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节 付出与回报（八）
那一次，佣兵团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又一次在生死线上安全归来的佣兵们事后虽然也为李列斯的事伤感了一些日子，可在这种职业面前，他们早已经习惯了面对死亡，所以很快就将这事忘记了。
唯一无法忘怀的只有约翰和李列斯两人，虽然，对于这件事，李列斯自始至终都没再多说什么，可大家的心里都明白，如果不是因为约翰的莽撞，李列斯就不会痛失弟弟。
从那以后，约翰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以往的所有轻率浮躁全都消失不见，他开始地学会沉着，冷静和稳重，少了吹嘘和炫耀，就多了魔法**的时间，他本就不是一个天赋庸俗的人，心态巨大改变之后让他的实力一日千里，最终成就了伟大的成功。可是，从此，心里也有了一个无法解开的结。痛苦、内疚、自责，陪伴了他一生。
在遇到菲代尔之后，约翰依然还是那样痛苦地愧疚着，直到有一天，喝得大醉的约翰，在菲代尔耐心的倾听之下，娓娓道出了这个纠缠了他这么多年的秘密。
当时，两人已经是非常要好的伙伴了，不然的话，就算是醉了，约翰也会守着心中最后一道阀门，不会轻易吐出这个年轻时冲动的惩罚。
而当菲代尔知道，约翰和李列斯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的时候，他能够理解约翰心中的苦涩。
我能理解你，约翰。菲代尔看着眼前因为痛苦，所以醉得一塌糊涂的好友，安慰道。
约翰醉眼朦胧地嚷道：你……理解我？……呵呵……不！……没人能理解……没人会知道这么多年……我有多么生不如死……犯下的错，永远没有机会再去弥补了……即使之后……我以9阶大魔法师的实力……再回到那个平原……杀光了那帮混蛋……也无法弥补……死去的人……不可能再回来！！
菲代尔有些震惊，他没想到，约翰曾在9阶的时候，**过那么多人类！即使那些是罪恶的强盗，以他们的实力，面对愤怒的9阶大魔法师，绝对会像是被巨大而锋利的镰刀划过的麦田，毫无还手之力地倒下。
不过，对于那些强盗，死得再多，菲代尔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怜的感觉，可以想象，在那些强盗痛他人生命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可怜的感觉吧。
所以，他担心的更多的则是，约翰会染上这么多人的鲜血，只能说明他心中的痛苦有多么巨大，而他正是带着这么巨大的痛苦，一直生活了这么多年，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来内心的苦涩。
约翰，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这样折磨自己也无法改变什么，除了让自己更加痛苦之外，不会有任何的好处。我想，李列斯他也不想你这么痛苦的，这么多年了，他应该早就原谅你了吧，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怪过你。毕竟，年轻时的错误谁都会经历，那场悲剧最大的刽子手是那些没人**的强盗才对。菲代尔试着解开好友的心结。
你不懂！……你不明白！……是我！……全都是因为我！……如果当时，我死在了那里，那么他们就不需要出来救我……他弟弟也不会被那么残忍……我也不用这么痛苦地活着！约翰声嘶力竭地吼着。
菲代尔也有些生气了：我不懂？我看你才是真正的不懂！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到底错在哪里吗？你错的不是整天后悔着当时你死不死，而是应该在反省获取教训后更好地活着！李列斯也说过，你的命是他的弟弟换来的，你应该带着他弟弟的希望，更好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不理智地折磨自己！你这样折磨自己有什么用？还是你只是想做给谁看？让人好去怜悯你，同情你？
约翰猛地一挥手，粗暴地打断菲代尔的话：放屁！我想做给谁看？我用折磨自己去做给谁看？？你以为，我就不想好好地活吗？每个晚上都被噩梦惊醒，梦里全是那个被撕碎的幼小身体，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知道事情完整过程的菲代尔明白约翰的心里有多痛苦，他的语气软下来：好吧，我们不说那些了。，你将来想要什么？或者说，你希望什么？做人总要有个希望吧？他试图转移话题，转移那些让约翰痛苦得几欲崩溃的注意力。
约翰醉得厉害，刚才的一通怒吼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此刻整个人瘫软下来，无神地呢喃：希望？如果一定要有的话，那我最希望的，就是能够还李列斯一命！
菲代尔没有说话，他郁闷了，绕来绕去，还是没能绕出约翰那个苦涩的圈子。他在心里无奈地叹道：他整个人都已经被愧疚折磨得快碎掉了，心里想的全都只是一死了之，可面对李列斯，他又无法摆脱自责的心态，知道就这么死的话也无法面对那个用生命换来他生存希望的小乔治，那么，约翰他唯一想要做的，可能就是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够为李列斯名正言顺地补上自己的**命吧……
也许是因为大喊大叫的泄了一通，约翰在醉不可挡的时候似乎清醒了一些，对着菲代尔咧嘴一笑，反问道：那你呢？你的希望又是什么？
菲代尔紧紧地看着约翰，苦笑一声说：我的希望？年少时崇拜英雄，总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站在那座代表力量颠峰的金字塔顶。而现在，我已经达到了，所以，在今天之前，我似乎已经将所有的希望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可是现在，我又有了一个新的希望。
约翰好奇地哦？了一声。菲代尔严肃地说：那就是，我希望，你能够有一天得偿所愿，顺利地为李列斯，为李列斯的弟弟，为你多年来的愧疚，没有遗憾地死！
约翰愣住了，一会儿后，他爆笑起来，大声说道：说的好！为李列斯和他的弟弟，为我多年来的愧疚，没有遗憾地死！老菲，就这么约定好了！等将来，真有这样一个机会的话，你千万不能和我抢！我要痛痛去死！！哈哈哈……
菲代尔同样大声地回答：恩！真到了那天，我绝对不会跟你抢，不但不会抢，我还要大笑，我为你大笑，也为我自己又完成了一个希望而大笑！因为，我希望就是想你死！
话音刚落，约翰已经抵挡不住醉意，带着一脸的满足，沉沉的睡去。
而菲代尔则是看着约翰脸上的那一丝满足，和多年来都不曾放下包袱而出现过的轻松，轻轻地，微笑着说：约定好了……我不会跟你抢……
李列斯，你知道吗？
当年，你救了我，却是让我带着一个对你永远无法消除的愧疚而活。
多少年了，我一直活在这种痛苦的愧疚当中。
如果有可能，我宁可当初留在那儿的是我！那样，最起码我可以带着微笑死去。
因为我的卤莽，造成了如此巨大的错误，我愿意为我犯的错误而接受惩罚，也确实让这无法弥补的愧疚折磨了我一生。而现在，我真的累了，就把一切都还给你吧……
…………
埃尔和亚罗一声不吭地听完了约翰娓娓诉说的整个故事，直到现在，两人才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亚罗误会的来源去脉。
亚罗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痛苦万分地自责道：我真该死！为什么我永远都改不了急噪的毛病！只听了那么半句话，就敢误会老菲，我真该死啊……
埃尔则是呆呆地看着仿佛陷入沉睡中的菲代尔，无神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切都是个误会？……为什么我会这么*这么笨，相信这么折磨人的误会？……更为什么会允许自己说出那么无情的话？……
约翰压住亚罗继续自扇的手，语重心长地对两人说：别说了，难道你们还不明白，老菲想告诉我们的道理吗？他用生命禁咒换取原本应该属于我的死亡，正是想唤醒我，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失去的人回不来，活着的人更应该为了死去的人好好地活着！现在，我已经为李列斯‘死’过一次了，可又欠了老菲一次，如果我也像以前那样，只知道自责和愧疚的话，那我是不是还得再为老菲去死一次？还有机会吗？已经没有了！我只能用更精彩的人生来回报他，告诉他我懂了，我明白该怎么样去重获希望了！这样，等将来的哪一天，我真正完成了人生的旅途，在终点上见到了他，我也可以挺起，骄傲而无愧地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个混蛋！我精彩地完成了我的人生，而你却没有遵守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