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双极

其实，天君大楼里，除了苏晨，大家都还算认识，见了面除了感慨一番，大家也就散了。苏晨一个人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少了李全德和他的爪牙，大楼中的留守人口锐减。不过随着周芸和苏晨获得大楼的控制权，人数的减少并没有让大楼防卫空虚。

作为国家最重要的武器开发商，天君集团实际上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钢铁堡垒。它的建造成本高达同层商业楼的百倍以上。说句毫不客气的话，这四栋大楼是完全按照战时标准来建造的。

在女娲的全面监视下，加上那一车重达15吨，让苏晨和周芸搬运了整整一天的货物，众人的生存得到了极大的保障。这一天是大家三年来最轻松宁静的一天。

当第二日早晨来临，女娲通知了所有人，当众人来到三十五层集合的时候，才发现苏晨眼中血丝密布，一脸惨白就像孤魂野鬼，连走路的时候，脚步都有些发飘。

苏晨看到所有人都已经到了，随意找了个会议室坐了进去，会议室不算小，五个人坐下后显得格外空旷。

苏晨揉了揉发酸的双眼：“看来大家已经休息好了。那么现在有些东西大家也应该了解一下了。”他打了个响指：“女娲，把我存档的文件打开，调取活尸资料。”

女娲的身影浮现，在女娲身前，一个监控视频出现在众人跟前。大家看着这段视频，谁都没有说话，画面里很显然是大楼的某一层。苏晨有些疲惫，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这是D栋五十九层。”

随着镜头的逐渐拉伸，大家终于注意到，一个角落中一头活尸正在啃食一条大腿，大腿的旁边零落着一些其他部件，血腥的场面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反感，和活尸斗了三年，他们很清楚那条大腿的归属也来自于活尸，苏晨指了指正在进食的活尸：“整整三年，这些被强制关闭的楼层还有极少数量的活尸存活。到现在为止，四栋大楼55层到72层，一共还剩下十七只活尸。”

说完，苏晨又揉了揉眼睛：“女娲，调取所有已标记活尸的图片，用三维成像技术放出来。”

女娲柔顺的点了点头，众人的面前出现了十七个用全息影像构造的立体活尸图，苏晨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大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没有？”

王晓丽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沉声问道：“你想说它们的身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异是吗？”

“很正确！果然是双料博士。女娲，将你扫描的活尸数据和普通人类标准做对比，在全息图做好标记。我想这样大家能够更直观的理解。”随着苏晨的命令，所有活尸全息影像不同的位置都标注了相应的数据，这些数据是枯燥而乏味的，周舟，妮莉和周芸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数据代表着什么，只有王晓丽发出惊讶的呼喊：“我的天啊！如果这是真的，这些活尸简直就是人形怪兽。”

妮莉不解的看着王晓丽，她对王晓丽没有任何好感，这个攀附男人活下去的女人，虽然现在同在一栋楼里，她还是本能的抵触：“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活尸无非就是指甲长一点，皮肤硬一点，速度快一点，力量大一点。”显然，她并不是看不懂这数据，而是缺乏对数据精确定位之后的直观了解。

王晓丽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的过去如何不堪，她没有和妮莉争论，而是指着其中一个指甲明显变异如金刚狼的钢爪一般的活尸：“这头活尸的身体数据也许能给你答案，妮莉。肌肉强度是普通人类的11倍，骨骼密度是普通人的9倍，皮肤硬度是人类皮肤的十二倍。说直观点，普通手枪打在它身上，和玩具枪打在人类身上没有区别。威力更大的高能耗步枪比如龙吼三型单兵多功能步枪也许能够击穿它的皮肤，但绝对会卡在肌肉层里。反器材武器或者能直接对它造成伤害。而根据它的肌肉强度推算，这东西的速度至少比普通人类快数倍甚至数十倍。”

王晓丽指着活尸的指甲：“它的指甲已经明显变异成它的武器，它能够在你大脑发出指令做出任何行动之前对你发起攻击。当然这还不算重点。重点是……！”王晓丽指了指所有的全息图像：“你看到变异部位一致的活尸了吗？”

妮莉有些茫然：“这代表什么？”

“它们在进行有选择性的自主进化。根据自身的条件和周边环境做出最有利的进化，它们的本能掌握着进化的方向。”王晓丽看了看苏晨，苏晨似睡着了一般低着头，这种态度显然是在给她制造机会确立自己的地位。事实上，这里的五人，周芸和王晓丽还谈不上熟稔，周舟和妮莉更是有些看不起她。这时候正是她发挥自己能力的时候，这个少年找到了答案，却把答案有意识的让了出来，身为生物学和计算机学双料博士，又在武器开发集团任职，有了这些资料的她很快能推算出答案。

王晓丽接着说道：“这是普通人类根本无法抵挡的存在，除非是成建制的军队，这些活尸很难被消灭。在这种极端环境里，这些活尸正在根据本能快速的进化，它们用不到三年的时间，完成了人类至少需要上万年才能完成的进化。这意味着，外面的活尸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条件的逐渐恶化，不同程度进化。”

就在这时，苏晨有些懒散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女娲，调取1号活尸的脑电波示意图，以人类和楼下的普通活尸脑电波示意图比对。”

众人的脸色开始阴沉下来，当苏晨的嘴里说出脑电波三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即将面临的现实。随着三段各不相同的曲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众人明显发现了三段曲线的不同。而王晓丽更是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道：“这不可能！”

苏晨摇了摇头：“这就是真相，1号活尸是大楼内进化活尸中脑波活动最频繁的一个，相应的是它的身体并没有进化到其他活尸一样离谱，这也是一种选择性的进化。经过比对，我们可以理解为，它正在苏醒。我曾经尝试和它用一种另类的方式沟通，它的智商根据女娲的计算大约等于一个十岁的孩子。女娲采集了它的声纹，根据智脑计算，它正在创造一种类似动物的特有语言。”

“如果各位还无法理解的话，想想大家曾经在学校里学过的知识，人类的起源。”苏晨的声音看起来有气无力，但却如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所有人的心门。

王晓丽更是瘫坐在椅子上，没有人能听清楚她在低声说着什么。但是从王晓丽颤抖的双肩可以看出，此刻的她有多么恐惧。

苏晨抬起头，一双满是血丝的诡异双色瞳孔看着众人：“我们都低估了活尸。在过去我们一直将活尸认定为是感染了病毒之后脑死亡的人类。可现在看来，除了暂时没有繁殖欲望之外，这些曾经是人类的物种，正在逐渐转变成一个新的物种。”

“一个很可能在若干年后，同样会使用工具，同样有精准的语言系统，同样有思维能力，社会分工比人类更明确的物种。它们有极限强化身体的战士，有能够思考下达指令的指挥官，未来更可能和人类一样学会创造。最重要的是，这些生物，根据接驳卫星后女娲的统计，数量是现存人类的一百二十六点三七倍。”苏晨冷声道：“这就是现在人类要面对的现实。”

“我们不可能赢！”王晓丽痛苦的闭上眼睛：“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希望。活尸不是没有繁殖能力，而是它们现在不懂得如何繁殖。随着拥有智慧的活尸出现，这个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那倒未必！”苏晨的声音毫无波动：“在观察活尸的时候，我给自己做了一个小测试。女娲，把这些全息图收了，把我的脑波图放出来。”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道道杂乱如草的黑色线条，就好像蹩脚的孩童初练素描画出来的阴影。接着第二道脑波图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一次的脑波图曲线优美而圆润。两张相比较之下，前者更像是信手而来的涂鸦，后者才是正规的脑波图。

“第一张图，是我思考的时候的脑波记录。第二张图，是我休息的时候的脑波记录。”苏晨无奈的笑了笑：“周舟也有和我雷同的情况。而实际上根据我个人的猜测，周芸也有。当然，这并不是没有任何代价的，我过度思考时间过长会导致头疼和眩晕。”

周舟这时候仿佛找到了同志，他看了苏晨一眼，终于低声说道：“我的能力沟通过多的活尸，会产生眩晕和虚汗，严重的时候，可能会虚脱。”

摇了摇头，苏晨苦笑道：“王晓丽，接下来才是你的课题。女娲记录了我的基因序列，活尸的诞生是上帝之手的杰作。绝大多数人成为活尸，剩下的活着的人类，在满世界的活尸下，不可能完全隔绝上帝之手。但是为什么活尸的爆发仅仅只有几天，剩下的人类除非被活尸抓伤感染基本没有再变异为活尸。我想，我的基因应该能找到一些答案。我已经授权女娲给你新的高级权限，你可以在大楼里动用一切设备，甚至要求女娲配合你的研究。我希望，这里唯一的科学家，你能找出我们需要的答案。周舟，如果王晓丽需要你的配合，我希望你不要拒绝，还有周芸，你也一样。这个世界没有神，你能从天君集团走到我所在的小区，几十公里活尸密布，这无法用幸运来解释。或者你并没有发觉你的异常。可是，你必须试着去发掘，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和女娲共处一夜，几乎全程都保持着高速思考的苏晨，拍了拍会议室的桌子：“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胖子，还是我，或是周芸，都有过类似的经历，绝望，活下去的执着，以及对未知的恐惧。”

他摸了摸自己滚烫的前额，摇摇晃晃的想走出房间。眼前一黑，昏过去之前，一只手臂捞住他即将倒下的身体，一个普通话有些生硬的女声轻轻传入他的耳朵：“他还是个孩子！”

他很想说，这个末世不需要孩子，但大脑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终于，一切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