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卷 第七章 扭转形象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雷因斯
听过影响兰斯洛抉择的理由,莉雅顿时知道,王五在丈夫心中的地位,比自己所估计得更高,为了往后起见,她调来有关王五的资料,预备再做一次研究。
统领王字世家,雄霸武炼,又身为艾尔铁洛第五军团长之尊。撇开陆游不算,王五就是近五百年来新生代的武林领袖,无论是黑白两道,对于他的仁侠风范都是钦敬有加,以能够与之结交为荣。
崇高地位必须有强横实力作为根基,自从多年前槿花之乱,亲手将威风不可一世的“武霸”忽必烈斩下,王五就未曾认真与人动手。虽说皇城之战,他与李大剑仙的胜负之论,迄今仍引人争辩不休,但无论怎样,他仍是九州大战后的武者里,最堪与三大神剑并驾齐驱之人。
根据手边收集回来的资料,槿花之乱前,王五是该任当家主的第五子,当时,王家在武炼虽是两强之一,却远不及今日的声势,而王五由于天性使然,从不积极参与任何军政事务,只是过着睡觉、亲近自然的闲散日子。
那时候的王五,就不曾展露出任何的才华,王家低辈子弟虽然个个与他交好,却是从不认为他有什么杰出的武艺与才干,若真要说王五有什么特异之处,就是平凡无奇的他,竟能与当时武炼第一人、锋芒万丈的忽必烈结为异姓兄弟;又横扫包括忽必烈在内的众多情敌,赢得武炼第一美人公孙楚倩的芳心,委身下嫁。这两件壮举,真是令武炼人吓掉下巴。
跟着是槿花之乱的爆发。一直到现在,忽必烈为何突然发难的理由,仍是一个谜团,虽说以麦第奇家在武炼的声势,政变夺权是早晚的事,但该次发难的时间太过仓促,令得多方面配合不及,是麦第奇家失败的重大原因之一,而以忽必烈的能力,是没理由犯这等错误的。
政变当天,武炼皇室举办宴会,忽必烈带兵赴宴,迅雷不及掩耳地控制了王都,本人则凭着不世武功,在宴会上技压全场。身为武炼左大丞相的王家家主,连同赴宴的七子,于五招内尽数死在忽必烈的睥世七神绝之下。
武炼皇室,被忽必烈几乎斩尽杀绝,跟着他更以新掌权者的身份,通令武炼三十六族做出选择:不前来为新皇庆贺者,夷族!
失去了当家主,大部分够资格的继承人,不是死于该役,便是立刻变节投靠忽必烈,王家子弟群龙无首下,推选了王五为当家主,希望凭着他是忽必烈义弟的身份,能让王家在这场动乱中安稳无事。
只是,面对忽必烈的宣告,王五并没有立即回应,反而收容了武炼皇室的遗孤。这个动作吓坏了王家人,虽然与之交好的低辈子弟矢志支持,但是大部分的高阶将领却抛下职务,连夜投奔忽必烈阵营,这使得原本就情势不利的王字世家众弟子分裂两派。
之后两天,王五陷入亢长的思考,他思量的范围如何,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两天后,当他有所决断,要出来对众人宣布时,艾尔铁洛皇帝遣使来到,除了宣布任王五为第五军团长,掌握武炼兵马大权,讨伐叛贼忽必烈,更赠与“天刀”的称号。
以当时的情形而言,对于锋芒未曾一现的王五,曹寿会如此慧眼识英雄,实在是不可思议,当然也有人说,这是另有高人指点的结果。事实真相怎样,一时是不得而知了。
王五凝视着那由曹寿亲笔御赐,通体为黄金铸成,写着“天刀”二字的巨匾,良久,蓦地出刀,豪迈刀劲破空而过,将天字最上头的一横砍去,号令部属,为维护正统王权,王字世家由此刻起,讨伐武炼国贼。
王家的表态,令武炼三十六族正式分裂成两边,彼此对立;忽必烈原本就着意笼络各族族长,才干与霸气也素为武炼人民所知,相较之下,王五这边阵营只能用黯淡无光来形容。
然而,不知是否得意忘形,忽必烈对于麾下各族采取了高压的铁腕管理,且更于政变时发表宣言表示,当稳定武炼之后,要立刻兴兵讨伐武炼大敌艾尔铁诺,不斩曹寿誓不罢休。
以忽必烈的才干,若给他两百年时间,没有人会怀疑他能完成这份霸业,但在自身根基未稳时,做如此大胆宣告,正面对上强于武炼联军的艾尔铁诺,这就是一件相当不智的事,一个以忽必烈的智慧不该犯的错误。
亦因如此,许多仍在两大阵营间摇摆不定的部族,甚至还有已经投靠忽必烈的部族纷纷改变心意,转而投向王五一方,令其声势大振。不过关于此事,大陆上有一则未经证实的传闻,就是有青楼势力为大刀王五周旋……
把握敌方的战术错误,将手边的情报、各项资源发挥到极限,胜利女神就与王五同在,数十次大大小小战役,鸿翼刀败尽各族高手,却将伤亡减至最低,“天刀”之称,由此奠定。
之后的一场决定性战役,两军对峙,杀伐震天,激烈的战术攻防,瞬息转变,迄今仍是风之大陆战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一页。战况如火如荼,胜利的归属则没有人能预测,这时,隶属麦第奇家阵营的一支石姓小部族突然倒戈,由背后偷袭麦第奇家本阵,使得防线出现了无法弥补的破绽,面对王五指挥的强力猛攻,麦第奇家兵败如山倒。
兄弟间的璀璨决战,鸿翼刀彼此对拚,最后,王五斩义兄于鹏奋坡,率军扫荡叛逆余党,若非旭烈兀临危继位,带领族人北迁,麦第奇家说不定就此覆没。
击败忽必烈,成为武炼的实质新主,王五的声势直比天高,大陆上各方势力无不期待,想知道这显赫无比的武炼新主人会续创出何等霸业?但王五却在战后宣布:王字世家不参与大陛争霸。并几乎半隐居似的,在武炼过着不问外务的生活。。
对王五而言,卷入战争,是一件不得已且大违心意的事,只不过为了守护武炼百姓,不得不制止已经陷入疯狂的义兄,兄弟对决,因此,就算取得了全面胜利,在他眼中,自己仍只是一头最失败的东西……
这样的心情,慢慢为人所知之后,王五在江湖人眼中的地位就一再提升,加上他淡薄平和的处事,重视道义的个性,虽然不干涉武炼之外的事务,却仍被尊为新一代的正道领袖。
“厌恶战争,不想涉及大陆争霸,那么,也不会对艾尔铁诺有什么忠诚了……”
莉雅关上手中宗卷,在脑里整理资料中的讯息。
“似乎是个很重视故园乡土的人,换言之,只要不去侵犯到武炼,应该不会与他有什么冲突才对。”
讯息归纳到最后,只剩一件事,莉雅仍有不解。
“那么,槿花之乱的起因是什么呢?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假如那传闻是真……麦第奇家两兄弟都是艾尔铁诺皇帝的秘密私生子……那样的话……”
源五郎所说的晚宴,使如预定中的举行了。那是雷因斯宫廷为了追悼女王所办的小宴,顺便也想与成为亲王的兰斯洛有个接触。话虽如此,但是作为宫廷代表的,却只是几个小官小吏,让人清楚明白雷因斯宫廷对这个新任亲王的欢迎程度。
“唉呀呀!我似乎成了个讨人厌的家伙啊……”兰斯洛摸着下巴,这样喃喃说着。这是意料中的事,莉雅说过,辅佐女王统治雷因斯的,大半都是些年高德劭,放进火葬场很快就可以烧起来的老家伙,那样的人肯定处事保守,会对自己这强盗头子有好感,那就真的是见鬼了。
“咦?老公,你在想我吗?”仿佛心有灵犀,正在帮兰斯洛着装的莉雅笑着问道。
“没……没有啦!我咧,还真的活见鬼。”兰斯洛嘴里念着,一面打量自己身上的昂贵礼服。
类似军装的正式礼服,墨绿色笔挺的外套,肩头配饰金色发边,赤红色腰带配着雪白长裤,领口结上白色领巾,腰间再褂上风华刀,威风凛凛,就把兰斯洛的神采完全衬托出来。
只是,这样的穿着,看在蓝斯洛自己眼里,却只觉得非常拘谨与不协调,领巾像是吊死人的绳索一般勒住脖子,气闷非常。这样的想法,在看见源五郎时分外明显。
同样款式、不同色调的衣着,穿在源五郎身上,就是高尚与优雅,假若平常的他,已有着吟游持人一般的文雅举止,那么这套衣服更让他像一个教养良好的年轻贵族,一举一动,简直可以当作礼仪教材的范本。
“穿得那么帅,如果换做是你当亲王的话,那些老头子一定会很高兴!”
“老大你别这么说嘛,别忘了,我好歹也是假神宫,你曾经看过披头散发、挖着鼻孔的神官吗?”源五郎笑道,“如果穿得帅就能当亲王,那旭烈兀早就成为大陆之主了。”
这倒不是谎活,旭烈兀爱好铺张、奢华的排场,全大陆人尽皆知,如果今天是由他出席宴会,礼服一定比这昂贵十倍,而且滚边、流苏的比例大增,随从起码过百,讲台上更绝对少不了满满的香水百合。
源五郎笑道:“不必太过担心。就是上台念稿子,不用特别装表情,也没有叫你把稿子背下,对老大你已经够好啦。”
“知道啦!我会照着念的。”
觉得气闷,趁着宴会开始前的些许空当,兰斯洛到外头的庭园独自逛逛,松一口气。路上碰着了一些参加宴会的地方仕绅,他们朝着兰斯洛颔首致意,但却看得出他们眼神中的诧异与不安。
“呼!这样的打扮,果然和我不配啊!”
独站池塘边,兰斯洛看着池中倒影,有这样的感慨,就算换上了华服,草莽气太重的自己,仍无法像源五郎那样斯文、自然。
“没有这样的事啦,我觉得老大你这样穿很帅的啊!”
有雪忽然从旁冒出,手里拿了一个酒瓶,似乎是躲在池塘边偷喝洒,看见兰斯洛出现,过来说话。
“是你啊……咦?宴会就要开始了,怎么你还不换衣服?”
有雪露出了尴尬的表情,道:“那种场合……不太适合我,而且老三对我说等一下的宴会,我最好不要出现,会给大家添麻烦……”
“什么?”闻言,兰斯洛的怒气直上涌,“死老三,他把我当作是什么人了?飞黄腾达之后,把朋友用得老远,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我兰斯洛会做吗?你放心,等会儿我会找老三理论,帮你把这笔帐算一算!”
远处传来叫唤的人声,宴会要开始了,有雪好像还想讲什么,兰斯洛不由分说,拉着他一同离开,要他换件好看些的衣服,尽快来参加宴会。
“老大,你跑哪里去了?你要在宴会一开始就致词的啊!”
“等一下再和你算帐!”恶狠狠瞪了源五郎一眼,兰斯洛快步走上台去。
演讲稿以很巧妙的方式藏在台上,只要瞥个两眼,抬头念出,便不会有人发现,也不必呆呆地拿着念。稿子内容说得上是文情并茂,虽然与事实有些偏差,但兰斯洛自己看看也觉得感动,无怪源五郎对这份稿子如此自负。
站在台上,环视下方的众多宾客,那些士绅名流之类的人,自己是很熟悉的,只不过以前多半是掠劫的对象,现在自己却得努力赢得他们的好感。
那就试试看!人生的每一阶段,都有着不同的挑战,试试看自己能力的极限在哪里,也是一件颇有趣的事呢!
兰斯洛想微笑,但记起源五郎的交代,仅是肃穆地铁着一张脸,瞥了一下稿子,深深吸口气,预备要开始念稿。。
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阵骚动,似乎有什么事在外面闹了起来,宾客们大感诧异,纷纷探头外望。
身为半个主人,加上如果能把外头的纠纷妥善处理,自己在众人眼中的评价也会提升,一念及此,兰斯洛当先往外走,与众多宾客一同至会场外探究骚动的来源。
入眼的景象,令兰斯洛极是惊讶。穿着礼服的有雪,正与几名仆役殴斗在一起,雪特人的五短身材不利于战斗,对方又人多,当然挨揍的全是他。
“该死的雪特猪狗!你以为变装就可以混进场了吗?”
“这种高贵的场合,哪是你这雪特猪狗能来的?想偷东西吗?滚远一点!”
“给我住手!”
惊怒交集,兰斯洛上前喝止众人,询问详情。仆役们七嘴八舌,交代大概情形,简单来说,就是发现了一个行踪诡异的雪特人,想要混进宴会不轨,双方发生争执,就此打了起来。
雪特人在大陆上受到排斥,这点兰斯洛是知道的,但想说只要换上华服,显出财势,就可以像在艾尔铁诺一样通行无阻,没想到雷因斯这边规矩严了些,混不过去。
帮有雪拍去身上尘土,正待向众人解释,已有打算要巴结兰斯洛的宾客,上前奉承:新任亲王果然宅心仁厚,民胞物兴,连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雪特人也一样关怀,实在是了不起的胸怀。
“不是那个样子,其实我们……”
一句话未说完,宾客中的雷因斯官吏惊奇问道:“我们?亲王大人该不会认识这个雪特人?”
有雪对这话的反应极大,立刻摇手道:“不是的!我与这位大人从来就不认识,我不认识他的……”边说话,边往后退,只是被打算搜身的仆役拦住,走不出去。
“我就说嘛,亲王大人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低贱的种族……”
“幸好不认识,要是和雪特人有过交往,却可是一辈子的污点呢!”
“这么说……果然是进来想偷东西的!连这么高贵的宴会都敢潜进来,这雪特人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些雪特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城来的,真像蟑螂一样,赶也赶不尽,城内的治安该好整顿一下了!”
宾客们你一言、我一语,虽然都是压低声音交谈,可是听在兰斯洛耳里,却令他感到无比的愤怒,再看到有雪一昧地想往外躲,心头更是沉重。
“我想各位大概有点误会,这位雪特人朋友名叫有雪,是我兰斯洛的好兄弟!”
将有雪拉了回来,拍着他的肩膀,兰斯洛自豪地向众人介绍。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与预期中颇有不同,话一出口,兰斯洛就立刻发现众人的神情骤变,就连那些原本想要巴结自己的人也一样,变得厌恶、鄙夷,像是捏着鼻子,看着一坨臭屎一样地朝自己望来。
几十双这样的目光一齐集中在身上,纵然是兰斯洛这样的粗线条,也感觉到强烈的压力。看来,雷因斯对于种族方面的歧见远远超乎自己的想像,源五郎大概也就是知道这点,才要有雪别在宴会上露脸。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呢?源五郎说过,这个晚宴是很重要的,就因为雷因斯人的保守,所以必须尽快把形象建立,减少成王之路的阻碍。以此为大前提,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
可是,侧过头,却在有雪的眼中看到一丝隐约的期待……
“干什么?有个雪特人的弟兄不行吗?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很奇怪,雪特人有什么不好?”
兰斯洛在有雪肩上重重一拍,朗声道:“对我来说,这个雪特人是最重要的兄弟,当我在枯耳山受重伤,被艾尔铁诺军追捕的时候,就是他拖着我逃亡,从艾尔铁诺翻山越岭,一直到自由都市去。能和这样的雪特人结拜兄弟,是我兰斯洛的荣幸。”
或许是被兰斯洛这篇慷慨激昂的陈词所感,有雪也难得地挺起胸膛,非常荣耀的样子。
在众人眼前,这两兄弟变成一个非常耀眼的存在,而隔着人群,兰斯洛看见源五郎的身影,在自己听见外头有异声要出来时,他似乎曾试着阻止,而现在,他将那份稿子拿在手里,摇头叹气。
这场宴会,最后自然是无疾而终了。当兰斯洛表明立场,所有宾客都不愿意与雪特人共处一室,认为这是莫大的耻辱,并且将自甘堕落承认自己与雪特人为友的兰斯洛,当成是异端。
从宾客们一哄而散的情形,可以想见,明日一早肯定有一场大骚动,不过今晚的风暴也不小,实际说来,是正在爆发……
“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重重一拍桌子,兰斯洛道:“这么重要的事,应该要让我知道啊!”
“我也觉得奇怪,难怪从离开基格鲁以后,有雪都躲在车子里头,原来是因为这样!”妮儿摇晃着马尾长发,道:“你这样做把我们当成什么?有了荣华富贵就抛弃兄弟的人吗?”
“早点说出来又怎么样?要我直接告诉你们,雷因斯是大陆上种族歧视最严重的国家吗?”承受连番炮轰,源五郎揉着太阳穴,缓缓道:“那样的话老大你会有什么反应?让今天的事提早发生吗?”
“那也不能这样子对待老四啊!难道你想让他一直这样躲着不见人?”
源五郎摇头道:“不是一直躲着,只要进了稷下王都,或是登基大典之后,就可以出来活动了,这之间他受到的精神损失,我也已经答应他给予丰富的报酬来补偿。”
“混帐!你把人当成是什么?以为什么东西都可以用钱来摆平吗?”
“呃……老大,你千万不要这样讲,基本上,如果能用大量金钱来补偿,就算叫我去吃大便,我也很高兴的!”。
“你看!明明连他目己都很高兴的……”
讲话得不到支持,兰斯洛怒道:“你们两个都是混帐!讲这种话,不是和那个下流而又无耻的鬼手韩特一样了吗?就是因为这样,雪特人才被看不起的……啊!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旁边的妮儿道:“我也很不喜数这种作法,就算哥哥真的当了雷因斯王,用这种态度对待旧弟兄,那和说书故事里那种猪狗不如的家伙有什么不同呢?”
严厉的轰击,让源五郎只能疲惫地望着桌面,庆幸此刻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此背黑锅的角色,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同与不同都无所谓,老大……”
“干什么?”
“你是真的想要在雷因斯称王?”
“是没错,那又怎样?”
“那就开始做心理准备!雷因斯。蒂伦,没有你预期中的那么好!”源五郎道:“虽然拥有悠久的历史与文化,但是雷因斯的种族歧视、阶级问题也是大陆诸国中最严重的,除此之外,也还有很多积俗难返的弊端,都已经累积到像山那么高。”
“等一下!”妮儿讶然道:“这和我们听说的不一样,那个什么稷下学宫,不是号称大陆上最开明的……”
“稷下学宫的学风,确实是号称大陆最开明、自由的。”源五郎道:“但是你们似乎不晓得,稷下学宫的学生七成以上是贵族出身,剩下的也多半拥有贵族血裔,或是出身富家。平民子弟除非真是极度优秀,获得地方神官推荐,不然是没指望进入稷下学宫的。”
“这……这种作法和艾尔铁诺有什么不一样?”
“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同,世界上的事,走到哪里都是一样,是你们自己过度理想化而已。如果想要改变,那就只能靠自己了,自己去建立一个喜欢的理想国!”
源五郎道:“在你上次要我准备的治国方略里头,有设法改变种族隔阂的相关事宜,但要实行这一切,都是等你成王之后才有的权力,在这之前,如果你真想要改变这些,那就要把目标放在如何成王上头。今天你出面袒护老四……作英雄当然是很容易,但最后你却什么也改变不到,歧视老四的人只会连你也看不起,结果你和老四就一起被踢出雷因斯。”
“说我这个样子不对,难道你这种作法就是对的吗?”
“对与不对不是我做事的准则,如何让大家获得最后胜利、最大利益,这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源五郎淡淡道:“老大,你是真的想在雷因斯成王?”
“是没错,为什么你一个问题要问两遍?”
“因为当你告诉我们,你的目标是成王,但却一直做着与这方向背道而驰的事,身为幕僚的我会很困扰。所以我要再确认一次,也希望你自己再确认一次。”
源五郎道:“很多时候,能作大事的人不是真有什么特殊才干,而是他们能压下原本心意,去作一些自己所不愿意做的事。”
“……”
“成王之路并不容易。有我和女王陛下的辅助,这条路可以让你走得无惊无险,但那却需要你的配合。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你想要藉助雷因斯的力量去对付艾尔铁诺,艾尔铁诺那边一定也会有人警觉到,开始采取措施。最坏的打算,在你甫登王位,一切还根基未稳的时候,艾尔铁诺就会兵出北门天关,攻向雷因斯。蒂伦。”
源五郎道:“要防止这一切,让你尽快登上王座,稳固权力基础,建军防御,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只是完成这些计划都要时间,我现在的目标,就是帮助你在最短时间之内,把这些事情完成。”
这番说话,令得众人哑口无言,但从兰斯洛与妮儿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并没有多赞同源五郎的论点。
“我仍是那样的一句话:要作大事,就要做很多你不喜欢的事。为了你的未来,现在只能忍耐。”源五郎道:“你曾经对我们说过,希望自己能与王五更近一步,现在你的确是做到了,因为你开始要面临与他相同的苦恼。”
话题到此已没办法再继续了,众人都需要一些时间冷静。当众人分别离开后,源五郎就觉得自己像是一颗屎坑旁边的石头,又臭又硬,给人厌弃地扔在阴暗角落。
“伤脑筋,我也不想整天尽是干这种事啊,这样子会离妮儿小姐越来越远的……”
“辛苦了,喝杯热茶解解闷!”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杯冒烟的香茗,还有端着茶盘、穿扮作侍女服饰的莉雅。
“就好像前头有火山一样,那个蠢家伙还是傻傻地跳下去……”
“因为,在那噗噗冒烟的岩浆里头,有他的朋友在里头啊!”
“到最后没办法把朋友拉出来,还连自己都要被岩浆吞没,你真的觉得这种行为值得赞赏?”
因为女王猝薨,雷因斯的王都稷下整个沉浸在一片哀凄气氛中,失去贤明君主的悲伤、对未来的彷徨,雷因斯的人民着实感到深深的不安。
只是,在众多哀悼者中,也有人像兰斯洛一样,非但难以掉下眼泪,甚至还几乎打从心底想笑出来,那个人便是目前白家家主的头号候补者,白天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