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浅拂止，止复来

亮晶晶的一样物事，在他的手心闪闪发光。

这啥？我的注意力全被这个奇特的小东西吸引过去，苹果大小，却是透明的，水晶似的，里面偏飘飘扬扬飞散无数银色小星星，底下另有小小阁楼，周围花草丛生，好像透过水晶体看到的另一个世界。

子龙说：我也不知道，那位客人不是中土人士，是来帝都贩卖新鲜玩意的，我看这个好玩，就……

他不说下去，却问：你要吗？

我一转头，对上他似乎有点忐忑不安的面色，心中暖洋洋地，立刻叫：当然要啦！

一把从他手上抢过，拿在手里转动一下，小星星跟下雪一样纷纷扬扬飞起来。

可真是神奇。我看着这东西叹，真好玩，谢谢你子龙。

没什么。他脸上又见轻红。

我将水晶球举在眼前，透过球体看他背后的样子，闪亮的小星星之后，是他放大的红晕色的脸。

那么我……走了。赵云说。

等一下！我将水晶球扯下，瞪眼看他。

什么事？他问。

正式报名明天才开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伸手拉住他衣袖。

他看着我：其实我还要去先见一个人，我答应过他要同他见一面的。

什么人啊？我看他说的略见腼腆，警惕地问。

是一个高中的同学。

明天再见也不迟啊。

我听说陆指的规矩是开学之后便限制人员随意外出，所以……

这你倒是清楚的很。我哼一声，摇晃着手上的水晶球。

嗯。他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声。

你那个同学住在哪里？对了，男的女的？我问。

是……女的。住在邙山区。

哇……我惊得叹了一声，你还真敢说啊，邙山区那么偏僻，就算是单程的话，坐车也要一小时，太晚了的话还没车给你乘呢。你一个人去见她，多危险，何况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没什么的。他仍旧是淡淡的。

改天再去不迟。我试图说服他。

赵云坚定地摇了摇头。

却听得有个声音自楼下传来：既然人家心意如此坚定，备备你何必强人所难，棒打鸳鸯，存心不轨，从中阻挠呢？

你说什么？臭诸葛！我伸出胳膊冲着楼下那人晃了晃，我只是怕路上不安全而已。

以赵兄的块头，身手，若是有人还敢打他的主意，孔明倒是怀疑那人是否眼睛瞎了。诸葛小亮摇着扇子，慢慢地。

我一想起那天晚上赵云将那几个对我实施抢劫的家伙打飞的事情，对他这话倒颇有些认同。

一时居然无语。

赵云趁机说：既然如此，子龙告辞了，玄德学长，孔明学长，再回。

吃了饭再走吧。我实在没别的招了。

不用了。子龙看我一眼，迈步下楼，走下楼梯，又对诸葛小亮行了个礼，这才慢慢地出了月门。

我抓着手心的那个水晶球，看着他走出去，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你那蠢样。诸葛小亮同样叹了一口气。

你才蠢！我气愤地看着他。

明明你比较蠢。他向上看着我，不屈不挠地说。

我跑下楼梯，指着他鼻子叫：你~！

他伸手，抓住我手腕，放低声音：那好吧，我。——你满意了？

我一想，这也没什么好满意的。满意的只有他的眼睛，那里面才是满之又满地得意。

我颓然无力：你说多住一天又能怎样？偏要这么天都快黑了的时候出去访客？

或者他正是因为天快黑了所以才去的呢？诸葛说。

什么意思？我问他。

你没听说人家去见的是女同学吗？女同学！诸葛小亮咬字清晰，目光明亮地看着我。

我木然呆立原地。

也只有你才那么不识相地拦着他。他恨铁不成钢地看我。

我伸手揪住胸口：靠……靠靠靠……

诸葛小亮挥扇子拍我的背：不许骂脏话。

我站起身来：女同学又怎样，他也没说是女朋友。

我倒想问问你，女朋友又怎样？你干嘛这么紧张？诸葛小亮问。

我眨眨眼。

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于是又问：诸葛，你说这么晚了，子龙他一个人赶那么长路去邙山区，晚上住哪里呢？小心翼翼地观察诸葛的面色。

还能住哪？他连犹豫都没有，直截了当地问，你说还能住哪？

我怅然若失地后退一步，不再同他讲话。

走了，准备一下该吃饭了。他招呼一声，转身走了。

静静地院落，似乎有淡淡的花的馨香，我抬起头看二楼，赵云曾住过的那个房间，而今房门虚掩，他已经离开。

不知不觉夜幕淡淡降临，我怀中抱着那水晶球，心中的滋味无法用具体的言语来形容，若论起方块字，到可以挑拣出一些，比如：酸，甜，苦，辣，咸……

当然，这不是做菜，而我的心情，也没有做菜那么幸运。

只是真的是这种感觉，五味杂陈，浮浮沉沉，于五味里伸手指，近在咫尺却又碰不到。

我将水晶球擎起，放在眼前看，漫天的银色的小星星哗啦啦地落下来，飘飘扬扬，浪漫唯美，迷离魔幻，就差配上点柔情似水的曲调。

叮叮……

不知何处传来几声琴音，浅拂止，止复来，淡淡地风行水上，如几点白云慢慢飘过，如午后的梦境绵延到傍晚未醒。而我转过头，眼睛闭起再睁开，细细听来，却好似是从诸葛所住的那院落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