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怕死
罗庭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斟满了一杯酒,送到苏通跟前,以手示意他喝下这一杯。
苏通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紧追不舍,面满凝肃,“答应,还是不答应?”
“苏二,你护不了他一辈子,他已经十八了……”罗庭脸上似春风柔顺舒畅的笑,淡了淡,却依然是在笑着。
“我护不了,你更护不了!”苏通瞪了过去,不退让一步。
“夏瑜这孩子这么惹人爱么?”王景好奇地望着两人,轻愉浅笑的调子打破了僵持凝冻的气氛。
武晋看见他眼中精光闪闪,跃跃欲见的样子,心头一凛,还没来得及插话,就听王景先他一步道:“看来是这个样子,一定要去见见。”
“你敢!”
“不准!”
两道厉喝声,四颗金狼目,差点没将王景直接从这屋子里给喷出去。
王景微微皱皱眉,对上苏通那要将自己活吞了的目光,抬起手掏了掏耳朵,“敢问一句,夏瑜跟你们是什么关系?见一见都不行?”
“他是我弟弟!”苏通突然站起身,两步走过去,拽起王景的衣襟,差点将人给提了起来,愤恨的说,“你要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一定不放过你!”
王景闭着眼,深深蹙起眉,又睁开眼盯着眼前被怒火烧毁了理智的人,他在做戏,他在帮他,别人看不出来,他怎么也没能看出来?
王景一手扣住苏通的手腕,另一只手挥了出去,阻止了过来相劝的人,“谁都不准过来!”
陡然间,迸射出来的如山命令,令从军多年的李瑾和久经权力吹打的武晋两人都心头一紧,那一瞬间散发的王者之气,似坐镇江山,在号令天下一般。
苏通的手也抖了抖,王景见他眼中坚定的光芒闪了闪,“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王景那深幽阴沉的目光,让苏通呼吸一滞,将手松开了,“你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你要是敢动他一下,我一定叫你好看。”
他真把那个小跟班儿当心头宝呢!王景眼底的光冰冷冷的一闪一闪,嘴角噙着一丝讽笑,这人啊,谁说没有什么能他以命相搏?
在他心里,他自己是这个世上最一文不值,受多少伤担负多少痛都没有关系,而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比他重要,伤一分他都要来拼命。
“我若杀了他,你要杀了我?”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包括在一旁当看热闹的罗庭也挑了挑眉,此刻才将目光落到王景那俊伦的脸上。
这个人像在开玩笑么?
戏,演着演着不小心就入戏了,认了真,着了魔。
罗庭嘴角高扬,挂起一抹深笑,“他向来嘴硬心软,他杀不了你……”
王景的目光没有因罗庭的话有半丝松软,直直的像一把钢刀一般指着苏通,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退一步,王景更是步步紧逼,不得到苏通答案,誓不罢休。
“可我会杀了你。”罗庭缓缓站了起来,脸上的浅笑,经昏黄的烛火映着跳跃得妖媚奇诡,分明没有染血,却隐隐有一股血的腥味儿,如沾了血一般妖异。
王景对这种杀机,置若罔闻,只盯住苏通。
“你就这么怕我杀你?”四目交战几百回合,苏通的目光已经触到了王景脑海深处,毫不留情得将他深藏地心思给挖了出来,摆在众人面前。
王景的心颤了颤,脑神一闪又立刻凝聚,他冷漠反问的声音极其的冰冷,刺破了王景的心。
“是呀,我怕……”
凄薄清软,无力还似有力,弥漫着一种绝望。
苏通的心颤了颤,再看见那清碎目光映着烛火不安跳动,风一过就能将它湮灭,不知道怎么,眼一紧,心一拧,再狠一些的字眼,一个都说不出来。
苏通转过身,坐会了桌子边,端起桌上的酒,就灌了一杯入口,将空杯子重重砸在桌上,“武晋,酒喝过了,人也见过了,我先告辞了。”
王景跟上去,一把扣住苏通的手,“你会杀我?”
苏通扭头望着王景,不知道为何他这么执念这个不放,那双激烈摇晃的目光,他真怕轻轻一碰就将它全部敲碎毁灭,不知道他是真还是假,这会儿是在捉弄自己还是真心的失魂迷智,顺手抓起一旁的酒杯,朝着王景脸上泼了过去。
冰冷的酒液淋了一脸,王景下意识的闭上眼,整个人被一激,清醒了不少,睁开眼来,再看向苏通的目光,怒气腾腾。
苏通深睨着他,冷着脸,寒着声儿,“醒了吗?”
王景瞪着苏通,有气不能出,有怒不敢言,“没醒,我在你眼中何时清醒过?不一直都是醉生梦死吗?”
掷地有声地几个字,绝没有什么哀怨缠绵的痴念,倒是傲气顽固,至死也不悔的执念。
苏通眯着眼,心头的气怎么也顺不下去,转身就要走,而此时,两人之中,横插进来一个人。
顿时引来两人的注意,李瑾对着王景拱手赔礼,将苏通挡在身后,“王公子,你且消消气,这都是一时气话,千万别当真。”
苏通没有理会李瑾,匆匆看了一眼武晋,“我先走了。”
李瑾对王景匆忙的一笑,就要去追苏通,却听到王景冷幽幽的说,“一时气话?他敢说这些话不是他心里想过的?以前、此刻,若是真没一点想过,他能说出这个话来?”
李瑾登时收住的步子,苏通也停在了门边,但他没有回头,抬起脚就迈了出去。
屋子中,霎时间,陷入一片寂静阴寒。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那还不是你自己风流又怕死?”
人都走出去好一会儿了,此刻说不定都下了楼了,才传来这么句话。
王景望向了门边,抬脚就要追出去,武晋将他拦了下来,“王公子,苏通在气头上……”
“滚开!”王景厉喝,挥手就推开武晋,在酒楼门口追到了苏通,“站住!”
苏通站在酒楼前的大街上,回头望着楼门前昏暗的灯光下的王景,一脸的酒渍清泠泠的挂在脸上,似一朵寒露欺染后的清莲蓉,濯淤泥而不染,但这人的心已不知被腐烂到了那个地步。