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章 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因走的不是快捷通道,就算坐阎王专车“老死来死”,到地府总部也要一个多小时。
见某朵不说话了,牛头又恰恰西聊了起来:“西哥,你上次让我查的事,鉴定结果出来了。”
“那正好,说来听听。”一说正事,恰恰西的疯态收敛了几分。
“真正的牛翠花一家,确实是苟少华所杀。”
一听这话,某朵又来兴致了:“喂喂,等等!怎么苟少华成凶手了?翠花临死前我可就在她身边啊,人家清清楚楚地跟我说过,杀她一家的是她三师兄赵东!”
牛头侧过脑袋看了她一眼:“为了确认凶手身份,我们可是提取了死者身上残留的凶手阳气,让地府法医鉴定过的,不可能有错。”
“不对不对!肯定是你们搞错了!”事关人命,某朵沉着小脸,显得非常严肃:“人家翠花清清楚楚看到是赵东,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苟少华了?那苟少华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法力,还能改头换面不成?”
牛头有些不爽了:“朵朵啊,我知道这事儿很难以置信,不过事实摆在眼前,我们是进行了技术对比的,你要相信科学嘛……哎?朵朵,你为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废话,能不怀疑么,你一个鬼差让老娘相信科学,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朵朵,你要明白,这次我们也费了很多力。牛翠花一家惨死的案子,生死簿上所写和事实发生的事情不符,这件事引起了地府领导的高度重视,迅速成立了专案组,下到基层对这个案子做了深入的调查和仔细的研究,并根据地府阎罗殿所发出的《深入贯彻阎王思想,认真工作》的文件,对手下人员发出指示,势要快速、准确的找出事实真相,尽快破案……”
牛头的絮絮叨叨让某朵越听越困,挥挥手道:“我明白,我明白,你们辛苦了啊!不过根据你们办事效率,开了这么多会,费了这么多劲儿,还没查到什么吧?”
“朵朵啊,你不要这么说嘛,我们已经查到了很重要的线索……哎?朵朵,你为啥又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某朵暗自翻了白眼:“半年前让你帮忙查是谁砍了岽彻脑袋的事,不还说要好几十年呢,这怎么那么快?”
“这事要按规章制度一步一步往上走,那肯定不行,肯定慢。”牛头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我查到最后的时候才发现,地府高级资料库的资料管理员是我二舅公……”
怪不得,原来是上头有人!
某朵恍然大悟:“那你们查到什么了?”
“朵朵啊,你听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吧?”
某朵点头说:“就是说人的一辈子都有定数。”
“没错,人的命数在人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大到生老病死,小到掉一根头发,都是注定的,所以人类经常会在第一次看到某个场景的时候,觉得自己脑海中曾经浮现出这样的画面,那是因为命运既定,而人类是灵性很强的生物,会在某些时候看到未来。而且命运这种事情一点都马虎不得,有一丝不同,就会引发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类似于人界所说的‘蝴蝶效应’,所以命不可改。”
岽彻忍不住反驳道:“但是人界有研究命理的人老说给人改命,很多故事里面也有改变命运的传说啊!”
牛头反问:“你又怎么知道改命不是他既定好的人生的一步?你又怎么知道改过的命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实命运?”
岽彻从后座飞到车头:“你是说老天故意让那些江湖术士改命玩?”
牛头点点头:“其实那些所谓的‘改命’,也是上天注定命运的一部分,算不上真正的改命。”
“这老天也太顽皮了!”某朵一脸愤恨道:“这不耍着人玩么!本来以为改了其实没改。”
“人在世的时候可看不到这些,只要他们自己坚信自己的命运改变了,命运本身改不改其实影响不到什么。”
某朵无法认同牛头的观点:“话是这样,不过你们这样说就不讲理了,说不定是改了,但是你们不承认!没发生过的事情到底是怎样谁也不知道,你们硬说这是他命里注定被人改命,人类不像你们,没事还能拿个生死簿翻翻,也没有办法反驳。”
“我们不是不承认,有错误一定要承认嘛。但是以前确实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现在这件事情就变得非常严重。”
牛头严肃地看着她道:“赵东的命,被人改过!”
“改过?”某朵冷哼一声:“你可别和我说他杀人作恶,都是改命改出来的,这种话我可不信!”
“朵朵啊,几个月前我就和你说过这事情比较严重,不方便和你说吗?那时我就发现赵东的命运改变了,不,应该说牛家一案,牵连到的全部人的命运都和本人不一样了。生死薄上记载牛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惨死,而牛大勇也应该活到八十岁。”
“但他们不是都死了吗?你们说命运不会变,生死薄肯定是对的,现在这已经错的离谱了!”
牛头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些人的命运忽然变得不一样,这件事我们也想不通。现在阎王正审理这个案子,你要是感兴趣,一会儿就先去旁听,然后再去看你师傅吧。”
他们在这儿研究案情,旁边驶过一辆鬼界的公交车,开车的司机看到牛头,于是放慢速度和这辆“老死来死”并驾齐驱,还对牛头挥挥手热情地打招呼:“牛哥,这段时间忙啥呢,怎么好久都不来活动室搓麻了?”
“公务繁忙啊。”牛头也对他挥了挥手:“咱是地府正规编制的公务员,那有你老弟清闲?”
那司机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阵阴风吹来,他的头像气球一样飞了起来,在空中飘了几圈,然后掉在这辆老死来死的车头上。
某朵愣了一会儿,然后捡起那司机的头,笑嘻嘻地道:“师傅,你头掉了。”
两辆车并排行驶,她一伸手,就把头递了过去:“头是重要部件,师傅您要看紧了,丢掉了那就不好了。”
某朵本就长得张扬,甜美的声音配着倾国倾城的笑容,那鬼司机看呆了,魂魄已经飘离了座位,结巴着说:“不不不……不会丢的。”
然后佯装镇定地把头安在脖子上,却安反了。
“师傅,你这头是老毛病了吧?”瞅了瞅又开始忧郁的岽彻,再看看那司机,某朵心里充满了同情。
头重要,身子也同样重要,可岽彻的身子去哪了呢?
鬼司机说:“嗯,自从死后,这毛病就一直有,多少年了!”
某朵哎呦一声,轻皱秀眉:“这多辛苦啊,也太不方便了!”
鬼司机叹了口气:“没办法!”
本着发扬助鬼为快乐之本的健康心态,某朵真诚地说道:“师傅,我认识一个画皮魔,手工做得特别好,改天我带他来给你缝缝?”
一听这话,恰恰西就知道她说的是霍倪,心想这不是害人家么,霍倪的针线活简直没法形容,要是把头给缝到屁股上去了,那这司机岂不是要被气到魂飞魄散?
可那鬼司机被某朵的美色所迷惑,也不知道这句话蕴藏的巨大风险,十分高兴:“真的吗?太好了!”
说着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很爽快地说道:“美女,下次想去地府就打我电话,免费接送,号码747474(去死去死去死),很好记的。”
“谢谢师傅。”某朵收好名片,得意地冲后座的恰恰西和靓靓眨了眨眼睛,看到没,老娘魅力无穷啊!
靓靓看得目瞪口呆,朵朵真有本事啊,这才几句话功夫,这收了一个免费司机!
恰恰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最鄙视这种没有原则,见色什么都忘的男人!
岽彻还沉浸在没有身子的惆怅中,瞟了一眼那鬼司机的头,再瞅瞅他的身子,眼里流露出各种羡慕嫉妒恨。
而窝在某朵怀里的珍珠,更是暗中唾弃了那司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朵朵的司机?!
某朵和那鬼司机正聊得兴起,车突然停下了,牛头打开车门道:“到站了,各位下车吧。”
*
地府宫殿极其宽敞,周围全是暗幽幽的煤油灯,两边墙上画着众鬼在十八层地狱受刑的场面,配着幽暗的灯光看起来极其恐怖。
宫殿正中铺着一条地毯,两边站着手持利器的鬼差,最前面坐着一个穿着大红官服,头戴官帽,长着黑色络腮胡,浓眉大眼的胖子,旁边是个凶神恶煞的小胡子判官。
靓靓第一次来地府,十分好奇地指着那络腮胡,问:“那就素阎王?”
立在她肩膀上的岽彻回道:“应该没错,拍电视剧的那个姓张的大胡子不也长这样么。”
“小声点。”牛头瞪了他们一眼,又压低声音对某朵说道:“阎王正在审理牛翠花的案子,受害人和嫌疑人都在堂上,朵朵要去看看吗?”
“既然来了,当然要看了。”
殿内的灯光实在太暗,某朵听了这话才发现殿内跪着的那些鬼,肠子流了一地,正是牛翠花一家人。
案子已经审到最后,阎王一拍醒木,高声道:“赵东,你害死牛翠花一家,居心险恶其罪当诛!本君判你先入刀山地狱受尽尖刀破肤之苦,再入油锅地狱被热油所炸,百年之后才可重新投胎入畜牲道!”
某朵听得心花怒放,十分爽快,对怀里的珍珠道:“这孙子一百年后都炸得熟透了,就算投胎畜牲道出来也就是个烤乳猪。”
珍珠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我倒希望他投胎出来是鱼,我最爱吃红烧鱼了。”
听了这话,某朵心中暗自决定等回帝都以后,就带珍珠去楚涟开的高档餐厅美餐一顿,那里有个厨子最擅长做鱼。
那赵东明知自己要去受罪,却一点忧色都没有,阎王道:“来人,把他拖下去受刑!”
两个鬼差拿着锁链去锁他,赵东一甩手,将那链子甩到一旁,两个鬼差见他反抗,马上把他压住,强行捆上。
阎王冷声喝道:“赵东,你若再反抗拒捕,罪加一等!”
赵东阴阴笑道:“阎王爷,你叫谁呢?”
阎王显然被他这种轻蔑的态度激怒了,道:“赵东,本君叫的就是你!”
“你判的是赵东?可是我的本名是苟少华,阎王爷你要是不信,大可翻翻生死簿看看我的出生日期。”
这话一出,全部人都愣了。
他承认了自己是害死牛翠花一家人的凶手,却不承认自己是赵东。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赵东,这个身份,是假的。”
一听此言,阎王眉毛一皱,问身旁判官:“此话当真?”
判官一手拿勾魂笔,一手翻着生死簿,翻到最后,疑惑地嗯了一声,道:“据生死薄记载,那赵东已经在二十年前死亡。”
阎王问:“那他的魂魄呢,可有投胎转世?”
判官摇了摇头:“并未投胎,魂魄也没在地府。简单来说,就是赵东的魂魄失踪了。”
听到这里,某朵一脸困惑,喃喃道:“这事看来非同小可,地府麻烦了!”
珍珠半眯着碧绿的猫眼,很是有些幸灾乐祸:“有好戏看了。”
翠花的爹牛大勇见阎王和判官忽然没了声音,高声说道:“就算他真名不是赵东,他害死我们一家老小却是事实,这些罪行已经足够他下十八层地狱受苦,这些与他的姓名又有什么关系?”
赵东闻言,自信满满地笑道:“没有关系?这关系可大了!判官大人,生死薄上记载着的我是苟少华,而苟少华的生平是什么样的?”
判官抹了一把汗,底气不足地说:“……苟少华一生贫苦,却不曾害人。”
赵东脸上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反问:“既然我不曾害人,又为何要罚我去地狱赎罪?”
牛大勇怒吼:“什么没害人?!你当我牛家老小站在这里是假的吗?”
赵东慢悠悠地道:“你这话就不对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地府也是有规矩的,说话办事必须有法可依,什么是地府的规则,什么是地府的法,不就是那本生死薄吗?现如今,连生死薄都定不了我的罪,阎王大人又能拿我怎样?”
他冷哼一声道:“随便定罪,老子也能闹到天庭去讨个说法!”
这赵东极有心计,生前又跟着牛大勇做镖师,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放出的威胁很有震慑力。
阎王从未被一个普通鬼这样威胁过,气得一双眼睛睁的如铜铃一般大。
牛家鬼被气得胸口起伏个不停,那些肠子像是波浪一般浮动。
靓靓小声对某朵说:“偶怎么越看赵东说话越想揍屎他呢……”
这话严重说出了某朵的心声,看赵东那拽得找不着北的模样,很想上去给他几十个耳刮子,打到他抱着牛大勇的腿喊对不起。
有这念头的显然不止她一个,就连岽彻都皱眉道:“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就在群情激愤之时,暂时正常的恰恰西同志说话了:“姓赵那哥们,你对地府挺了解的嘛,常人绝对不会了解到这种地步。如果小爷没猜错的话,这话是给你改命的高人告诉你的吧?”
赵东闻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改命?”
“改命?”阎王问身旁判官,“之前不是有报告说改命,是谁说的?”
牛头连忙道:“是我,是我,这事是我报告的。”然后走上前,将这事情的起末说了个清楚。
等牛头说到牛家人命运和现实不符的时候,阎王问道:“不是只有一个赵东有问题吗?怎么突然搞出这么多有问题的?”
判官道:“这事原来从未发生过,所以阎君有所不知,这人与人的命运息息相关,一个人命运改变就会影响到其他人。”
某朵点点头,自来熟的坐上阎王左边的椅子:“要是赵东没有改命,牛家人就不会惨死,现在也不会闹到地府,所以这件事显然已经影响到了更多的人。”
阎王认真地听她说完,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恰恰西更是不客气地坐上阎王右边的椅子:“这种由一件小事引发起的大事,在人类的哲学里叫做‘蛾子效应’。”
阎王和判官连连点头,牛头戳了戳恰恰西,低声耳语道:“西哥,那叫‘蝴蝶效应’。”
西哥淡定道:“差不多,蝴蝶就是大蛾子。”
阎王知道这事非同小可,脸色铁青地问判官:“你说人的命运息息相关,那受影响的肯定不止牛家人,那些人的鬼魂下来难道没有受审?这么大的事为何之前没有人报告?”
“阎君您忘了,下面全是按照生死薄所写来判的。所以最近上访的人极多,你说生死簿从来没有错过,那些人是刁民闹事,全打了一顿维持原判了。”
阎王老脸一红:“当然要按规章办事,要不然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