建都,故称六朝古都……啊,六朝帝陵!”猛然想起之前三处洞道正是通向东吴、东晋、刘宋三朝帝陵,乃惊讶道:“莫非这六处洞道是通向六朝帝陵?”
无尘不答,转望朱雀桥方向,沉思不语。
楚枫挨身过去,道:“无尘,你别故作深沉,这到底怎么回事?”
无尘瞥了他一眼,道:“你放端正些!”
楚枫忙立正身子。
无尘道:“你知道我为何来金陵?”
楚枫笑答:“我又不是你肚中蛔虫,如何知之?”
无尘冷道:“这事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楚枫一喜,“莫非你……”
“别胡思乱想!”
“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无尘一下语塞。
楚枫诡怪一笑,道:“我想到几句诗,你要不要听听?”
无尘不语。
楚枫念道:
“自与君相别,思君秋夜长;
“禅房衾枕冷,一梦魂九伤。
“思君不可得,化尘来相会;
“红线暗牵腕,尘丝绕指香。
“愿作枯井魂,萦回君之侧;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楚枫摇头晃脑念得兴味盎然,无尘脸色越来越沉,尘丝一根根飘起。楚枫不敢念了,偷偷瞅了一眼,吐舌道:“不会念诗也要人头落地吧?”
无尘那脸还是冰一样。
楚枫道:“好好,我放端正,不苟言笑,行了吧!你为何来此?与我何关?”
“我是来追踪东皇魔君!”
“东皇魔君?云梦泽的木屋老人?”
“没错!就是被你放出来的木屋老人!”
“哎!我再强调一次,那是意外!意外!你知道什么叫意外?就是意料之外,意外!”
无尘冷冷不语。
楚枫问:“他来了金陵?”
无尘道:“他被困在云梦泽五百年,如今脱困,必须进入一段冥幽假寐以重合形神。”
“重合形神?真够玄乎!你还未答我,他是不是来了金陵?”
无尘道:“东皇魔君必须找一处极阴之地方可冥幽假寐。”
“极阴之地?金陵?”
“没错!金陵正是极阴之地!”
楚枫笑道:“怎么可能?这么多朝代都曾在金陵建都,怎么可能是极阴之地?”
“但是有哪一个朝代是长久的?”
楚枫想了想,还真是,历朝在金陵建都的无一不是短命王朝,六朝最长的算是东晋,也不过一百年,最短的齐朝才二十余年;后面五代十国中的南唐也在金陵建都,只存四十年不到便亡于南唐后主李煜;再后来的南宋也在金陵建都,结果不到十年就迁都临安,才偏安一隅忍辱偷生一百余年;再后来的明朝,朱元璋也在金陵建都,但没到三十年,朱元璋死了,传位给孙子朱允炆,结果朱允炆还没把龙椅坐暖就让他的叔叔、燕王朱棣给灭了,朱棣重建明朝,马上迁都北京,这才有了后来的永乐盛世。
这些朝代如此短命莫非皆因金陵乃极阴之地?
无尘又问:“你说那些地方阴气至重?”
“墓地?”
“没错,尤其帝王之墓,阴气至重!”
这可以理解,因为帝王入土必有大批妃嫔、宫人殉葬,怨气所集,阴气所聚,自然阴气至重。
楚枫道:“但我们进入了三处帝陵,未觉阴气之重?”
“因为六朝之阴已被引走!”
“被引走?”楚枫惊愕,因见无尘望着朱雀桥方向,问:“莫非跟朱雀桥上两面天晷有关?”
“没错!阴地架横,铜雀为台,上立天晷,两晷皆阴,易数为象,天干为方,即成天晷锁阴!”
“天晷锁阴?”
“天晷锁阴乃上古法阵,可聚引阴阳,锁于一处。两根晷针相交之处即是锁阴之地!”
“你在朱雀台掐指寻纹就是推算锁阴之地?”
“没错!”
“莫非这乌衣古井便是天晷锁阴之处?
“没错!”
“这六处洞道……”
“这六处洞道就是配合天晷法阵聚引六朝阴气!”
“为何是六朝?”
“因为六朝最古,阴气最重!”
楚枫有点悚然,这古井底竟是六朝阴气所聚,那是何等阴重!但现在自己就身处古井底,也没觉得怎样。乃道:“这古井底虽然阴森,也不是太甚!”
无尘道:“这古井远不止这深度!”
“啊?你意思是真正锁阴之处在这古井底之下?”
无尘没有答话,却倏地飘出古井,收回天蚕丝线,却听得楚枫在井底嚷道:“无尘,你收回红线,我如何上来?”
无尘顿了顿,她知道以楚枫之轻功要跃出古井轻而易举,但还是把丝线又垂下去。楚枫乃执住丝线“嗖”的跃出古井,飘然落下。无尘正要收回丝线,发觉红线一端已经系在楚枫手腕上,还打了个死结!
“你……快解开!”无尘语气愠怒。
楚枫摊手道:“一不小心打了个死结,我手指粗,解不开!”
无尘拿他没辙,唯有从发髻取下一根发簪,轻轻挑开丝结,却发觉挑开一个还有一个,原来楚枫一连不知打了多少个死结。无尘只得一个个挑开,然后收回丝线,插回发簪。
楚枫定眼看着,发觉无尘挑针的手法跟妙玉如出一辙,看来妙玉针法果然是无尘所授,乃试探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心灵手巧的掌门,看来你未入峨眉之前必定是大户人家之千金小姐!”
无尘不理他,转身欲走,楚枫忽轻声喊了一句:“清凝!”无尘霎时定住,半响,霍然转身,盯住楚枫:“你刚才喊什么?”
楚枫愣道:“我?喊什么了?”
无尘眼波凝结,这名字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莫非是自己错觉?倏转身掠走,沿乌衣巷查探。
果真是你!
楚枫心下一叹,上前问:“你在找什么?”
无尘不答。
“你在找通向古井底端的入口?”
无尘还是不答。
“你这样找不到的!”
无尘顿住:“你知道?”
楚枫笑道:“你忘记了?教我武功的是老道士。但凡道士都懂得阴阳之数,何况是老道士,我自然晓得些!”。
“你且说说!”
楚枫乃道:“这座古居是以堪舆设计,若我没猜错,必定还有另一方古井,以应阴阳之数。”
“继续说!”
“所谓‘阳在外,阴之使也;阴在内,阳之守也。’既然乌衣古井在古居之外,另一方古井必定在古居之内!”
楚枫话音一落,无尘已飘入王谢古居,但寻遍每一角落,连床底都看了,未有发现,乃望向楚枫,楚枫耸耸肩,道:“我也是依书直说,它没有依书而建,我也没辙。”
两人来到庭院。庭院深深,草木萧索,当中有一假山水池,旁边有一方汉白玉石,上面刻着一道弯弯曲曲的九曲小池,原来是一方“曲水流觞”。
原来每逢诗会,三五文人墨客就会围绕在白玉石旁,先往九曲小池注入清水,然后池中放一个倒满酒的小杯,任其漂流,小杯飘到谁面前,谁就要作一首诗,饮一杯酒,此谓“曲水流觞”。
楚枫甚觉有趣,乃取假山之水注入九曲小池中,又以一叶折成小酒杯,倒满一杯九酝步曲,然后将酒杯置于池中,酒杯便沿着池道弯弯曲曲漂流,正好漂至无尘面前停住。
楚枫笑道:“无尘,你该作诗一首,饮酒一杯!”
“无聊!”无尘衣袖一拂,酒杯漂转,几经曲转又回至楚枫面前。
“掌门赐酒,不敢不喝!”楚枫举杯一饮而尽,忽“咦”一声,发现这方曲水流觞有被掀起过的痕迹。
这就古怪了,王谢古居早已荒废,怎会有人动这曲水流觞?
无尘也注意到了,两人对望一眼,乃合力掀起曲水流觞,地上赫然现出一方古井。原来另一方古井是盖在曲水流觞之下,设计这古居之人当真奇思妙想。只见井口与乌衣古井相当,却有石阶,一级一级通向幽暗,未见尽头。
两人跃入古井,盖回曲水流觞,然后沿石阶一级一级往下走,石阶成“之”字形斜斜向下,曲深无尽。
走了一段又一段,估计已离地面不下百丈,仍然曲深无尽,两人暗暗惊骇,又走了一段,终于走到石阶尽头,竟是一个偌大的深洞,四面是坚硬无比的岩石,状貌骇人,中间赫然有一个水池,池水弥漫着一层淡淡之气。
两人走近水池,刚至池边同时惊退数步,怵然惊栗。这水池竟然阴寒得可怕,更让人吃惊的是站在水池之外哪怕只有一寸距离,却全无阴寒之感,但一触及水池边沿,那种阴寒之气瞬即透遍全身,简直如置身地狱之渊。
“锁阴池!”无尘震惊难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